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自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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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是楚辭一點點養到這麽大的,他嚇得忙丟下傷患去扒雪狼的狼嘴。雪狼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配合的大張嘴巴給楚辭檢查。
其餘人也嚇了一跳,“怎麽樣了小辭,它吞進去了?”
“快想辦法讓雪狼拉出來啊,那蛇看著就有毒。”
“我去買巴豆!”
陶十一這幾天隨宋亭舟在外東奔西跑,早已打聽到了一些隱秘,自然知曉小黑蛇的厲害。而且就剛才那副神秘的場景,誰都能看出來陸闖的詭異之處。
他感動的單膝跪在雪狼身邊,“好狼,你救了我一命,往後就是我陶十一的親兄弟了!狼弟,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本來因為擔心雪狼,心情不甚明朗的楚辭“……”
陶十一真正的同胞兄弟陶八、陶十“……”
“呃……啊!”
一聲慘叫打破了尷尬的境地,隻見陸闖捂著胸口一臉猙獰的倒在地上,身上的刺青仿佛活過來一樣在他皮肉下遊走,裏麵的青黑色線條速度極快的從他胸口竄到臉上和身體各處。陸闖仿佛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口中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哀嚎。
與此同時,楚辭察覺到雪狼似乎也有異樣,火速將它眼皮掀開一看。一道道黑色細線在它瞳孔中亂撞,且線越來越多,幾乎要將雪狼赤色的狼瞳覆蓋,和陸闖身上的情景十分相似。隻是那些黑線並沒有擴展到雪狼全身,像是被關在了它的眼睛裏。
楚辭還算鎮定,他攤開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箱,從裏麵取出一排長短、粗細不一的銀針。還沒來得及紮到雪狼身上,便肉眼可見的發現它眼中的黑線一根根褪去消散,雪狼又恢複了猩紅的同它變異老爹一樣特殊的狼瞳。
楚辭心頭一鬆,但還是不大放心,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在雪狼健壯的狼腿上輕輕一劃。迎著雪狼委屈巴巴的眼神,將血液收集到一段小竹筒裏,又往裏麵加了兩種藥粉,血液顏色未變。
耐心的將雪狼傷口上藥包紮,楚辭安撫性的摸了摸它腦袋,對從桌案後走下來的宋亭舟比劃,“沒事了幹爹。”
宋亭舟微微彎腰替雪狼順毛後對眾人說道“你們都先不要靠近陸闖,此人身上還有古怪。”
陸闖身旁的衙役們立即四散開來,整個公堂突然肅靜,隻有陸闖狀似野獸的粗喘。
受傷的高大哥兒欲言又止。
宋亭舟突然用一種緩慢又遲疑的語調慢慢說道“我知道你是鶓族人,我懂得一點鶓族語言,你可以和我說。”
旁人一臉茫然,大人說的什麽?
隻有那小哥兒眼睛一亮,飛速用鶓語回複了了一句,嗓音竟比宋亭舟還磁性性感,“他中了蠱,現在被反噬,已經快要死了。”
語罷神情複雜的看了眼本該毒發身亡,此刻卻活蹦亂跳在楚辭懷裏蹭蹭的雪狼。
宋亭舟對鶓語隻是略通,大致聽懂的這個小哥兒的意思。
“中蠱?”他眉頭緊鎖。做為一個正統考科舉入仕、信奉孔孟之道的官員,在他的認知體係裏,蠱術被歸類到怪力亂神的邪術裏,是背離正統儒家觀念的存在。
鶓族久居深山,與世隔離,今年他本就該派人探訪鶓寨和瑤寨,重新檢籍,如今倒是碰巧了。隻是若寨中之人真會下蠱,此行一去恐有危險。
“我要把他帶回鶓寨。”鶓族小哥兒突然指著陸闖說道。
宋亭舟下意識回了一句,“你要救他?”
