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一起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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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漸沉,教學樓玻璃窗上的倒影愈發模糊。
    “我們回家吧。”
    吳秋秋反過來握住韓韞冰涼的手指。
    突然,她目光凝固了。
    吳秋秋盯著韓韞指尖消散的黑霧,喉嚨瞬間發緊......
    方才她握住韓韞手指的瞬間,竟然看到一縷猩紅絲線自韓韞腕骨之下一閃而逝。
    那是陰山傀線獨有的紋路。
    吳秋秋渾身顫抖起來。
    這才一個多月不到,徐老怪就開始衝擊判官筆的封印了。
    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莫非,李慕柔給的信息並不是完整的?
    "韓韞。"她忽然拽住他的衣袖,"你最近有沒有……看到什麽?"
    話音未落,韓韞的瞳孔卻驟然收縮,琥珀色虹膜深處騰起一抹青黑霧氣,又迅速被壓製下去。
    "無礙。"他輕輕拂開了吳秋秋的手,袖口擦過她掌心時冷得像冰窖裏的鐵鏈:"不過是些殘渣。"
    若真有那天,他已經決定以魂自焚,與徐老怪的一縷陰魂玉石俱焚。
    吳秋秋還要追問,走廊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莊德華的紙人身體卡在消防栓玻璃門裏,兩條竹篾腿滑稽地翹在半空:"救、救命......這破門吃紙人啊!"
    毛倩正舉著手機邊拍邊笑:"秋秋你快看,這是新型詐騙手段,3d打印碰瓷現場哦~哈哈哈哈。"
    毛倩的笑聲在夕陽中,竟顯得喧囂。
    吳秋秋搖搖頭,衝過去拽人,指尖忽的觸到莊德華後頸的桑皮紙,黏膩的觸感讓她一怔。
    莊德華是紙人,可他本該幹燥的紙麵竟滲出暗紅水漬,像被血泡過的符紙。
    摸了一把連自己掌心都變成了紅色。
    "你傷口滲血了?"她壓低聲音,緊緊盯著莊德華。
    "放屁,紙人哪來的血?"莊德華切了一聲。
    可他剛嚷嚷完,突然僵住了。
    因為口罩下竟然傳出紙張撕裂的輕響,一道裂痕從他左耳貫穿到下巴,露出了內裏焦黑的竹骨。
    莊德華裂開了!
    這一幕讓吳秋秋瞳孔驟縮。
    阿詩鬼魅般從牆角陰影裏閃出,屍油順著指尖滴進裂縫,:"秋秋,有人在用陰山穢土腐蝕家中紙棺,快走。"
    “嗯。”吳秋秋重重點頭。
    她感覺到了。
    韓韞更是一把攬住吳秋秋準備離開。
    天色忽地就暗淡了下來,明明剛剛還是黃昏,此時卻好似深夜。
    玻璃上鬼影重重。
    阿詩灰白色瞳孔轉向走廊盡頭的女廁,裏麵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蠕動:"那邊好像有東西。"
    韓韞的長槍已凝在掌心,他把吳秋秋推到自己身後。
    女廁第三間隔間彌漫著腐肉蒸騰的腥氣。
    馬桶蓋上擺著個陶土娃娃,娃娃的七竅插著燃盡的供香。
    黑色的肚皮裂開,裏麵露出一枚浸泡在膿血中的銅錢。
    "又是徐老怪的買命錢。"吳秋秋用彎刀把銅錢撥開,朱砂刻的"徐"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徐老怪蘇醒了。"
    並且在試圖衝破封印。
    話音未落,整棟教學樓突然劇烈震顫。
    窗外暮色被猩紅浸染,陰山虛影如巨獸獠牙咬住了天際線。
    同時萬千冤魂的哭嚎仿佛穿透了玻璃。
    毛倩的手機"啪"地炸開火花,驚得她尖叫一聲,縮在牆角不敢動。
    走廊燈光忽明忽暗間,所有玻璃窗竟然同時浮現出韓韞被腥紅色傀線纏縛著的倒影。
    "韓韞別看!"吳秋秋轉身要捂他眼睛,卻被反扣住手腕。
    吳秋秋隻感覺他冰冷的手指在自己手腕拂過,解下了手腕的銅錢和鈴鐺。
    轉手他把銅錢覆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韓韞的槍尖劃破自己掌心,黑霧與血線糾纏著噴湧而出:"他在借我的眼找陰山缺口。"
    血線滴落,在地麵灼出焦黑印記,"秋秋,把我關進停屍間......封印我。"
    莊德華突然撲過來扯開韓韞的衣領,腐爛的紙手按在韓韞鎖骨下方,隻看到將軍麥色的皮膚下,三枚青銅釘正在緩緩旋轉,好似要掙脫皮肉湧出來。
    "魂釘在吸食將軍魂魄,以魂養魂。"莊德華的口罩被黑血浸透:"這是東嶽廟的釘子,在東嶽廟受香火供奉百年,被他煉製成魂釘種進將軍體內,他這是欲要借將軍重啟陰山。"
