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秋關好門後，把手裏的掃帚甩到了一邊。
    “姐姐你沒事吧？”
    安安跑過來抱住吳秋秋的腰身。
    吳秋秋搖搖頭：“沒事。”
    心中卻隻想著方才李大娘說的昨晚有人自殺的事情。
    這又是怎麽回事？
    官府出的證明是自殺。
    但是按照李大娘說的，王大伯確實沒有任何自殺的理由。
    李大娘這人雖然自私自利又一肚子壞水，可說的關於王大伯的話倒不是信口雌黃。
    這事一定有蹊蹺。
    得潛入義莊看看。
    對了，還能看看之前那些屍體的情況。
    “安安，你今天乖乖呆在家裏能做到嗎？”
    吳秋秋認真地看著安安，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
    安安眨了眨眼：“好。”
    小孩哥感覺到了吳秋秋的擔心，為了讓吳秋秋放心，他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可以做到。
    “姐姐說的不能出門，是不管任何人讓你踏出房門，都不可以，包括我。”
    前有狼後有虎。
    不光那些虎視眈眈的親戚，還有暗中凝視的徐老怪。
    這些種種都讓吳秋秋有點束手束腳。
    “可是，為什麽不能和姐姐出門？難道姐姐也不能相信了嗎？”
    小孩歪了歪頭，沒能理解吳秋秋的話。
    “如果是姐姐回來，會直接進門，反之，她會讓你出去，明白了嗎？”
    吳秋秋解釋道。
    小孩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安安不會和假的姐姐出去的，會在家裏乖乖等著姐姐回來的。”
    吳秋秋揉了揉安安的腦袋。
    “乖。”
    她又在門上貼上了凶神惡煞的門神，並刻上的七星寶劍。
    有門神守護，一般的東西是進不來的。
    他們會在門口引誘安安出門。
    最後，又將畫好的護身符塞進了安安的包裏。
    “那姐姐出去一下。”
    吳秋秋深深看了安安一眼。
    安安站在門口，目送著吳秋秋離開。
    吳秋秋吐了口氣，把門鎖好，先走到了小巷子裏，見四處沒人，才把臉蒙好，朝著義莊的方向走去。
    義莊就在縣衙後方。
    距離吳秋秋和安安住的地方也就兩條街，走個兩刻鍾就到了。
    吳秋秋到的時候，義莊大門緊閉嗎，散發著一股森然的氣息。
    義莊的屍體，通常都是含冤而死，無人認領的。
    都是放了很久的屍體，肯定是臭了。
    放的時間太久，就會丟到亂葬崗。
    義莊的工作人員是個老瘸子。
    吳秋秋來的時候就買了兩壇酒。
    敲了敲門。
    老瘸子開門，往外看了看。
    他長得很醜陋。
    臉上拇指大小的紅疙瘩到處都是。
    脖子上還掛著一個比拳頭還大的包。
    老瘸子的長相，說得難聽點，一般人看到都會被嚇到。
    加上老瘸子的眼神十分陰鷙，開門的瞬間，吳秋秋腳步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竟是被嚇了一跳。
    不過仔細想倒也正常。
    自古而來在義莊工作的人，大多長相凶狠醜陋，孤寡之人。
    這樣的命格反倒是能鎮得住義莊的陰氣。
    “有什麽事嗎?”