鶓族小哥疑惑的說“怎麽可能,我要用他體內殘存的蠱蟲,找出他供奉的人,鶓族的蠱不是用來害人的。”實際上這也是他這次出山的目的。
他師父年紀太大了,新老祭祀交替的儀式近在眼前,他們寨子突然有人中了蠱術。自己這才追到德慶縣來,誰料剛找到些蠱蟲的蹤跡,就被鄭二給騙回家了。
眼下他想先帶著陸闖的屍體回寨子裏去,先查明對方種的蠱術分屬哪個鶓寨,再前去當麵質問。
“你會解蠱?”宋亭舟問到自己最關心的地方。
鶓族小哥兒老老實實搖了搖頭,“我不會,但我們寨子裏的聖女會。鶓族中不是所有人都會下蠱,一般隻有曆代聖女才會,那男人應該是為了供奉聖女,所以才被下了蠱。”
他雖然長相看上去樸拙可靠,但性子似乎因為沒有在市井中沾染,所以格外簡單單純,宋亭舟救了他,他便問什麽答什麽,毫無防備之心。
宋亭舟不免想起孟晚,憶起他剛到宋家時的小心思,故作乖巧和靈巧的想法。要是晚兒的話,定然先把他人旁敲側擊打聽個遍,再編個來曆唬人一通再說。
他嘴角微翹,隨後又習慣性的板起臉來,“此人枉害性命,若是被人指使,或是供奉什麽妖人,便犯了邪術之罪。按禹國律法,凡師巫假降邪神,書符、咒水等,及妄稱仙聖、神子等,一應左道亂正之術,或私授詭術,草菅人命等,為首者淩遲處死;從犯皆處以絞刑。”
小哥兒不以為意,“我們鶓寨有自己的方式處罰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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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身處禹國土地,便同是禹國人,既是國人,就要遵從國法。”宋亭舟叫人妥善處理已經僅剩一口氣兒的陸闖,又派了腳程最快的陶十一,讓他拿著自己的知府令牌去西梧府京郊調兵。
雖然赫山縣的兵跟秦艽離去,但西梧府府兵還有三千,任什麽邪魅魍魎,還怕他們不成?
五天後,宋亭舟已經將案子斷完,停了費敬的職務由縣丞暫且管事。
楚辭用毒藥抑製住了陸闖體內的蠱蟲,但隻是杯水車薪,頂多讓他多撐一段日子。
陸闖的體內被蠱蟲和毒藥侵害,人已經全身癱瘓,動都不能動彈一下。宋亭舟帶著他和楚辭、雪狼、陶家兄弟等,隨鶓族小哥兒回他們山寨。
一是因為鶓寨裏可能會解開陸闖的蠱蟲,好讓他吐出背後供奉的人到底是哪個鶓寨的。二來若他實在不說,按照鶓寨小哥兒的說法,隻要將人帶回山寨聖女麵前,分析出是哪一支鶓族人下的蠱蟲,便能順藤摸瓜的找過去。
鶓族小哥兒自稱是下一任祭祀,名喚蚩羽,他們一族不善下蠱,聖女擔當的也是治病救人的職責。
而且據族中的老人說,他們一族本來是整個鶓族中最驍勇善戰的一支。後來禹國成立之前的王朝,境內混戰,今天換個君主,明天換個大王,導致全族人都被波及,朝不保夕。他們這一支中便有位勇士,帶領整個鶓族人從川貴遷徙到嶺南,路上戰死了太多族人,到嶺南後鶓族人便全都躲在深山裏休養生息,這一躲就是兩百年。
剛開始的時候,鶓族各個寨子之間還來往密切,後來卻漸漸沒了消息,隻有祭祀先祖的時候,祭司們才會各自從寨子裏出發聚集起來。
蚩羽的寨子位處山清水秀的深山中,小徑崎嶇不平,有的地方連路都沒有,他們將馬匹車輛都扔在山腳下,徒步進山。
宋亭舟用眼睛丈量著腳下的土地,思索著修路可能不易。鶓族的寨子和壵族又有所不同,位置太過偏僻,人口又稀少。若是修路進山,還不如將人都遷徙出來,與漢族人混居而住。
從早上出發,到傍晚前他們終於回到了蚩羽的寨子。這寨子看上去很小,隻有壯族中那柑寨的一半大小,寨子裏統共也沒超過一百戶人家。
看到出來經曆世俗險惡的蚩羽回到寨子的時候十分開心,他頂多十八歲,性子又單純,腳步中都透著輕快。
楚辭納悶的看著他身上被紗布包裹的傷口,感歎於對方強大的恢複能力,也不知道是不是鶓族人都這樣。
從進入寨子後,雪狼便寸步不離的跟在楚辭和宋亭舟身邊,一會在楚辭前麵齜牙咧嘴的低吼,一會兒跑到宋亭舟身側豎起耳朵,聳動鼻子。
楚辭輕輕拍撫他毛茸茸的腦袋,對宋亭舟比劃,“幹爹,好像不大對,雪狼在警惕。”
