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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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欽光的目光緊緊追隨著袁厚望的身影,直到門輕輕合上。他才緩緩鬆開緊攥被單的手指,長長地、帶著一絲顫抖地呼出一口氣。然後順從地閉上眼,開始努力平複自己依舊急促的心跳和呼吸,按照師父的吩咐,專心養傷。
    袁厚望走出醫署之後,第一時間聯係了武城城長,確定了一下何欽光的身份,確定了何欽光的身份後,這才將這件事告知了王海潮。
    王海潮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下令調查了何欽光的所有信息,確定了他不可能是奸細後,便同意了袁厚望收徒。
    “厚望侄兒,收徒這件事本就是你的私事,我不便過問。隻是這件事關係重大,我還是想再確定一下,能不能確定他真的是先天十滴水和力?”王海潮問道。
    袁厚望回答道:“王叔,我詢問了武城城長,經過檢測,何欽光確實是十滴水和力,也是他為了給何欽光希望,情急之下才告知了我也是十滴水和力的消息。我想的是,過幾日帶他回中央軍署再檢測一下水和力境界。”
    “這樣也好。其他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王海潮說完之後便結束了通訊,他這幾日被許多聯邦和聯盟想要成為華國聯邦附屬聯邦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
    袁厚望結束了通訊後,立刻動身返回中央軍署,安排了巡視工作後,來到了程玉竹的研究室。
    程玉竹正俯身在一台複雜的全息投影儀前,專注地分析著外置軀體的能量流動模型,眉頭微鎖。袁厚望輕敲了敲敞開的合金門板。程玉竹聞聲抬頭,臉上帶著被打斷思考的些許困惑,但看清來人是袁厚望後,立刻放鬆下來。
    “厚望?有事?”程玉竹關掉投影,直起身問道。
    袁厚望走到工作台前,站定,開門見山地說道:“父親,我來告訴你一件事。我決定收一個徒弟。”
    程玉竹明顯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睜大,隨即臉上迅速綻開一個極其真切的笑容,甚至帶點難以置信的驚喜:“收徒?!這可是大好事啊!”
    他繞過工作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極其重要的事情,快步走到袁厚望麵前,眼神發亮,語氣是少有的興奮,“既然是我兒子的徒弟!那他的納米機甲,必須由我來親自設計!量身定製!就這麽定了!”
    隨後,袁厚望將和何欽光的一些事情告訴了程玉竹,程玉竹愈發喜歡這個未見麵的少年了。
    父子二人閑聊了會兒後,袁厚望便返回了海城照顧何欽光,程玉竹還要繼續研究外置軀體。
    回到海城後,袁厚望第一時間來到了醫署,站在醫護室的門口,袁厚望看著何欽光正在大口吃飯,他的嘴角揚起了笑意。
    “你小子胃口不錯嘛。”袁厚望走進醫護室,笑著說道。
    “師父!”何欽光看到袁厚望,眼中瞬間迸出光亮,掙紮著就要撐起身子行禮。袁厚望卻已三步並作兩步搶到床邊,蒲扇般的大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按住了何欽光的肩窩,將他結結實實地壓回硬木床板上。
    “我這才離開了五六個小時,你小子就已經容光煥發,似乎變了一個一個人一樣。不錯,不錯!”袁厚望笑著說道,“等你小子徹底恢複了,我要好好訓練你,不能埋沒了你的十滴水和力。”
    何欽光臉上堆起的笑容更深了些,嘴角向上扯著,眼角的紋路也擠了出來,他用異常清晰的嗓音說道:“師父,您隨意練我,反正我可能活不過十八歲,說不定搏一搏,還能多活幾年。”
    何欽光那句帶笑的話,像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紮進了袁厚望的心窩。他準備伸向何欽光肩膀的手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一股酸澀猛地衝上鼻腔,眼眶驟然發熱發漲,他幾乎是倉促地用力閉了下眼,才將那不合時宜的潮意狠狠壓了回去。再睜開時,那雙銳利的眸子裏,竟掠過一絲濃重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的痛惜。
    目光沉沉落在何欽光帶著笑意的臉上,袁厚望覺得自己胸膛裏堵著的那團氣又沉又澀,壓得他喉頭滾動了好幾下,才從緊咬的牙關間擠出那沉甸甸、仿佛帶著鐵鏽味的話語:
    “徒弟,我既然做了你的師父,教會你的第一件事便是與天奪命!記住,你命由你不由天!”
    何欽光吃完了碗中的最後一點兒營養餐,他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我一定能與天奪命的,因為我的師父是大英雄,是我們藍星上的大聖!”
    袁厚望強忍著心中的酸楚,他摸了摸何欽光的頭發,說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問問醫署人員,你有多久才能出院。”
    袁厚望幾乎是有些倉促地邁出了醫護室的門檻,反手將門輕輕帶上。他並沒有走向醫署人員所在的方向,隻是腳步沉重地沿著冷清的走廊走了幾步,最後停在一扇半開的、能望見月亮的窗戶邊。
    他扶住冰涼的窗欞,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胸膛起伏著,深深吸了一口窗外帶著涼意和灰塵味道的空氣,卻感覺那口氣沉甸甸地壓在肺腑裏,怎麽也吐不幹淨。
    走廊裏很靜,袁厚望的目光有些失焦地望著窗外的天空。徒弟那句話像冰冷的藤蔓,纏繞在他心頭,越收越緊——
    “活不過十八歲”。
    這幾個字反複敲打著他的神經。
    也許是真的……袁厚望腦中不受控製地閃過這個念頭。十滴水與力……這天賦本身或許就是一道催命符?畢竟,從嚴格意義上講,他自己這條命,早該在幾年前那場必死的劫難中就結束了。
    如果不是齊天大聖的一魂一魄,袁厚望還能活著嗎?
    他能站在這裏,本就是一場意外,一場與天爭來的、充滿裂痕的僥幸。那麽,何欽光呢?這孩子的路,會不會比他更短、更艱難?
    袁厚望也沒有辦法解決這件事情,根本沒有外力可以減少水和力。他現在能做的也隻有給這個滿懷希望的少年最後一絲希望了,其餘的,真的隻能靠與天奪命了!既然無路可走,那就——
    劈開一條路,一條“奪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