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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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三爺是在三月底的時候才到的西梧府,恭賀宋亭舟升官的事不說,祝家與宋家關係親密,宋亭舟越有出息他在背後越好乘風。起碼在西梧府地界,提起宋知府便無人不知,他來往也更加便利一些。
    “你想組建商隊?”還是珍罐坊外麵的亭子裏,祝三爺一邊望著麵前三座巨型工坊,一邊同孟晚說話。
    “準確的說不是我組,而是小餘。”孟晚叫來餘彥東。
    餘彥東做為餘家這個老牌商號的少東家,半點架子全無,客客氣氣的對祝三爺揖了一禮。
    孟晚對他的表現極為滿意,同祝三爺介紹說“他們餘家是西梧現在最有錢、有號召力的商戶。”
    就這一句,祝三爺便明白了孟晚的意思。這小子辦事,其餘人自然會看在他爹的麵子上給他些麵子。再來有個本地人掌權,其中諸多方便之處。
    祝三爺問“可是要我帶帶他?”
    孟晚不和祝三爺客氣,他理所當然的說“讓三叔帶他跑跑買賣是肯定的,但我說的商隊和三叔以為的還不是一種。三叔知道驛站的營生之道吧?”
    祝三叔詫異的問“驛站?禹國的驛站是每八十裏一座,最快可日行三百裏。官員倒是可以憑“符驗”使用驛站資源,但這與我們這樣的商戶又有何幹係?”
    禹國驛站的主要用途還是用於傳遞信件、軍情、以及運輸軍需。不管途中有無人煙,都要立上一座,而且無人敢劫。因為今日敢有山匪搶劫驛站,明日最近的兵營便會踏平附近所有山頭。
    孟晚有宋亭舟這個知府在,知道西梧府乃至整個嶺南修路是近三年的大趨勢。路方便了山民百姓,使他們得以走出大山,但最受益匪淺的絕對是商人。
    受宋亭舟影響,孟晚思考問題的時候,總是多從底層角度去看待問題,“若商人運送貨物的時間可以變得更短,路耗更少,多出這部分便能多給果農提上兩分。”
    祝三爺笑了,這時候難免覺得孟晚有些婦人之仁,“恐怕到時候大家想的是如何將這份錢賺到自己口袋,怎麽會主動給果農抬價呢?”他也是商人,捫心自問自己也會如此做派。
    孟晚不太擔心這些,等以後路通順了,商農相互往來,他從中把控一二,商戶們不給果農漲價都不行。
    “三叔去糖坊的時候,覺得赫山現在的路如何?”孟晚又說到路上。
    赫山縣的路起碼修建完成了一半,這個一半可不光是官路和城鎮,還有赫山轄內大大小小的村莊嗎。
    因為赫山剛緩過來幾年,所以縣衙內存銀不多。可赫山村莊的村民們有錢,家家戶戶都出錢出力,再加上糖坊的利潤有一半也用在修路上麵,因此道路建的飛快。
    大家夥把修路當作本村臉麵,生怕鄰村超過自己,最先富裕起來的紅山和紅泥兩村,恨不得把村口的路修得比官路還寬。
    祝三爺這回過去糖坊取貨,自然見識到了赫山縣的變化,可以說他每年來,都會被震驚一回。
    “說句不誇張的,赫山已經快要比擬江南一帶的縣城。不過才一年而已,街道上便商鋪林立,百姓在街上穿插行走,一片欣欣向榮。那路比京城的還平緩寬闊。”
    “我想修一條直通盛京的路。”孟晚一臉平淡的說。
    祝三爺“……”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可知從西梧府到盛京城足有四千三百裏!恨不得將國庫都掏空大半,勞民又傷財,才能修得完,你拿什麽修?”做為一個常年三地跑商,橫跨南北的行商,祝三爺最有資格說這番話。
    孟晚從來都不是個自大的人,他細細訴說,“我一己之力定是不行的,可若是千千萬萬個商戶幫我呢?我在縣城和鎮上之間修建商站,仿照從前四爺那般雇傭好手幫商人押送貨物,收取傭金,以商站營收的一部分用來修路。”
    祝三爺不解,“那和鏢局又何區別?鏢局昂貴,我們商人寧願自己組建商隊跑商,也不願多花這筆費用雇傭他們。”
    孟晚放慢語速,反問道“若我建的商站,費用隻比他們自己運貨高一成呢?三叔覺得他們是費力自己組建商隊,還是用現成的?”
