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師父。”
    蠱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那小賤人害我損失慘重，我一定要將她剝皮拆骨，做成人偶，永生永世不入輪回，才可解我心頭之恨。”
    蠱婆陰森地低語。
    徐老怪餘光掃了蠱婆一眼，沒有說話。
    蠱婆所有的恨意，他都不在意。
    甚至這蠱婆不過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一個工具罷了。
    真當有什麽師徒情誼？
    他活了這麽多年。
    在前兩百年時，尚還有點人性，會悲天憫人，會感歎民生疾苦。
    也曾取了兩任妻子，生下孩子，誕下孫兒。
    最後，他將發妻送進墳墓。
    再將兒子，孫子，也送終了。
    自此，所謂人類的七情六欲，早就在他身上被消磨幹淨。
    他不願承受人生的苦楚，畢竟看過，經曆過，隻覺得痛苦，無趣。
    相反，他開始找到玩弄人性的快感。
    看著人們在自己的推演謀算之中掙紮，沉浮。
    不管怎麽做，最後都隻能在自己五指山下走向死路。
    這種操縱一切的快感，令人沉迷。
    漸漸的，徐老怪覺得自己就是神仙。
    是這世間萬物懼怕的主。
    所以，他想真正的成仙。
    他曾算到自己會死在一個叫吳秋秋的丫頭手中，便開始謀劃，借助吳秋秋的陰娘娘身份，培養神胎，脫胎換骨登仙。
    最終失敗。
    於是他破罐破摔，放棄登仙，轉而登鬼帝。
    依舊被吳秋秋和韓韞所破壞。
    最終更是灰飛煙滅。
    而這一切，都在他的推演中具象化。
    他不得不從此刻就給自己留後手。
    潰散之時一縷神魂回到從前。
    既如此，他現在就將吳秋秋製成陰奴，為他所用。
    將來乖乖培養神胎，他還有成仙的機會。
    他可是長生不老的特殊存在，留下的後招數不勝數。
    吳秋秋想要真正殺死他，難如登天。
    就算灰飛煙滅，他此時不也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麽？
    至於吳秋秋。
    今夜便是她的死期。
    他微微頷首。
    蠱婆恭敬跟在徐老怪的身後。
    蠱婆又哪裏知道，自己也不過是徐老怪的一個工具。
    漫長的歲月中，徐老怪收下的徒弟不計其數。
    沒有一個是付出過真心的。
    都是工具人罷了。
    院中，撒完了最後一把灰燼的吳秋秋，忽的感覺渾身一冷。
    “吳秋秋，好像降溫了。”駱雪然抖了抖身子。
    “不是降溫了，是他來了。”
    吳秋秋拍了拍手上的灰燼。
    這灰燼，是她焚竹之後留下的竹灰。
    在布置了陣法的基礎上，又沿著院子撒上了一層竹灰，能取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此時地上的竹灰，卻被吹起來了不少。
    吳秋秋吐了口氣，知道是徐老怪來了。
    該來的總會來不是麽？
    但心中仍是避免不了有幾分緊張的意味。
    駱雪然更是，聽到這句話幾乎是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她看著原本黑漆漆的院子，已經被吳秋秋擺了整整四十九根香燭。
    火光是齊齊向著中間的。
    晃眼看去，就像是一個巨型的八卦陣法圖一樣。
    許是有這些香燭在的緣故，駱雪然竟覺得自己周身的寒意都消散了幾分。
    “你先進屋，關好門，看清楚我手腕的紅線沒？”
    吳秋秋對著駱雪然使了一個眼色。
    駱雪然視線轉向吳秋秋的手腕。
    之前吳秋秋交代過，若是手腕上不見紅繩，那麽就是假的。
    這紅繩是吳秋秋浸過朱砂水的，能辟邪，她的手腕上也有一根。
    "嗯！"
    駱雪然重重點頭。
    吳秋秋這是打算獨自一人麵對。
    她臉上擔心的意味十分明顯。
    “別忘了，我的底牌在你那裏。”
    吳秋秋又說了一句。
    駱雪然猛然間覺得自己很重要。
    重要到吳秋秋將底牌親手交付。
    或許是有種使命感在身上，駱雪然腰杆挺直了幾分。
    無論如何，不能讓吳秋秋失望了。
    吳秋秋將這麽重要的底牌交到她的手中，她理應將此好好利用，關鍵時刻幫助吳秋秋才對。
    “你小心。”駱雪然叮囑了一句後，毅然進了屋子，插好了門栓。
    屏風後的紙人排排站立。
    “一會，你們都知道該怎麽做。”
