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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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亭舟看他狼狽的樣子,心疼的無法言表,隻能用手為他擦拭眼淚,哄著他說:“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孟晚從他懷裏緩了一會兒,自己揉揉眼睛,“我還好,就是一直在鎮子上來回亂竄。對了你的腿怎麽回事?”
推開稍許,他才發現宋亭舟左腿被厚厚的布包裹著,站了這麽會兒都要有些搖搖欲墜了,看起來沒比他好上多少。
宋亭舟眉目柔和,輕聲勸他,“不小心摔了,沒事。”
孟晚緊張的問:“摔了?嚴重不嚴重?苗郎中給你看過了嗎?既然腿傷了怎麽還騎馬呢?”
雪生見宋亭舟要撐不住了,忙上前攙扶他找個地方坐下,“夫郎,咱們一會兒上車再說吧。你們先在這兒等等,郎君說坐車太慢了,馬車在後麵跟著,一會兒也快到了。”
“好。”
孟晚又想到青杏來,“你們是去過陳家了,可曾見到青杏了?她也很可能在陳家躲著。”
雪生回道,“我們也是剛到鎮上,並未見到青杏。”他們一行人確實是從陳家過來,但是因為擔心孟晚的安危,門都沒進,聽到主街上有動靜忙趕過來了,連他家的幾大車行囊都沒找。
苗郎中年紀大了,跟在後麵坐車,這會兒還沒到,不然聽見肯定心急。孟晚將人家一家子帶來嶺南,總不能還沒到地方就先讓青杏出了事。
“算了,如今鎮上不安全,我們還是別分散了,等馬車過來我們一起去找。”
秦艽砍了頭殺紅了眼的山狼,屍體就扔在他們前麵的空地上。
他們此處聚集的人多,又有功夫在身的秦艽和雪生,對那些野獸也是有些震懾力的。一時半會沒有野獸敢攻擊上來,但時間長了就不一定了。
好在沒等多長時間,苗郎中和其餘人就駕著馬車趕了過來。雪生忙活個不停,先扶孟晚又扶宋亭舟,將兩個弱的扶上馬車,好放下心來重返陳家去找青杏。
陳家前麵的樓體還在燃燒,但樓體倒塌,裏麵就算有人也是活不了了。其他仆人逃的逃死的死,前幾日都賓客滿樓的鄉紳家,如今看著竟空無一人。
莊子裏被人搬得幹幹淨淨,其餘人去陳家其他的房屋裏找宋家的幾車行李,雪生在院子裏喊了兩圈,青杏果真帶著敏哥兒和那對貧窮的夫夫從後麵的二樓走了出來。
她見到孟晚無事,不免激動的跑上前去詢問,看到爺爺也在更是抱著他痛哭起來。
士兵們不光找到了他們丟失的所有行李,還意外發現了許多陳家這些年來掠奪的錢財。
這錢都是過了明路的,這麽多人都見了,封口未免日後惹來更多麻煩,孟晚幹脆叫人把將箱子都封好,留了幾個士兵看守起來。
等過三五日到了坪石鎮上頭的縣城裏,宋亭舟和當地知縣說上一聲,該怎麽處置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在鎮上又搜刮了幾輛馬車,自家又扔了些家當,勉勉強強的硬是擠下九車的行李。
該找的人都找到,他們本該立即離開鎮子,但孟晚還記著那個被他誆著送自己離開的小啞巴,雖然沒有五百士兵,但救他一個小孩還是夠得。
但往道觀的方向前行,野獸太多,馬匹受驚不肯前行,雪生幹脆自己獨行進入,他身形矯健,獨自穿梭也有把握。
他記著孟晚描繪的楚辭樣貌,從道觀後院的房間裏找到了半身都是血跡的啞巴小道士,好在血都是別人的。但雪生找到楚辭時,小道士正抱著一堆藥瓶滿眼迷茫。
山犭軍崽子死了一隻後發了狂,果然第一個就攻擊了灰袍道士。
對方被山犭軍咬掉了一條胳膊,但山犭軍也被他下藥給毒倒在地。
普通毒藥對山犭軍無效,但灰袍道士的毒堪稱天下一絕,他藥倒了山犭軍自己卻也血流不止,不知去往何處了。
楚辭沒被他殺了已算幸運,萬不敢追上去。
隻好在灰袍道士煉丹處翻找起來,挑著像是解藥的丹藥都擺到麵前,他從很小就已經知道楚玉菁是表麵上對他最關切,實際也是最想讓他死去的人,沒人牽掛他,他亦了無牽掛,正想靠運氣從他認為最可能是解藥的兩瓶中挑出一顆來吃,就遇到了孟晚派來的雪生。
若不是雪生到來,他就要胡亂吃一個了。
“原來真的有人來接你,你沒騙我。”小道士被帶到孟晚麵前,蘸蘸身上的血,寫了這麽一句話出來。
血跡加道袍,怎麽看怎麽瘮人,孟晚又快要吐。
宋亭舟擔憂的半摟住他,為他輕拍後背,又遞上了一個水囊。