    祝三爺更糊塗了,“這……高出一成來,你還有得賺嗎?”
    孟晚讓黃葉奉上紙筆,在紙筆上寫寫畫畫一番,如老匠人打磨玉器般,每個細節都碾碎了揉開講,詳細給祝三爺講解了一通。
    首先鏢局押鏢之所以價格昂貴,是因為三點。
    一人力成本高。找鏢局的人大部分都是長鏢,最少路程也要十天半月,長達三月五月的更是常態。二三十號鏢師,一趟買賣耽誤這麽長時間,便是按天收費,也是該付人家這麽多錢的。
    二風險成本大。押鏢的時候,特別是給商戶押鏢,貨物值錢,商人也不差錢,這種情況下極有可能被山賊、土匪搶劫,甚至丟了性命。若貨物丟失、或者損壞,大型知名鏢局還要賠損,這也是雇傭鏢師,價格昂貴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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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裝備食宿開銷。鏢師們長途跋涉,馬匹、武器,都要配備。最主要的是路上食宿和打點關卡的銀錢,零零散散加在一起,又是一大筆的費用。
    祝三爺深知這些錢比比都省不了,所以才更好奇孟晚的商站是怎麽賺錢的。
    “我打算像驛站一樣,在西梧府和盛京城之間的縣城、鎮子裏,建立商站。每座商站之中都雇傭人手,備養馬匹車輛。”
    孟晚手中漆黑的筆墨開始無意識在紙上塗抹,“若每次人員出行最多不超過三天,那起碼會降低六成的成本。”
    祝三爺終於聽懂了,“你是說把交付給你們商隊的貨物,以借力形式從這個商站,運輸到下個商站去?”
    孟晚點頭。
    祝三爺眼睛緩緩瞪大,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似天馬行空,但落實下去又十分有理有據。
    半晌後,他嗓音幹澀的說“三叔也想跟你幹一票,大侄子你說成不?”
    ——
    有祝三爺這個走南闖北的老油條帶路,孟晚建商站的計劃就更多了層把握。建商站是個相當長遠的計劃,孟晚的打算是邊修路邊建商站,沒錢了就等等後續商人發力。
    西梧府率先在靠近南城門的地方建起來一座,平常就由餘彥東全權打理,孟晚敢用人,也不怕用新人。這種魄力,是許多瞻前顧後的老油條所沒有的,年輕的商人把他當偶像一樣敬著。
    從三月開始,孟晚又恢複連軸轉的模式,甚至比從前更忙。那些商戶有的承包了山頭,有的打算直接在工坊買成品運輸到盛京城賣。這些商人頭次與工坊簽訂各類訂單,需要孟晚這個東家把關,不然唐妗霜再能幹,也沒有相應經曆,在那些老油條麵前有些不夠看。
    西梧府的幾座商站初建,招攬人手,購買馬匹等雜事,說大不大,說小孟晚還有些不放心。
    但用餘彥東的好處便是,他爹餘汖知道兒子被孟晚重用,悄咪咪的幫了不少的忙。
    孟晚這頭忙活正事,那頭還要不留餘地的給合作的商人畫大餅。
    “黃員外,你若是入了咱們商站的股,我一分錢都不賺你的,而且你以後就是咱們西梧商站的貴賓。每次使用商站運送貨運,我給你家讓利兩分。”
    “對,不用你掏一文錢,就能成為貴賓!”
    “但是嘛,需要你為咱們商站做些小小的建設。”
    “往後你家貨物,每次用商站運送,需要抽出小小的一成出來,用以商站鋪設道路,路好走了咱們運貨也更平順啊!”
    “龔員外,你也要辦貴賓啊!好好好,這邊請,妗霜,你給龔員外登記一下。”
    “李掌櫃,你看到了吧,我們這次名額有限,你要是不抓緊,免費的名額就滿了,後續再辦貴賓卡可是要收費的。”
    孟晚說的嗓子冒煙,他喝了三壺茶水,上了五趟茅廁。等晚上宋亭舟來接他的時候,整個人都癱在他身上不會動彈了。
    宋亭舟將車簾放下,調整了一下坐姿讓他靠的更舒服,“明日便在家裏歇息半日,嗯?”
