第425章 熟悉,又不熟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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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越,想不到你的忠心竟然一直都是在朕的麵前,演給朕看的!”
    南宮珩手裏的將牌,是皇帝秘密交給文越的一支五萬人的暗部軍隊,
    與所有人都知道的直屬皇帝一人的衛皇司衛隊不同,
    這支暗部軍隊,皇帝沒有打算使其麵向世人,他要將這支精銳的暗部軍隊日夜操練的更加精銳,
    作為保護自己的秘密武器,同時也作為那一支一萬人的蠱人部隊的人員補充庫。
    他相信蠱人的力量,知道其不易摧折,但是,蠱人畢竟不是活人,腐壞時間比人的變老時間快了太多,
    有這支備用的軍隊在,他的心就會多安穩一分。
    皇帝將調遣部隊的將牌交給了文越,但是若要啟用這支部隊,還要加上一道皇帝的手諭,否則,這支軍隊不會聽從文越的個人調令。
    然而,就是這樣一支沒有皇帝手諭調動不了的軍隊,卻出現在了阻攔鄆州府援軍過來,支援京師軍隊對抗烏奴賊子的路上。
    “皇爺爺,就差一點,孫兒就被那些烏奴人斬殺在了城門口。
    好在城防營的賴副統領及時趕過去,與援軍首領一起將這支叛軍首領斬殺,
    孫兒才有機會站在這裏,再次麵見皇爺爺。”
    南宮珩說的誇張,但是卻並不失實,青月和青風二人分別在河間府和鄆州府借到援兵之後,
    為了和去的時候一樣避開被人攔路的可能,挑的都是隱秘的路往回趕,
    最後兩批人竟然在半途中遇到了,既已合並,便一起往回趕。
    可是這樣一來,兩隊人馬合二為一,目標便大了起來,
    即使行路再小心,依舊是遇到了這批攔路的秘密軍隊,對方以皇命自居,援軍被擋在半路,一時之間難以解脫。
    他這番說辭,配上此時南宮珩那身過於狼狽的盔甲和帶血的繃帶,十分有說服力。
    南宮珩為了加強自己的說服力,除了在路上借了好幾個傷兵身上換下來的帶血的繃帶,纏在身上外,
    還特地將身上盔甲覆蓋以外的部位扯了不少口子,
    加上他本身就白皙的皮膚,此時看來竟覺蒼白又可憐,看的皇帝心裏一陣心疼。
    年僅十三歲的孩子,在他麵前從來都是幹淨又嬌貴的,哪裏受過這樣的苦楚?
    此時他再看向文越的眼神裏,那屬於帝王的威嚴當中,又多了幾分恨意。
    文越之前為了消除皇帝心中的懷疑,特地帶著禁衛軍首領一起偷偷潛過來,給自己弄了滿身的傷,來表達自己對皇帝的忠誠,甚至犧牲了洛統領的姓名。
    現在他卻吃盡了這身傷的苦楚,前胸和後背深深淺淺的傷,使得他無法好好的跪在地上,身子顫抖著總是朝著一邊歪去,
    但麵對帝王之怒,他又不敢任由自己身體的想法,往地上歪倒,實在是痛苦,
    卻不知為何,他的身體每每有倒地趨勢的時候,總有不知哪個人,用力的往他後背上砸什麽東西,使得他不得不咬著舌頭強自保持身姿。
    雲宛被帶過來的時候,正看到鬼穀老人往文越後背上砸了個什麽東西。
    “丫頭!你沒事吧?”
    鬼穀老人放蕩不羈,站在皇帝的寢殿之外,依舊沒有循著禮節麵向皇帝低頭行禮,
    他是靠在門上麵向院子方向的,是以第一個看到了雲宛走過來。
    要不是手裏還提著他那壞事做盡的徒弟,他現在定然要跑過去好好看看雲宛現在怎麽樣了。
    因著他這一句話,前方的百官不少都回頭看向雲宛,雲宛淡淡的掃過每個人的身上,確認自己親近的人都很好,方才微微勾起唇角,輕答了聲,
    “無事,謝伯伯掛念。”
    雲宛繼續往前走,卻在幾步之外的地方,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他脊背筆直的跪在那裏,身上的白色衣袍纖塵不染,一枚玉簪簪起全部墨發,矜持而遺世獨立,看著高潔又不可攀,
    偏偏這樣高潔且不屈的軀殼裏,曾經做過那幾多狠辣而自私的事情,讓無數百姓家的兒郎慘死,家庭破亡,其功績連地獄的陰差恐怕都自愧而弗如。
    林文正!