孟晚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水,微微緩解了胃部的灼燒感後,有氣無力的對楚辭說:“我當然沒騙你,現在你可以比劃了,我們這裏有人能看懂你。”
一個馬車裏擠滿了人,楚辭又是一身的血,哪怕是冬季,也能聞到他一身的腥味。好歹這小子救了自己一命,孟晚沒有喪心病狂的將他趕下車。
出了鎮子後,敏哥兒和他雙親下了車,車裏便鬆懈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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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和他們告了句別,這對夫夫倆從生死觀走了一遭,還差點把兒子給推進火坑,想必也想明白了許多道理。
縱使家裏清貧,孩子也還是更想和自己父母在一起。
但現在他們車裏就多了個剛無父無母的小孩。
青杏當時是被楚玉菁帶去陳家的,因為陳家也不會被山犭軍主動攻擊,她和敏哥兒一家也親眼見到楚玉菁葬身火海。
此時她尚且不知同車的小啞巴便是楚玉菁和陳勇的兒子,對孟晚說了楚玉菁身死的事。
孟晚下意識看了楚辭一眼,對方毫無波瀾,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總歸你也沒地方去,便跟著我吧。”
楚辭沉默著比劃了幾下。
青杏同步翻譯,“他說他想去蘇州。”
孟晚歪在宋亭舟肩上,輕笑一聲道:“你這麽個小屁孩,十二歲?先不說會不會被人販子給拉去賣了,你有戶籍嗎?”
楚辭懷裏隻有鼓鼓囊囊的藥瓶,他手抬起來,又無力的放下了。他是楚玉菁滿懷仇怨的產物,出生後就是啞巴,沒人替他落戶。
“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幫你落戶,把你養到十八歲,等你十八歲後,海闊天空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怎麽樣?”孟晚拍了拍身邊宋亭舟的胳膊,對方在他耳邊道了句,“可。”
楚辭看了看他們二人,沒有猶豫太久,便緩緩的點了點頭,再壞也不可能比被親爹拋棄,被脾氣怪異的師父下毒控製更糟糕了。
至此孟晚已是疲憊不堪,他坐在宋亭舟身邊,病懨懨的將頭倚在對方肩上,撫了撫自己小腹。
宋亭舟緊緊牽著他另外一隻手,為了盡快趕來強行騎馬,此刻左腿鑽心的疼。但還是在孟晚動作的時候第一時間發現他的舉動,“怎麽了,哪裏難受?”
孟晚把他的手帶到自己腹部,然後就這樣目光上抬仰視著他不語,纖長而稠密的睫毛翩翩煽動兩下,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宋亭舟本來還不解其意,但與孟晚視線交錯的一瞬,突然如醍醐灌頂般領悟了,他猛地想站起來,卻忘了如今還是在低矮的車廂裏,且腿傷未愈。
於是孟晚眼睜睜見他頭鐵的磕到車廂,又牽扯到腿傷,一係列動作後跌坐在他身邊悶哼出聲。
宋亭舟顧不得身上疼痛,忙叫上正在給楚辭把脈的青杏,“苗姑娘,勞你再給晚兒診治診治。”
“可是我剛上車的時候就替孟夫郎診過脈了啊,略動胎氣,待一會兒車隊休整後,我取了藥材替他煎上藥,孟夫郎年輕體質佳,吃上幾天再多加休息就能調養回來的。”青杏一臉茫然,懷疑宋亭舟腦子是不是被撞出了問題,但仔細一想,自己當時在孟晚的示意下好像確實沒說關於胎像的話。
宋亭舟隻撿個別字聽,“動了胎氣?雪生!先停車,帶苗姑娘去拿藥。”
車還沒駛到莊子,餘下的人一臉懵的雪生帶著青杏拿藥,煎藥,藥煎好了才繼續上路。
莊子上守著幾個留守的士兵,和在附近農戶家裏被找到的阿尋四人。
他們一上車,車裏又擠了起來,青杏和楚辭便坐到了車外去,給幾個機靈的小豆丁讓位置。
阿尋可了不得了,帶著弟弟妹妹們躲過了陳家的搜捕,順著孟晚說的狗洞帶他們躲到外麵去,久等不到大人還知道尋到周圍農戶家裏求助。
他一心覺得自己功勞大又有本事,迫切想得到大人們誇獎,可孟晚喝了藥就躺在宋亭舟身上睡著了,宋大人又一臉緊張的板著個臉。他隻能從車簾裏鑽出個小腦袋找他阿姐說。
“姐,我當時看見外麵有很多人過來,立馬就帶弟弟妹妹們鑽狗洞了!”