    莊德華的聲音滿是顫抖,吳秋秋更是手心都快掐出了血。
    “魂釘拔不出來的。”
    玻璃爆裂聲震耳欲聾。
    她死死握著韓韞的手:“我是引子,我來拔。”
    陰風卷著地上的銅錢,卷上了半空,銅錢上的"徐"字化作血色符咒。
    韓韞瞳孔徹底被青黑占據,腐蝕了覆蓋在眼睛之上的銅錢。
    他長槍突然調轉方向對準吳秋秋細嫩的脖子。
    吳秋秋脖子僵硬,一滴冷汗順著下頜留下。
    閃爍著寒芒的槍尖,距離她的脖子幾乎隻有毫厘。
    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一動不動。
    槍身顫動,一陣嗡鳴。
    將軍骨手發出咯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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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韞,沒事的,有我在,我在的。”吳秋秋抬起手,握住槍尖輕聲說道。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的韓韞能否聽見她的話,但她沒有絲毫的躲閃。
    “吳秋秋你是不是瘋了?韓將軍現在被三枚魂釘釘住,魂魄陷入混亂,他可能都不知道你是誰。”
    “快走。”紙人莊德華抓住了吳秋秋的胳膊:“先離開學校我們再想辦法。”
    “我不走。”吳秋秋甩開莊德華的手。
    長槍越發顫抖。
    吳秋秋瞥見了銅錢後方,將軍掙紮的眼眸。
    下一秒,長槍再度調轉槍頭,直直刺入了韓韞腹部。
    他抓住吳秋秋的手,握住槍柄:“秋秋,記得我說的話嗎?別猶豫。”
    槍身再次往裏捅了捅。
    那雙眼睛,青黑的霧氣背後,是他依然明亮的眸光,鎖定著吳秋秋。
    無盡的溫柔在青黑霧氣之後彌漫。
    眼前少女似被烙印在靈魂深處。
    魂釘顫抖,其中一枚化作飛煙。
    所有人此刻都沉默了。
    他們意識到,韓韞要和和徐老怪殘魂同歸於盡。
    吳秋秋想要放開槍柄,手卻被韓韞緊緊握住:“這是我的選擇。”
    吳秋秋咬緊了牙:“但不是我的。”
    "阿詩!"吳秋秋甩出銅錢捆住韓韞雙臂,轉頭對阿詩講:"你快回去,看好紙棺,我擔心小怪物出事。毛倩你捂住耳朵別聽冤魂哭。"
    然後咬破舌尖將血抹在莊德華裂開的紙軀上:"把你背上的符咒拓給我!"
    她雙眼冷靜,有條不紊地安排。
    “秋秋,你要幹嘛?”韓韞雙手被銅錢壓住,隻能開口詢問。
    吳秋秋沒有回答。
    莊德華卻大吼:"你瘋了?背上的符咒是買命錢的契書。"
    "用這個你會......"
    "我本來就是引子。"吳秋秋抓住地上的彎刀狠狠劃開掌心,鮮血浸透彎刀的瞬間,整座陰山虛影發出尖嘯。
    隨即她手掌順著莊德華的脊背劃過。
    暗紅色鮮血染紅了紙人背脊。
    吳秋秋撲向韓韞後心,穿透將軍身體的沾血長槍,同時穿透了她自己的身體。
    染血的雙臂抱住韓韞脊背,十指扣住僅剩的兩枚魂釘。
    劇痛從指尖彌漫,貫穿全身。
    被穿透的身體,血線順著胸腔湧出,打濕了將軍脊背,染成一片暗紅色。
    她發出一聲悶哼,卻死死抱著韓韞不鬆手。
    “秋秋,鬆開。”
    “你......鬆開我啊。”
    韓韞的聲音好似蒙了一層霧,嘶啞得不像話。
    可詭異的是,他被吳秋秋抱著,竟是使不出絲毫的力氣,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雙手被血色覆蓋。
    後背一麵溫熱的濕潤,是吳秋秋的血。
    “不鬆。”吳秋秋倔強的搖頭。
    “要麽一起死,要麽一起活。”
    反正這世上她沒什麽好留戀的,想活,是為了爭一口氣。
    若是沒有韓韞,這口氣不爭也罷。
    她不要韓韞消失,就不要。
    吳秋秋看到自己的血化作金紅絲線,順著魂釘的螺紋纏上韓韞的胸口,織成一枚心髒的模樣,填補了他胸口的空缺。
    血管裏好似在沸騰,吳秋秋仿佛徐老怪沙啞的笑聲在她顱骨內震蕩:
    "好徒孫,終究要親手釘穿情郎的魂......"
    "老賊你閉嘴,你就安心在陰山底下腐朽,我定不讓你穢土轉生。"
    陰山虛影驟然坍縮,天際好似響起一聲炸雷。
    吳秋秋被一道白光一閃,癱坐在滿地碎玻璃上,胸口是大片的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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