    孟晚閉著眼睛哼哼兩聲,“不行~我起碼還要再去五六天。等這波熱乎勁過去,妗霜也能處理好了,我就在家好好歇上幾天。”
    宋亭舟摸了摸他疲憊的臉頰,眼底流露出一絲心疼。
    見他沉默不說話,孟晚在他懷裏蹭了兩下,“就幾天而已,忙完了我帶娘和阿硯去山上采菌子去。”
    宋亭舟聲音溫柔,“好,我陪你們。”
    孟晚在馬車上睡著了,下車的時候是宋亭舟抱下去的。阿硯跑過來被楚辭製止,他飛速對弟弟比劃幾下,阿硯便捂住自己嘴巴,用細微的氣音說“哦哦,我知道了,不去吵阿爹了。”
    吃飯的時候孟晚也不在,常金花到廚房給孟晚留了飯菜,夜裏被宋亭舟取走端進房裏。
    第二天一早宋亭舟先送孟晚出城,後回府衙同下屬商量事宜,說是商量,但現在的府衙基本上是宋亭舟的一言堂。
    一炷香後,喬經曆領著幾個小吏,上文書和官印跑去珍罐坊宣布同孟晚的商站合作,他們在珍罐坊外張貼文書,上述隻要修路出力者,均可在府衙掛上名號,日後每百裏路便設一石碑,碑上按出力多少排序刻名。
    誘惑力不算太大,但西梧的商人們早就決定要在孟晚的羽翼下乘涼,寫不寫名,還沒有孟夫郎承諾讓那兩分利錢讓人心動。錦上添花罷了。
    但此舉之後,喬經曆和衙門的小吏便可以明目張膽的幫孟晚分擔一二。
    麵對衙門的人,商人總是下意識禮讓一分,不敢耍什麽滑頭,問些虛話。如此一來孟晚少操了一份心,不似昨日那般疲憊不堪。
    一連去工坊報到五日,喬經曆才帶著小吏回府衙找宋亭舟複命。大部分有先見的商戶都已經同孟晚簽訂了文書,剩下些小商販留給唐妗霜練手,至此孟晚終於暫時空閑下來。
    他先是在家不分晝夜的胡睡了一天,等爬起來的時候,外麵天邊連接房頂的地方,已經被殘陽染上橘黃色的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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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宋亭舟的院子裏靜悄悄的,大家可能是吃晚膳去了。
    孟晚渾身骨頭都睡得酥了,不想下床但肚子又餓,趴在被子上發了會兒呆,房門外傳來微不可察的腳步聲。
    “夫君~”
    腳步聲加快,宋亭舟背著光推門進來,昏黃的日光襯得他冷峻的臉上,線條都比往日柔和了不少。
    “醒了?餓不餓?”
    孟晚有氣無力的說“餓,都快餓死我了~”
    宋亭舟進來擰了張濕帕子給他擦臉,問道“想吃什麽?廚娘做的還是要娘做的?”
    孟晚抬腦袋閉眼睛配合他輕柔的擦拭,“你們剛才吃的什麽?”
    宋亭舟幫他擦完臉又擦手,“菌菇肉丁和土豆肉丁的打鹵麵,還有幾樣小菜。”
    孟晚咽了口口水,“我要吃菌菇肉丁的!還有嗎?”
    宋亭舟淡定的回他,“我這就叫廚娘再下兩碗,還想吃什麽,如意樓的蟹生方要不要吃?”
    “要!”
    宋亭舟淺笑一聲,又問“他家的鹽焗雞也不錯,要不要?”
    “要要要!”孟晚的口水都快收不住了。
    兩刻鍾後宋亭舟提了食盒從外麵回來,孟晚這會兒已經從床上挪到了榻上,還是沒什麽精神的樣子,斜倚著摳弄自己的玉佩玩。
    聞到食物的香氣他才勉強坐直,“快快快,我感覺我現在能吃一頭牛!”
    軟塌上有小矮桌,宋亭舟先將麵條和鹵子放到桌上,接著是從酒樓買回來的蟹生方和鹽焗雞,再加上一碟常金花醃的酸筍。
    孟晚接過宋亭舟幫他拌好的麵條,覺得自己就差對方手把手的喂他了,堪稱八級癱瘓。
    不過他也餓得顧不了那麽多,夾起一筷子麵條就往嘴巴裏送,“唔唔唔……好次!”
    宋亭舟哭笑不得,“慢些吃,明天還想吃什麽,我還去給你買回來。”
    孟晚一口麵條一口蟹肉,一口麵條一塊雞肉,吃的無比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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