青杏臉上露出個笑,“做得好,一會兒再告訴爺爺,現在別說了孟夫郎要休息。”
“好吧。”
阿尋有些失落的將腦袋縮回去,但沒過一會兒又忍不住說了句,“從狗洞鑽出去之後我們就趴在草堆裏,誰都沒看見!”
“姐姐知道了,小點聲阿尋。”
“哦……”
“姐那你旁邊的小哥哥是誰啊?”
“你怎麽認識他的?”
“他為什麽要和我們一起走?”
————
路上因為顧忌孟晚的身體,到附近縣城本該三天的路硬是走了四天半,等的常金花百般焦急,就怕路上再出什麽意外。
好在最後有驚無險的在客棧中見到了宋亭舟和孟晚。
“怎麽去了那麽些日子?”她話語中都是關切。
孟晚不想讓她擔心,便挑挑揀揀的說了些,說被陳家請去吃席了,結果山上的野獸突然跑出來咬死不少人,幸好他們都跑出了鎮子。
常金花大為震驚,怪不得都說嶺南這裏不好那裏不好的,山上的野獸竟然還敢下山傷人!
宋亭舟拿著文書去了趟本地縣衙,將自己身份和坪石鎮發生的事一一告知本縣縣令,那是個年邁的老官了,已經數十年沒挪過窩,把縣令幹成了養老單位,溫吞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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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已送到,宋亭舟也不多留,打算在客棧歇一晚就立即動身去西梧府。
回到客棧,發現常金花正紅著眼睛抹淚,孟晚在一邊手足無措的勸她,“這不是喜事嗎?怎麽還哭了?”
常金花多好強的一個人,近來竟然連哭了兩場,一場為了兒子下落不明擔憂,這場卻是喜極而泣。
見宋亭舟回來,她情緒十分激動的說:“去西梧上任你自己去,我在縣城陪晚哥兒,他現在還沒坐滿三個月,不能總是來回奔波。”
經過這次的波折,宋亭舟是萬不想和孟晚分開,隻能勸常金花,“青杏和苗郎中都說了,晚兒並無大礙,我們路上仔細些,到我任上安安穩穩的養著不是更好?”
孟晚早就趕路趕膩了,也想盡快去赫山縣,“娘,你就放心吧,咱們一行三個會醫的,你還怕照顧不來我,要是和夫君分開,我才更是心緒不寧。”
自古醫毒不分家,楚辭被怪道士從小養大,也是懂醫理知識的,甚至某些方麵連苗郎中都不如他,畢竟怪道士不同於傳統郎中的手段,其中也有可取之處。
兩人勸住了常金花,第二日一早就重新上了路,一路再無曲折,順順當當的到西梧府。
到西梧府後同樣沒有過多停留,宋亭舟梳洗一番拿上禮品拜見了西梧府知府,他新官上任,往後幾年都要在知府手底下做事,禮多人不怪,但太多就成了賄賂上官,之間的度需要拿捏準確。
孟晚便給他準備了些名貴藥材和在揚州一帶采購的絲綢。
西梧府知府姓劉,也是同樣的年歲不小,被派到嶺南這等地界,基本都是背後無人的普通進士出身。
到地方當官受當地掣肘,也沒本事脫身,若是被派到別的地域,出幾個考上舉人的讀書郎也算是功績了,未嚐不能挪挪地兒。但嶺南別說舉人,連個正經書院都沒一個,府學裏三瓜兩棗的秀才也隻是矮個子裏麵拔將軍,考不出去一個讀書人。
沒有政績便升不了官,如此嶺南轄內的官員大都得過且過,總歸老百姓苦是苦,他們有供奉和地方鄉紳的孝敬,還算富足。
宋亭舟送上貴禮拿著赴任憑證拜訪的時候,劉知府對他還算給了個笑臉,看在禮品的麵子上提點了幾句。
“景行初至西梧,甚得我心,有些話便提醒你兩句。”
“咱們西梧府內山寨眾多,山蟲野獸遍地,信奉又各不相同,各個寨子都有自己的族長管事,少有報官。”
“可也正因如此,他們極其排外,若非必須,少與那等野蠻人相處,免得被他們衝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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