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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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勾欄與平橋勾欄不同,不管是一層還是二層都是圓桌,能坐一圈的人,上頭還方便擺些瓜子茶水。
    二樓隻比一樓貴了十文,上頭沒有小間,但是桌子都被屏風一扇扇隔開了,說話的人就在孟晚旁邊的桌子,兩人中間隔著扇屏風,隱隱能看到一抹淡雅的身影。
    孟晚虛起眼睛仔細看了一陣兒左側的屏風,忽然回了句,“天下之大,若人人精明自保,說書人就不會講出那些動人的故事給我們聽了”
    “是吧,聶公子?”
    聶知遙身後的小侍瞪大了眼睛,小聲道:“公子,他怎麽知道你?”
    聶知遙彎唇一笑,“果真是位妙人。”
    他起身回頭,孟晚正在走廊上看他身後的小侍,“原來上次也是聶公子邀我上車,還沒親自道聲謝。”
    孟晚對他揖了一禮,聶知遙同樣回禮,“沒幫到宋夫郎什麽,不值當受你的謝,隻是想問問宋夫郎是如何知道我是聶家人的?”
    孟晚實際上是半蒙半猜,看對方這反應想來是猜中了,他輕笑一聲開口,“人妖情長第二冊還沒開售,這說書先生也是誰家請來做鋪墊的,除了三大書坊外,應當沒人知道柳兒後續會涉險。
    聽聞寶晉齋的東家是個年輕的,夫人又是位娘子。磐石齋李家的家規甚嚴,家眷輕易不得外出。隻有聶先生家有位適齡的哥兒,聽說是京都大房家來的,不知公子可是聶家主家的公子?”
    空墨書坊的主店在尚京城,當家的是聶家大房,便是昌平府這一處,也是有掌櫃在管,孟晚那次在書坊裏能遇見聶先生,純屬是運氣好。
    台上一文說完,又有旁的說書先生進場,有聽客撤離回家,走廊熱鬧起來。
    “我在家中兄弟姊妹中行四。”
    “哦,那就是聶四公子了。”
    “聽聞宋夫郎擅長烹煮?”
    “隻是一些小道,比起酒樓裏的大師傅差之遠矣……說起來聶先生助我良多,還沒登門道謝過。”
    “叔父向來不拘小節,宋夫郎筆下有神,他還叫我多向你學。”
    廊上擁堵,兩人便邊撤邊聊,小侍和雪生跟在後頭。
    孟晚這人心眼多,通常幾句話就能將人家底摸個差不離,沒想到這聶四公子也不遑多讓,兩人來來往往,九轉十八彎的說著話,將身後的小侍聽的雲裏霧裏。
    兩人一路相談甚歡,約定下次再聚,等到了瓦舍門口,聶知遙還想用家裏的馬車送孟晚一程。
    “我家離這裏不遠,就當鍛煉身體了。”孟晚笑著推脫。
    聶知遙自馬車上看他,覺著這話稀奇,“鍛煉身體?好吧,下次我也試試,宋夫郎,我這便告辭了。”
    孟晚對他微微欠身,“聶四公子慢走。”
    等馬車行的遠了,孟晚才新奇的低語,“聶家四公子?倒是個有趣的人。”
    之後幾日,孟晚還真同他一起去如意勾欄聽過幾次書,兩人還算談得來,此人是個心機縝密的,與孟晚說話也是點到為止,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你若是想找房子,不然我也托人幫你問問。”
    孟晚說到明日不來聽書,要去牙行看房去,聶知遙便主動說要幫忙。
    說實話兩人才認識幾日功夫,孟晚真沒看出來他是個這麽熱情的人,更不願意欠外人人情。
    他一遲疑,聶知遙便知道自己逾越了,“隻是幫你問問,不見得就找得到合適的,要是找到了你可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孟晚來了興致,他剝著盤子裏的花生問:“什麽條件?我這小門小戶的也有聶四公子想要的東西?”
    聶知遙也沒跟他賣關子,“第三部寫出來先給我看看。”
    “啊?可以是可以,到時候本來就是要先送到你家的,但你竟然也對話本子這麽有興致?”孟晚是真沒想到他這麽一副冷冷清清世家公子的派頭竟然也追書?
