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溪，你媽媽她去世了。”
    “白語溪，這麽多年了你也該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麽，在家族到底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沒事的語溪，別害怕，哥哥還在呢。”
    “對啊語溪，祥叔也在，不要害怕，媽媽隻是睡著了，一會兒就會醒過來。”
    小小的房間裏，幼年時的白語溪蜷縮在床上，極力想把自己塞進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可奈何房間內的人實在太多，作為家主之女的她無論如何也避不開家族長輩殷切的目光。
    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完美的商品。
    “政峰，你來表個態，看看到底應該怎麽辦！”
    人群讓開一條通道，白政峰攙扶著一名步履蹣跚的老人走進房間。
    “銘爺爺，您說了算。”白政峰表現得略有謙卑。
    “我說了算？”那被稱為銘爺爺的人環視了一圈圍在白語溪房間內的白家人，“不，你是族長，你說了才算。”
    “怎麽樣才能不壞規矩，怎麽樣才能服眾，想必不用我教你了吧？”
    白政峰沉默片刻，接著抬起頭看向縮在床上的白語溪。
    “從明天開始，白語溪所有的生活規律按照禦堂那邊安排來，她是我的女兒，理應為白家做一些什麽，理應為白家獻出自己的一切。”
    “我不要！”白語溪大喊一聲，眼裏噙著淚光，“我要媽媽！你們還我媽媽！”
    “白語溪！”白政峰板起麵孔，拿出屬於族長的威嚴，“你媽媽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現在你是徹頭徹尾的白家人！如果再不聽話就把你丟到禁閉室餓你個三天兩天！”
    “家主，使不得啊！”祥叔慌忙走過來，“語溪這孩子情況特殊……”
    銘爺爺斜著昏黃的眼睛看了祥叔一眼，接著冷笑道。
    “情況特殊？情況再特殊也是我白家人，如果不願意那就脫離白家，我白家養了她這麽多年，是說走就走的嗎？”
    祥叔愣住了：“可是，語溪她媽媽臨死前求您照顧好語溪，家主……”
    “夠了！”白政峰大喝一聲，怒容滿麵，“我才是家主，這個家我說了算！”
    說罷，他扶著銘爺爺準備離開。
    “祥叔說的對，爸你言而無信！”
    幼時的白語生跳了出來，撲到床上緊緊地抱著妹妹顫抖的身體。
    “你答應媽的，你不能出爾反爾！”
    白政峰的身體頓住，他慍怒地扭過頭看著床上的一對兄妹。
    “一個個的都忤逆我的命令對吧，我都是為了你們好。”
    “把少爺小姐關進禁閉室待一天，不許喂水喂飯！”
    “家主！使不得啊！”祥叔慌張地向後跑，來到床邊張開雙臂護住那對兄妹，“少爺小姐還小，不懂事……”
    “白祥，你也要忤逆我的命令嗎？”
    白政峰死死地盯著祥叔。
    “我……”祥叔低下頭，接著又堅定地抬起頭來，“夫人去世前我答應過她要照顧好兩個孩子，我不能言而無信！”
    “好！好！好！”
    白政峰連說三個好，接著一揮手：“把白語溪和白語生關禁閉室，白祥家法伺候！”
    “不要！”白語溪掙脫開白語生的懷抱，赤著腳跑到白政峰麵前。
    白政峰冷漠地看著白語溪，眼中沒有屬於父親的慈愛，有的隻是淡漠。
    他抬起手掌，掌風呼嘯，碩大的巴掌向著白語溪拍去。
    啪！！！
    他的手臂被人抓住。
    “這就是世家嗎？”
    “還真是場鬧劇啊。”
    白發的少年抓著白政峰的手臂，手指骨節分明卻格外有力。
    “你是誰？”
    林綠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攥著白政峰的手腕，他嘴角掀起。
    “我隻給你兩個選擇，要麽滾，要麽死。”
    “選一個吧。”
    白政峰的臉變得青一陣紅一陣，他想要把手從林綠手中抽出來，卻發現自己無論用多少力氣都做不到。
    浮槎，搖搖欲墜之孤舟也。
    往生，過往之雲煙也。
    浮槎往生，乘破敗之孤舟行於波濤洶湧的江麵。
    孤舟難行，亦如獨木難支。
    然此孤舟行於過往雲煙中，經時間之重鑄，早已不複以往，亦遇良人。
    由少女願力所幻化出的英雄此刻擋在白政峰的麵前，眼眸湛藍且深邃。
    “我哪個都不選。”
    白政峰靈力激蕩，這時的他也僅僅是初入道皇。
    林綠鬆開手：“那我替你選。”
    這道由夢魘幻化成的虛擬開始劇烈搖晃，真實灌注其中。
    斑斕的炫影撕裂開空間，翩若驚鴻而起。
    白政峰是白語溪一生的夢魘，林綠又何嚐不是白語溪一生的救贖呢？
    盡管上一世是被家族安排嫁給林綠的，但白語溪卻在這種悲觀的情緒上喜歡上了林綠，而兩個人即使在沒見過幾次麵的情況下甘願為對方獻出生命。
    【司命】憑空而動，這次不司掌白政峰的生命，而是司掌白語溪的宿命。
    周圍白家人嘰嘰喳喳的聲音越來越淡，虛無般的空白將環境填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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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的，祥叔與白語生的身影漸漸隱去，對著白語溪輕輕揮手，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
    幼年時期的白語溪呆呆地站在原地，一隻白皙的手掌朝她伸來。
    手掌不大也不寬厚，但不知為何，白語溪就是覺得，隻要握緊這隻手，那麽世界上所有幸福與快樂都將屬於她。
    於是，她將小手遞到那隻手的手心。
    一隻小圓墨鏡不知何時掛在林綠的鼻梁上，他恬靜地望著白語溪，接著似是感知到什麽，回頭望去。
    早已故去的祥叔與白語溪的母親站在那裏，對著林綠招招手。
    林綠點頭示意。
    純白填充滿整個世界，在這個安靜的世界，隻剩下林綠與白語溪。
    “走吧。”
    “我們去哪？”
    “不知道。”
    “那走吧。”
    林綠牽著白語溪的手，兩人向前走去，在這過程中，白語溪的身影不斷成長，直到來到少年時期。
    一扇門出現在兩人麵前。
    “這次輪到我去你那邊了。”
    “是啊，我就交給你了。”
    白語溪鬆開林綠的手，邁開長腿推開那扇不算沉重的門扉。
    “林綠。”她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白色的高馬尾在林綠臉上掃過，在少年鼻尖留下一陣芳香。
    “怎麽了？”
    “還記得你答應我四個條件嗎？”
    “記得，你用掉兩個了。”
    “現在我要用掉第三個了，”白語溪笑了笑，清冷的臉上浮現些許明豔，少女轉身大步流星邁入林綠的世界。
    “永遠永遠，不能離開我。”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周圍的空間快速消融成黑色，林綠安靜地站在原地。
    他摘下墨鏡，黑色中的白色被湛藍點綴。
    屬於白語溪的夢魘世界消散於無。
    “好啊。”
    “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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