    她手中像是有無形的線，在操控這些紙人。
    紙人無聲，卻又好像有幾道影子衝著駱雪然點了點頭。
    雖說它們的操控權在駱雪然手中，但是他們真正臣服的，卻是吳秋秋。
    這一點駱雪然自己也很明白。
    但她並不介意。
    相反，能幫到吳秋秋是一件令她特別開心的事情。
    至少自己不是個廢物了。
    她的心理活動吳秋秋自然不知道。
    吳秋秋一個人站在院中。
    那股子陰風吹得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喧囂。
    院中的梧桐樹，葉子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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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夜空中，就好似有幾道鬼影蹲在樹頂竊竊私語。
    而相反的是，不管風如何大，被吳秋秋擺放好的蠟燭，火花卻是紋絲不動。
    完全不受那陰風幹擾。
    倒是那滿地的竹灰，被這風揚了起來，遍地都是，好似黃沙滿天。
    “來都來了，還裝神弄鬼，還真是你的作風，一點都沒變。”
    吳秋秋拎著刀，走到緊閉的大門口，沉聲冷嗤。
    今夜的駱家隻怕是血流成河了。
    不過這都是駱家自找的啊。
    不是她不救。
    而是這些人原本就不該她救。
    自己引狼入室，那就自己受著吧。
    可惜，自己沒能看到老爺子臨死的表情。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但是這個道理，駱家人用性命才明白。
    “唰！”
    吳秋秋話落下，滿院子的樹葉齊刷刷變得枯黃，滿地飄零。
    就像時間無情地按動了快進鍵，原本青翠的樹木，年輪增了一圈又一圈，養分被汲取幹淨，成了幹枯的木頭。
    這，就是徐老怪給吳秋秋的回應。
    還沒進來就這麽大動靜。
    吳秋秋雙眸閃了閃。
    徐老怪果然變強了很多啊。
    隻怕比想象中更加難以對付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吳秋秋看到了外麵，長槍和徐老怪對峙的畫麵。
    長槍嗡鳴，上麵一圈一圈光華流動，既有陰森恐怖的氣息，又仿佛充斥著一種神性。
    兩種氣息詭異交織著。
    對麵的徐老怪則是可怕多了。
    人還是那個人，但是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整個人都散發著森然鬼氣。
    僅存的那隻眼睛裏，瞳孔已經看不出人模樣，隻看到一團黑霧充斥在其中。
    “小賤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徐老怪還未曾說話，倒是他身後蠱婆露出了身影。
    那幹巴巴的樣子，半截入土了一樣。
    老得格外誇張。
    “子蠱死了後，你就成了這般模樣了啊？”
    吳秋秋毫不客氣地嘲諷。
    蠱婆氣得渾身發抖。
    “小賤人，我要你死，”
    她手中蛇杖在地上敲擊了兩下，蛇頭忽然都好似活了過來。
    嘶嘶嘶地吐著蛇信子。
    更令人恐懼的是，蛇頭在下一秒就分裂開了。
    裂開的頭顱後麵，竟然是無數手指粗細的小蛇。
    說它們是蛇，但是它們看上去比一般的蛇更加猙獰，更加詭異。
    頭大身子小，就仿佛一個個蝌蚪。
    張大的嘴巴裏是尖銳的毒牙，黑漆漆的。
    它們的嘴巴，竟然能將整個身體都吞進去……
    這樣的怪東西，晃眼看去竟然有上百隻。
    這些應該都是蠱婆培養出來的蠱蟲。
    咬到了一口，就會在體內無限繁殖。
    吳秋秋一陣惡寒。
    吳秋秋也就是失神了一瞬間就反應過來。
    而恰恰是這一念之間，那些奇怪的小蛇已經遊向了吳秋秋身前不足五米的距離。
    吳秋秋趕緊一揮手，手中竹灰混著朱砂向前麵撒了整整一圈。
    之前撒在院子裏的竹灰也像是受到某種指引了一般，滿天揮舞起來。
    然後精準地撲向了那些遊走的小蛇。
    就像一枚火星落在草垛上。
    “砰！”
    小蛇們集體自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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