    聶知遙的茶水是自家帶的,他替孟晚斟了一杯,“若是沒興致我日日過來聽書?昨日你的書一經銷出就引起眾多世家子弟追捧,如此勢頭,別說第三冊,第四第五都不愁賣,我家掌櫃已經決定將書冊快馬加鞭送到尚京城主家了,但你別擔心,我家既與你簽了文契,就是送到尚京一樣按四成給你分成。”
    明明尚京的主家才是他的家,聶知遙說起來卻多是冷漠,想來和家人的關係不大和睦。
    孟晚喜笑顏開,他沒飲麵前的茶,繼續剝著花生,“怪不得今日從寶晉齋路過,那頭圍了許多的人。”
    火了好,多多的掙錢,往後入了京也能買起房子。
    聶知遙飲了口茶水,苦笑道:“我來昌平已有兩年時光,這幾日請我喝酒吃茶的人最多,都是來打聽清宵居士的消息的。”
    孟晚警惕,“如今這昌平府隻有三人知道清宵居士是誰,你可別給抖摟了出去。”
    聶知遙勾唇一笑,“那就是我和我叔父,再就是宋相公?等你第三冊寫完,保準有人會找到他頭上。”
    “到那時再說吧。”孟晚也很苦惱,但目前並沒想到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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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知遙托的人確實比官牙還靠譜,很快就找了幾處合適的房產給孟晚相看。
    “我這陣子看了幾處,最喜歡其中兩家。”
    一大家子人又圍在院子的石桌上吃飯,中間是一盆冬瓜蛋花湯,兩個涼拌小菜。
    邊上是用竹編小淺筐盛著的肉包子,一筐八個。
    他們四個分兩筐,宋亭舟自己一筐。
    孟晚吃了三個半,剩下半個偷偷扔進宋亭舟碗裏,對方兩口吃了。
    吃飽了就開始說這幾日的進展。
    “一間是城北的二進院,房間夠多,位置同咱們年初剛來府城時租的差不多,相隔一條街,咱們若是買下來,往後不住了租出去也是方便的。”因為年年都有考生赴府城租房。
    常金花問了個最關心的問題,“多少銀兩?”
    孟晚把拇指食指中指都捏住,其餘兩根彎著,對常金花比了比。
    饒是知道不能便宜,常金花還是咂舌,“這麽貴!”
    孟晚手撐在桌上托著下巴,“另一個更貴,八百兩,但位置實在是好,在城南,離夫君進學的位置更近些,雖是個一進的,院子卻大著,足夠咱們一家子住了。”
    他這麽一說連盧春芳都聽出來了,孟晚更心悅城南這間。
    不管是七百兩還是八百兩,常金花都聽得眼暈,“其實咱們院兒也不是住不下,這麽一看,柳堤巷一年二十兩還挺便宜的。”
    孟晚道:“旁的都好說,柳堤巷確實也是住得下的,但現在還好,冬日幹冷,夫君早晚要趕路回來,就是再好的馬車也沒有屋子裏暖和,別說咱家車廂薄薄一層木頭,在裏麵坐上這麽長時間到了府學都提不起筆來。”
    他們當時手裏實在沒錢,匆匆找了個能租得起,人流又大可以支攤做買賣的地方,可城西本就離位處城東的府學最遠,宋亭舟每日騎馬進學,要騎近三刻鍾才能到府學,冬日若是下雪地滑,沒準會更慢。
    既然現在家中銀子寬裕,何苦還要遭罪呢。
    他解釋完常金花也明白過來,他們往後不知在府學待上多久,還是兒子進學重要,“既如此,那你就看著定下吧。”
    既通知了家中長輩,說明孟晚已經是看定了,他也不拖拉。為免麻煩,等宋亭舟休假了兩人一齊去與房主簽了購置房產的文契,上頭詳細寫明了房屋位置、麵積與價格,聶知遙那邊介紹房產的人做見證,雙方依次簽字畫押。
    孟晚將銀錢一半給了見證的人,一半給了先房主,這都是當著大家的麵做的,等去官府過了戶,見證人自然將餘款還給先房主。
    見證人掛著張笑臉,“宋夫郎想的周到。”
    房主也沒什麽話說,如此也不怕尾款拿不到手,大家都放心,沒什麽可指摘的。
    接著一行人又到府衙戶房裏去辦理過戶手續,將房產過到宋家名下,再繳納了相應的契稅。
    戶房收回舊房契銷毀,重新書寫了新房契,蓋了印章交給孟晚他們,如此事情才算了結,這座城南的一進院子便屬於宋家了。
    手拿房契,孟晚仔細在府衙門口看了半天才收回懷中,他們租過幾次房子,搬了好幾次家,卻還是頭次自己買房,孟晚也稀罕的不行。
    “往後再也不用操心房租和擔心住人房子會不小心損壞了,咱們在府城也有家了!”