    這個在自己麵前騙了自己幾年的偽君子,現在又是因何而在這裏?
    她想起去年在他已經承認有意放任林磐將平民百姓製作成蠱人的罪行後,
    皇帝依舊隻給予了他停職留任這樣微乎其微的處罰,不免在心中開始思考,
    這一次他再次出現在了這裏,是不是某種程度上已經半公開了,皇帝對他的庇護,
    從而又打算交給他什麽重要的任務或者認命?
    雲宛心中一凜,向前走的腳步倏然加快,行禮之後,眼角餘光看著身旁這個看著十分驕傲的青年。
    “行了,朕已經把雲宛叫來了,林愛卿開口吧。”
    雲宛眉頭微蹙,卻聽到林硯已經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纖薄卻並不無力,說出來的每個字都能叫院中的所有人都能夠聽清楚。
    這是個長達數十年的陰謀,始於十五年前,秦王剛被封為秦王那一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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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詩書傳家,卻不許族人科舉入仕為官,其底層原因是,
    林家因為他們家族是前朝皇族隱姓埋名的遺族,且其內裏並非如表麵那般真正的是以詩書傳家的世家。
    其傳家的真正底蘊是巫蠱——這個前朝滅亡的真正禍首。
    前朝到了後期,從皇室到士大夫,家中無不豢養蠱人,
    在王朝覆滅之後,他們換了姓氏,膽大到直接躲在京城避禍,竟讓他們安安穩穩的躲了將近百年。
    林氏當今的族長林老爺子,在當年王朝覆滅之際,已經記事,親眼見過家族被屠殺的場景。
    且他覺得林家已經躲藏的足夠久了,他想要在有生之年為自己被屠殺的族人報仇。
    於是便暗中聯係了秦王,說是會助他打敗太子,讓他能夠登上最終的九五之尊。
    林老爺子在自己的家中和明家、秦王府三座府宅中都布下了陣法,與秦王說的陣法功能,是增強秦王的真龍運勢。
    實際上這三個陣法裏麵埋的,是寫著皇帝、太子和秦王三人八字的人偶,
    為的就是將大臻這三個可能給皇朝帶來生機的人,盡數除去。
    陣法運營良好,但是這幾人卻一直沒有被除去,
    林老爺子掐算畢,發現竟是因為有一人的存在,在慢慢給這大臻續運。
    林老爺子無法接受,連夜給秦王進了讒言,不,是建議,
    道是雲家的存在,導致陣法運行受到了阻礙,需得盡快除去。
    秦王得權心切,和林老爺子暗中運營一番,便有了十一年前雲家的那件慘案。
    雲宛聽到這裏,陡然一驚,
    皇帝和百官聽到這裏更是麵麵相覷。
    那昔日的守疆神將雲鶴,竟然不止在戰場上守護了大臻,在其他方麵亦是大臻不可或缺的守護者。
    可是最終,卻因弄權者的私利,落得了個家破人亡的結局。
    雲宛緊緊咬著牙齒,手中握拳,
    她明白林硯的用意了,他是要讓自己親耳聽到自己家被滅門的原因,
    她不知道林硯是怎麽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但是她不想計較了,左右林硯不曾在這裏揭露自己的身份。
    林硯的話說到這裏,輕笑了一聲,看向前方的皇帝,繼續說道,
    “那陣法之後的運營確實好了一些,卻還是有限。
    我想,應該是因為還有雲氏族人留下的緣故,所以能夠勉強抵禦那陣法的啃食之力。
    隻是三年前開始,那陣法突然頻頻出問題,我祖父便改換策略,以人骨往陣法裏麵填埋,期待能夠盡快達成目的。”
    林硯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雲宛,語調未停,
    “但去年明家的陣被連侍郎挖出來,使得其中一個陣眼被廢,三個陣法再不能呼應,
    祖父便勸說秦王和烏奴聯手,且積極參與布置,通過秦王妃的書畫攤子傳遞信息,布置接下來的布局。”
    之後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秦王被連鈺咬著,狠狠受了一波處罰,秦王心存不甘,又聯合林家和烏奴,策劃了這場裏應外合的暴亂。
    皇帝顫抖著雙唇,看著殿內跪著的親王夫婦和明妃,他幾日前還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親情寄托,可是幾日之間,他們就變成了一把把淬著毒的刀,
    他們不曾光明正大的割向自己,可是上麵的毒藥早已經悄悄抹到了自己的心上,
    這些毒藥藥效潤物無聲,麻痹了自己的心之後,又從內部開始腐蝕。
    此刻他的心比萬蟲噬心還要痛苦,難道皇帝就真的不能奢望一絲純正的溫情嗎?
