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老夫人手中的佛珠越轉越快，檀木珠子摩擦像要著火的風火輪。她雙眼緊閉著不敢看堂上的混亂，嘴角繃緊成一條彎曲的線。
    宇文長安第一時間衝到莊寒翎身前查看傷勢，手指輕輕撥開她頭的頭發，確認隻是輕微擦傷後，緊繃的臉色才稍稍緩和。莊仕洋則臉色陰沉，一把拽過莊語山，厲聲訓斥："語山！你怎麽能這麽不小心，把妹妹推到柱子上！"
    阮惜文坐在角落，手指死死扣著輪椅扶手，青筋暴起，她始終沒有看向莊寒翎的方向，隻是冷聲對汲藍道："回府。"
    汲藍推著她離開時，人群裏立刻傳來竊竊私語——
    "阮氏怎麽這麽冷血？自己女兒受傷了都不看一眼？"
    "腿廢了，心也廢了吧？"
    "嘖嘖，真是狠心……"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傳進了莊寒翎的耳中。
    大夫剛提著藥箱趕到，莊寒翎便猛地睜開了眼。
    她一個翻身從地上躍起，目光如刀，直刺莊語山！
    "啪！"
    一記耳光狠狠甩在莊語山臉上，力道之大，直接把她扇倒在地！
    莊語遲見姐姐挨打，尖叫一聲撲上來，卻被莊寒雁一把揪住衣領。他掙紮著，鼻涕眼淚糊了滿臉："放開我！你們這些壞人！"
    莊語山捂著臉，又驚又怒，破口大罵："莊寒翎！你這個赤腳鬼！克死祖父母，克廢你娘，現在又來克我小娘！你怎麽不去死！"
    莊寒翎冷笑，反手又是一巴掌："你才是赤腳鬼！你們全家都是赤腳鬼！"
    莊仕洋見場麵失控，趕緊上前拉架，卻被莊寒雁一把抓住衣袖。
    "父親……"莊寒雁仰著小臉，眼神天真又疑惑，"你是我們的父親嗎？"
    莊仕洋一愣："當然……"
    她仰著小臉，天真無邪地問："父親，我們是赤腳鬼嗎？"
    莊仕洋臉色驟變："你們當然不是……"
    "那為什麽他們都說我們是赤腳鬼呢？"莊寒雁眨了眨眼，"母親就是因為這個，被你打斷雙腿的嗎？怪不得……她不喜歡我們。"
    圍觀的人群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莊仕洋臉色驟變，急忙辯解："你母親的腿不是我……"
    莊寒雁打斷他，聲音清脆："可是儋州的下人都這麽說呀！他們說我和姐姐是赤腳鬼，還悄悄地說，因為這個，莊夫人的腿都被莊老爺打斷了，是一下，一下打斷的，他們都看見了！"
    轟——！
    人群瞬間炸開！
    "天哪！莊老爺竟如此狠毒？"
    "打斷發妻的腿？這……"
    "難怪阮氏剛才那個態度，這是恨毒了啊！"
    莊仕洋臉色鐵青，急忙辯解："胡言亂語！你母親的腿不是我……"
    莊寒雁打斷他，繼續天真補刀："可是去儋州的所有人都這麽說呀！儋州的人知道後還欺負我們，說我們是赤腳鬼……"她驕傲地指了指莊寒翎，"但姐姐可厲害了！她把欺負我們的人都打回去了！就像現在這樣！"
    眾人看莊仕洋的眼神徹底變了——這哪是朝廷命官？這分明是個畜生！
    莊仕洋還沒來得及解釋，宇文長安已一拳砸在他臉上！
    "砰！"
    莊仕洋重重摔倒在地，鼻血橫流。
    人群嘩然，但沒有一個人上前拉架——活該！
    堂上瞬間成了兩對打架的——
    莊寒翎按著莊語山打，宇文長安按著莊仕洋打。
    姿勢一模一樣。
    莊寒雁驚訝地捂住嘴："伯伯，你和姐姐打架的樣子好像啊！"她歪著頭，天真無邪地補上最後一刀，"不會……你才是我們父親吧？"
    轟——！！！
    人群徹底沸騰了！
    有些知情人士立馬跟上，"對啊！當年阮氏不是和宇文大人定親的嗎？"
    "難道……"
    "哇！這可真是……"
    流言如野火燎原，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連官府的人都忍不住笑出聲："諸位，要處理家事，最起碼到門外處理吧？"
    畢竟看同僚這麽長時間笑話，再不處理他們要吃掛落了。
    不過莊家這事啊，嘖嘖！
    莊仕洋："……"
    今日之後，他的名聲，算是徹底完了。
    出了官府門後，莊寒翎和莊寒雁立刻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死死拽著宇文長安的衣袖，說什麽也不肯跟莊仕洋回府。
    "我們才不要跟你回去！"莊寒翎仰著小臉，振振有詞，"剛才我受傷的時候，是這個伯伯第一個來看我的！他肯定才是我爹！"
    莊寒雁也連連點頭，躲在宇文長安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就是就是！我在儋州看過了，別的孩子的父親都是這樣的。"
    圍觀的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哎呦，這話說的在理啊！"一個大嬸拍著大腿道，"要是我閨女受傷，我肯定第一個衝上去！"
    "你們看那眉眼，多像啊！"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指著宇文長安和莊寒翎，"特別是那鼻子，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嘖嘖，難怪當年阮氏會被打斷腿..."一個老婆子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怕不是被發現了什麽..."
    莊仕洋額頭青筋暴起，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阮惜文和別人扯上關係，而且還是這個人……
    "當年我是受了欺騙！本想殺...咳咳，是夫人拚命阻攔，我怕她被這兩個孩子克死，才不得已打斷她的腿！"
    話音剛落，四周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莊仕洋自己也意識到這個理由有多荒唐，趕緊換上一副慈父麵孔："孩子們，跟父親回家吧，父親一定會好好補償你們..."
    "不要！"莊寒翎死死抱住宇文長安的胳膊，"萬一你又被騙，這次打的就是我和妹妹的腿了……"
    "對對對！"莊寒雁也跟著幫腔，"去儋州的人都說了，這個府上沒有一個人喜歡我們的！"
    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莊仕洋終於撐不住了。
    "那...那你們暫時先去宇文大人府上住幾天..."他咬著牙擠出這句話，"為父稍後會送銀兩過去..."
    "不必。"宇文長安冷冷打斷，一手護著一個孩子，"惜文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這句話一出，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讚歎聲。
    "宇文大人真是癡情啊！"
    "這才是真男人！"
    莊仕洋黑著臉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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