    宋亭舟握著他的手,嘴角也染上笑意,“嗯,隻是可惜搬家還要往後推遲。”
    再過十日他便要去奉天府參加鄉試,這會全家都沒心思考慮搬家的事。
    宋亭舟說完,又從懷裏掏出幾兩碎銀給一旁的見證人,“還沒多謝大哥替我們操勞了幾日,這點銀子大哥拿去吃酒吧。”
    見證人姓齊,自家開著牙行,隻是和聶家合作幾年,聶家買賣的下人都是他家牙行的,這次聶家四公子吩咐,他這才親自下場。
    齊牙子忙拱手回禮,“宋相公客氣了,聶公子既吩咐了,咱們當盡心竭力,錢我是萬萬不能收的。”
    孟晚看笑了,他家書呆子也學會這手了?他上前勸說道:“齊大哥替我們忙碌了幾日,本該親自請大哥去酒樓吃頓席麵,可想也知道牙行事多,不好再耽擱你時間,好歹是我們夫夫倆的心意,大哥莫不是嫌少?”
    他這樣一說,齊牙子哪兒還能推拒,收下銀兩,“既如此就多謝宋相公、宋夫郎的好意了,日後家裏若是要采買下人置辦產業,隻管來城南的齊家牙行找我。”
    雙方客氣一番才各自從府衙門口分開。
    對房子的新鮮勁還在,兩人幹脆又到新房看看,順便給大門換了把新的銅鎖。
    推門進去,挨著院門就是一排倒座房,是給門房小廝等住的,共兩門四窗,雪生目前可以獨占一個房間,另一間可以空著當雜物房用。
    接著映入眼簾的便是大院子,新房子雖然是一進的,但院子足足比城北二進的大了一圈,孟晚也最喜歡這點,大院子敞亮著。
    院中光禿禿的隻有一口水井,先房主的家具搬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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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左右兩邊各是東廂房與西廂房,均是一門兩窗,大小一致。
    然後是正屋,中間敞著門的是堂屋,與左右兩邊的正房不相連,是待客用的。
    堂屋東西方各有一間正屋,皆是兩窗。
    除此外正房兩側還各有一間小小的耳房。
    這些個房間雖然沒有二進的多,但他家才幾口人,已經完完全全夠用了。
    繞了一圈,孟晚琢磨著將來新房要添置的東西,宋亭舟忽然在他旁邊說了句,“很多事我還要同夫郎學習。”
    他說的是剛才同牙子推諉說話的事。
    孟晚瞬間領悟,怪不得,原來宋亭舟有時是在學他做事啊。
    他無奈的笑笑,“我也不是事事都如意,不過是生活所迫逼迫出來的本事,你這樣已經很好了。人的精力有限,若我是你,同樣不能一邊想著掙錢的買賣,一邊勤懇讀書。”
    他負責掙錢,宋亭舟負責好好讀書,家裏門第越高,他才能越放得開手腳,如若不然,他家毫無身家背景,爬的太快隻會被人立即按死。
    宋亭舟聽了他的一番話卻還有心疼,他一直不敢問孟晚從前的事,但心中卻是想了解的。
    他嗓子幹澀的艱難開口,“是你爹娘將你賣到高門大戶做下人的?”
    孟晚愣了幾秒才跟上宋亭舟的腦回路,他眼中帶著悠遠的回憶,“不是,我爸……我爹娘很心疼我,待我也好,我每年生辰家裏都會做一大桌好吃的,還有玩具,隻是他們後來不幸去世了。”
    他目光黯淡一瞬,又琢磨了下穿越過來之後的事,“然後我才被賣到了府裏,後來惹了家裏主母不喜,又被發賣。”
    宋亭舟心中一滯,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輕緩的將在孟晚攬在懷裏,愛憐的在他額頭落下一吻,萬分珍重的說:“從今往後,你有我在。”
    孟晚眼睛裏閃爍著淚光,在閉上眼的瞬間在臉頰上劃出兩道淚痕,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宋亭舟,但願你能記得今日所言,若你負我……”
    嗬,我可就將你娘給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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