    皇帝不甘心,他用力的扶住成恩,踉蹌著走到宮殿中間,
    這三張自己給予過無限疼愛的臉,淚眼朦朧,讓人忍不住升起憐愛。
    憐愛?憐愛你個心黑的!
    皇帝一腳踢開秦王,
    “為何?你為何要殺太子,殺朕,殺你五弟,還要殺你侄子珩兒?
    朕對你不夠疼愛嗎?你為何不能理解朕的良苦用心呢?”
    心痛心傷心在滴血,皇帝麵色悲哀,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顏色。
    秦王在聽到林硯口中的林家人的目的後,心裏的震驚不比其他人少,甚至因為他是直接的參與人,還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背叛之感。
    但,皇帝的這通發泄,又叫他心裏陡然升起另一種名為“委屈”的情緒,
    “明明是父皇不信任兒臣,表麵上裝作十分疼愛兒臣,可是無論什麽事情,都要用兒臣擋在前麵,為您承擔罵名!在您的眼睛裏,兒臣到底是什麽?
    是太子的磨刀石?是您的擋箭牌?還是情緒發泄的工具?”
    秦王鮮有的,第一次在皇帝麵前顯露了屬於自己的情緒,卻盡是抱怨與不甘。
    他此時看向皇帝的眼神裏沒有尊敬,隻有質問和恨意,
    “兒臣如果不安排這次刺殺,您是不是根本想不起來,自己還有兒臣這個兒子了?
    兒臣一禁足,您就把四弟召回來,給他我曾經擁有的一切,憑什麽!”
    平日裏平和穩重的秦王,滿臉通紅,涕淚不止,與那受了負心漢拋棄的可憐婦人無甚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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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兒經營這麽多年才得到的,竟然被他一個浪子一朝獲得?兒臣不服!
    他還和太子和睦,一心要扶持太子,萬一日後太子登基,那兒臣以後還能剩下什麽?
    父皇!兒臣不甘,兒臣恨!
    那皇位不能叫太子得到,孩兒隻能殺了他,殺了四弟,最好五弟和珩兒也死了,
    這樣,在兒臣救了您之後,您就會把皇位傳給我了,哈哈哈”
    秦王伏在地上,看著皇帝的臉,笑得癲狂。
    他瘋了!
    皇帝悲哀的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最疼愛的兒子,
    事到如今,他已經再也分不出一絲疼惜給他。
    他閉上雙眼,不再看秦王幾人的臉,手一揮,殿內三人以及院中的林氏族人,全部被侍衛押走。
    剛剛說完話的林硯,衣潔如新,亦被侍衛推推搡搡的拉了起來,
    他身形不穩跌到地上,潔白的袍子沾了灰塵卻不曾拍打,隻在從地上起身的時候,
    轉過頭最後看了一眼那抹披著盔甲的窈窕背影。
    至於林磐,皇帝已經默許交給鬼穀老人自行處理,還暫時留在乾寧殿外麵。
    鬼穀老人要等一會兒雲宛,他擔心皇帝會叫雲宛吃虧,誓要留下做她的一層防護盾。
    殿內和院中一下子清淨許多,皇帝抬頭看了一眼外麵,眼睛卻定在原處,半晌再未移動。
    殿外的女子披著染血的盔甲,雖身著女裝,但是麵上的胭脂粉黛早已被灰土吞噬,此刻他看著這張臉熟悉,卻又不熟悉。
    突然之間,他閃過一個念頭,如同峽穀之上突然一抹白色閃電,
    白光乍起,照亮了峽穀裏的每一寸溝壑,他才借著這白光乍現的一瞬間,看到了那峽穀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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