    老瘸子問道。
    他的聲音陰冷而嘶啞。
    聽上去格外難聽。
    “伯伯，我是來認屍的。”
    吳秋秋遞上兩壇好酒。
    老瘸子臉色緩和了不少。
    “進來吧。”
    吳秋秋看到漆黑的木門上，係著兩塊紅布。
    “不要亂碰裏麵的東西。”
    老瘸子說道。
    義莊裏掛著不少白布。
    風吹起的時候一片白茫茫的。
    同時，也掛著很多鈴鐺。
    “進去認屍的時候，動作輕點，布不能卷，鈴不能響，蠟不能滅，門不能關。記住了的話，就進去吧。”
    老瘸子接過吳秋秋的酒。
    掏出鑰匙存放屍體的大門打開。
    “好。”
    吳秋秋乖乖點點頭。
    “您喝酒，我進去認屍了。”
    老瘸子深深看了吳秋秋一眼，拎著酒走到了外麵的木桌上，隨意拿了個碗就倒了酒喝。
    吳秋秋注意到他的腰間也別著一把刀。
    刀上也是纏著紅繩。
    這種守屍人，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
    吳秋秋收回視線，一腳踏進了停屍房。
    王大伯的屍體今早剛撈起來，官府請了仵作驗屍，所以目前還停在義莊中。
    吳秋秋在記憶中搜索著王大伯的長相。
    模模糊糊地記起來。
    踏進停屍房的瞬間，一陣陰涼的氣息從腳底升起來。
    那種涼爽，就像在大夏天突然闖進了空調房之中，由內而外的涼爽。
    而這古代哪裏來的空調啊。
    是陰氣。
    死人多的地方，就會有異於常人的陰冷。
    比如醫院的地下三層，或是殯儀館。
    當然，非要用現代科學來解釋的話，就是，死人不會呼吸，便沒有二氧化碳產出。
    自然而然氣溫就低了。
    隻不過，有的東西倒也不用解釋得那麽清楚。
    吳秋秋深吸了一口氣，右腳也踏進了房間。
    她牢記老瘸子說的話。
    鈴不響。
    響鈴視為屍醒。
    布不卷。
    布卷可能裹屍。
    蠟不滅。
    燭滅則屍近。
    門不關。
    關門將永不出。
    所以，這四個禁忌，都不能碰。
    必須得格外小心。
    吳秋秋腳步都放慢了很多。
    腳步聲更是幾乎消失。
    她轉身，稍稍將視線投向外麵，看到老瘸子正在飲酒，完全沒有注意她這邊的奇怪。
    看了一眼，吳秋秋繼續將注意力放在了屍體上。
    蓋著白布的屍體，整整齊齊地躺在木板之上。
    目測有幾十具。
    之前義莊實在停放不下，加之有的屍體實在是腐爛得太過嚴重了。
    便被連夜抬往了亂葬崗。
    餘下的是沒有腐爛得那麽嚴重，或者還有被認領機會的屍體，還停放在這裏。
    但是這些屍體全部都蒙著臉。
    雖然木板上都標注了編號，但是並沒有寫下名字。
    屋子四個角的燭台上都點著白蠟。
    燭台上已經堆積了一大堆的蠟油。
    幹了之後就像是白花花的脂肪。
    吳秋秋要認他們，還得一張一張地將蓋屍布揭開。
    不得不說，這個是真刺激。
    吳秋秋輕輕走到第一具屍體前。
    鈴靜靜地掛著，沒有任何響動。
    布也紋絲不動。
    整個停屍間安靜得不像話。
    就像這裏是個時間停滯的空間。
    她抬起手，揭開了第一具屍體身上的白布。
    裏麵是一張已經高度腐爛的臉。
    爛的已經露出了裏麵牙印。
    隱約還能看得出生前的模樣。
    不過，這不是王大伯。
    吳秋秋順手將白布給這具屍體重新蓋上了。
    轉而將目光投向了另外一具屍體。
    吳秋秋剛把手伸過去。
    試圖揭開白布。
    卻突然覺得身後有動靜。
    她馬上停下動作側耳傾聽。
    身後安安靜靜，半點聲音都沒有。
    吳秋秋隻好繼續抬手揭開第二具屍體的白布。
    也不是王大伯。
    這裏幾十具屍體，難道要一個一個揭開看啊？
    她就算膽大包天，但也扛不住這麽一張張地仔細辨別啊。
    活人也就算了。
    這裏全是已經腐爛的屍體。
    看了在心理上也是一種壓迫。
    “咚！”
    忽然，身後咚的一聲。
    好像有人把腳抬起然後重重摔在床板上。
    吳秋秋身子下意識地也跟著抖了一下。
    轉身一看，先前的那具屍體還是好好的躺在床上，沒有什麽變化。
    頭臉也蒙著。
    聽錯了麽？
    不對。
    吳秋秋走到床邊。
    手伸到了屍體的腦袋上麵。
    然而，一個蘋果忽然滾到了吳秋秋腳邊。
    那個蘋果已經開始腐爛了。
    這裏麵怎麽會有蘋果？
    吳秋秋蹲下身子。
    歪頭往木板下方給看過去。
    一隻慘白的手忽然就伸過來，一把將那個蘋果給撿了回去。
    嗖的一下，那隻手縮回去了。
    木板後方也什麽都沒有。
    那隻手就像是憑空出現的。
    嘖。
    吳秋秋站起來，看著麵前的屍體。
    雖然依舊是一動不動，但吳秋秋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了。
    對，腳漏出來了。
    “刷！”
    吳秋秋扯開了蓋屍布。
    剛才那個蘋果正好握在屍體的手裏。
    這蘋果是多寶貴，死了都舍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