“別怕,山下都是我們的人。”宋亭舟目光銳利的盯著眼前看似有些空曠的寨子。
蚩羽也察覺到了異樣,他快步跑向寨子裏麵,宋亭舟等人緊隨其後。
往裏走去果然聽到了人聲,都是在用鶓語溝通,能聽出幾分氣急敗壞的意味來。
抬眼隻見寨子中心處的空地上,是一口寨裏人平常吃水用的水井,比尋常水井寬闊兩倍,井壁是用石塊壘製而成,上麵的轆轤上還掛了個木桶,應當是前不久還有人使用。
可現在來看,井口已經爬滿了顏色各異的蛇,條條顏色鮮豔,五彩斑斕,肉眼可見的含有劇毒。
一大群鶓族人在離井口兩米遠的地方圍了個圈,拿著用特殊材料製成的火把,沒好氣地驅趕那些蛇。
可熏走一條,那井裏又冒出三條,源源不斷,仿佛無窮無盡一般。還有人一時不察被毒蛇咬傷,一位頭頂銀冠的少女在為患者醫治。
“蚩羽,你怎麽這麽久才回來?他們是誰?你在外麵認識的朋友?”終於有人在空閑時發現了蚩羽和宋亭舟一行人,對宋亭舟他們十分好奇的模樣。
驅蛇的人也有聽見他們說話的,回頭笑容燦爛的招呼蚩羽,“蚩羽,外麵好不好玩啊?哪天也帶我去看看唄……哎呦!聖女救命,我被咬了!”
旁邊同伴一腳將他踢出圈子,自己補了上去,嘴裏麵抱怨道“誰叫你分心的!都什麽時候了還逗蚩羽玩?”
蚩羽見情形不對,忙走到聖女旁邊,“聖女,到底是怎麽回事,大祭司呢?”
聖女見他回來也是如釋重負,她們寨子裏的人太少了,多上一個人都是好的,更何況是蚩羽。“有其他寨子的人往我們寨子裏下蠱,大祭司為了救人被下了蠱,就在保金家樓下躺著。”
蚩羽大驚,“什麽!大祭司中了蠱?”他忙跑到距離最近的一座竹樓下麵去看大祭司。
宋亭舟一行留在原地,雖然受眾人注目,但這些穿著藍色無袖衣裳和短褲的鶓族人眼神中卻不帶一絲惡意,隻是好奇的打量他們。
宋亭舟率先領頭要了個火把幫忙驅蛇,身後的陶家兄弟也有樣學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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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中有水,用火燒是燒不起來的,這樣一條條的驅趕也不是長久之計。
楚辭對宋亭舟簡單的比劃了一下,將他背著的包袱打開,從裏麵取出幾包藥粉,然後把它們摻到了一起。
“姑娘,勞煩你叫大家將火把都放在地上圍成一圈,我兒子要用毒驅趕那些蛇。”宋亭舟用生疏的鶓語對聖女說。
聖女好奇的瞧了瞧看了眼楚辭,因為他們是蚩羽帶來的,竟然極為信任的同意了。
她招呼族人按照宋亭舟所說將火把放到地上圍成一個火圈,間歇或有悍不畏死毒蛇鑽過火圈便拿工具拍死。
也有的地方被幾條蛇一起壓過去,將火焰撲滅,但火把特有的植物味道,也將那些蛇熏得動作遲緩。然後被雪狼一口一口當零食似的咬進嘴裏,離得近了還能聽到它嘴巴裏發出哢吧哢吧的聲音。
楚辭見狀擺手招呼其餘人後退,用帕子捂住口鼻開始往火把上撒藥粉。“劈裏啪啦”的微小聲音從火把上傳出,靠近火把的蛇開始成群結隊的死亡。
等楚辭一圈撒完,花花綠綠的死蛇已經將那些火把都埋起來了,但還是阻止不了煙霧上竄,那煙霧極其霸道,那些蛇觸之即死。
宋亭舟脫下外罩的薄衫,學著楚辭的樣子,一手用帕子捂住口鼻,一手開始往圈內扇風。
其他人也迅速反應過來,拿扇子、樹葉,衣裳、帽子,各式各樣的東西把煙霧往裏麵扇。雪狼則完全不受影響的四處巡視漏網之魚,發現了就吃掉,和吃自助餐似的。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那些蛇就全都被毒死,井口不知為何,也不再往外爬蛇了。
雪狼用狼爪扒了扒死蛇堆,無聊的打了個飽嗝。
眾人還來不及歡呼,隻見蚩羽從竹樓上呼喚,“聖女,你快進來看看,大祭司快要不行了。”那是將他養大的老人,蚩羽聲音中帶著顫抖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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