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川警察署的訊問室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酒精味道。
    李允真坐在硬邦邦的金屬椅子上，頭上的傷口已經止了血，但仍然隱隱作痛。
    坐在她身旁的裴珠泫眼中滿是擔憂，時不時用濕紙巾輕輕擦拭她額角的血跡。
    金震民站在對麵，竭力向警官描述著事發經過。
    "你們當地的流氓無緣無故攻擊我們劇組，造成了大量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這筆賬不能就這麽算了！"金震民手掌憤怒地拍在桌上，"設備損壞加起來至少上億韓元，還有十幾名工作人員受傷住院！這是嚴重的暴力犯罪！"
    對麵的警官，一個眼睛裏寫滿倦怠的中年人，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敷衍地敲擊著鍵盤："知道了，我已經記錄下來了。"
    金震民聽出他敷衍了事的態度，不由得火冒三丈："記錄？你們想怎麽處理？這些人明擺著是有組織的犯罪，難道就這麽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警官終於抬起頭，眼神中透著一種不耐煩："金先生，我們已經拘留了十幾名參與鬥毆的嫌疑人，會按照程序辦案。至於你們劇組的財產損失..."
    他聳聳肩，"可以走司法程序申請民事賠償。"
    "等等！"金震民瞪大了眼睛，"什麽叫參與鬥毆？這明明是單方麵的暴力襲擊！難道你們打算把這事定性為普通的打架鬥毆？"
    警官有些不耐煩地合上記錄冊："我們隻負責記錄案件事實，認定性質是檢察官的工作。你要是有意見，可以向上級反映。"
    李允真此刻忍不住開口："警官，我想問一下，這些人什麽時候會被正式起訴？"
    警官看了她一眼："這個...要看證據收集和檢察院的排期。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是多久？"李允真追問。
    警官避開她的視線："通常這類案件...大概兩到三個月吧。"
    "兩到三個月？"李允真冷笑一聲，"然後呢？判幾年？"
    警官沉默了幾秒，然後歎了口氣："說實話，像這種情況...如果沒有造成特別嚴重的人身傷害，可能就是罰款加緩刑，或者最多關幾個月。這些人大多都是慣犯了，早就摸清了法律的底線。"
    李允真直視警官的眼睛："所以，我們被打得頭破血流，劇組設備損失慘重，最後這幫人可能隻需要繳點罰款就能全身而退？"
    警官麵露難色，也算是給她一些忠告："這些人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關他們幾天還是會被放出來，你們照樣拿他們沒辦法。更何況..."他壓低聲音，"他們背後有人罩著，我們基層警察也很無奈。"
    李允真眼中閃過一絲不滿："所以，你們警察的職責就是抓抓小偷小摸，遇到真正的惡勢力就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話顯然戳到了警官的痛處，他臉色一沉："李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這世界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有些事不是我們想管就能管的。"
    "所以你們就放任這種地下勢力胡作非為？"
    警官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憤怒："我已經記錄了你們的口供，剩下的事我會按程序辦理。李小姐，如果你有能力改變這一切，歡迎你來警署應聘。否則，請不要對著一個月薪隻有一百七十萬韓元的基層警察指手畫腳。"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訊問室，留下三人麵麵相覷。
    離開警察署時，已經是深夜。
    "允真啊，謝謝你今天挺身而出，"金震民打破沉默，聲音中滿是愧疚，"如果不是你，我怕是慘了。"
    李允真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淡淡地說："算了，不提這事了。隻是覺得有點憋屈，被人騎在頭上拉屎。"
    "明天..."金震民猶豫了一下，"我必須和fix那邊溝通一下，關於安普賢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換人。"
    李允真轉過頭："這事沒得商量，要麽他走，要麽我走，我不會和那種垃圾待在同一個劇組。"
    金震民點點頭："我明白。"
    第二天上午，金震民的臉色比昨晚還要難看。
    他坐在酒店咖啡廳裏，手中的咖啡早就冷了，卻一口沒喝。
    李允真和裴珠泫看到他這副樣子，心中便有了結果。
    "談崩了？"李允真開門見山地問。
    金震民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比談崩還要糟。"
    "怎麽回事？"裴珠泫關切地問道。
    金震民的聲音沉重："今早我和fix韓國區負責人通了電話，告訴他安普賢的所作所為，要求換角色。"
    "然後呢？"
    "然後..."金震民苦笑一聲，"他們居然說我們已經做出了妥協，答應刪減那些有爭議的鏡頭，現在又要換角色，是不是太過分了？"
    "過分？"李允真眉頭一皺，"是他們太過分才對！安普賢好幾次惡心我，還指使銀和派打砸劇組，這種人留在劇組才是真正的過分！"
    "我知道，我知道，"金震民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麽跟他們說的。結果他們反問我，有什麽證據證明銀和派是安普賢指使的？沒有確鑿證據，不能隨便換主要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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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允真冷笑一聲："一群薩比！"
    "我和他們吵起來了，"金震民繼續說道，雙手不自覺地握緊咖啡杯，"我說如果不換角色，我就不再執導這個項目。"
    "他們說什麽？"裴珠泫追問。
    金震民的眼中充滿了無奈："很直接——我要麽拍，要麽滾。如果他們撤資，我還得賠付點違約金，那可是幾億韓元啊..."
    李允真沉默了片刻，隨後開口："撤就撤唄，我保證給你找到新的投資方。"
    "這不是主要問題。"金震民並不是很意外她會這麽說。
    金震民看著她："允真啊，現在電影都已經拍了一半多了，換投資方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所有合約都要重新和新投資方談，版權問題更是一團亂麻。更別提沒有fix這個平台，這部電影完成後要在哪裏上映？"
    李允真直視金震民的眼睛："所以呢？難道你不打算拍了？"
    "投資方的事我幫你解決，發行平台你自己想辦法。"
    "好，那就按你說的辦。我這就給fix打電話，撤資就撤資吧。"
    李允真點點頭："把撤資消息放出去，我想看看能跳出來幾個小醜。"
    等金震民離開後，裴珠泫疑惑地看著李允真："你真的有把握找到新的投資方嗎？"
    李允真笑了笑："放心吧，我出去打個電話。"
    在酒店的露台上，李允真撥通了李子成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李子成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喂，允真啊，這麽早打電話，有事？"
    "想你了唄，不行啊？"李允真開著玩笑。
    "少來這一套，我老婆在旁邊呢"李子成哼了一聲，"你要是沒事找我，太陽就從西邊出來了。有話直說，什麽事？"
    兩人寒暄幾句後，李允真才切入正題："子成啊，我想問問，你知道仁川有個叫銀和派的勢力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怎麽突然問這個？"
    "你先說說情況。"李允真不答反問。
    "銀和派..."李子成的聲音中帶著點不確定，"好像是個仁川的本土幫派，一群臭魚爛蝦，但這個幫會有點意思。"
    "意思在哪裏？"
    "這個幫派的生意模式比較特別，"李子成解釋道，"他們的頭目是個聰明人，把線上業務做得風生水起，好像叫張大成，有點兒名氣。
    他手下有幾個油管博主，就是所謂的黑tuber，通過上傳一些火拚視頻吸引眼球，直播內容就是通過"朋友"，或者"聽說"的視角去講述一些幫會之間的事情，以及道上的規矩，吸引一些無知青少年。"
    "他們通過往頻道視頻裏嵌入加密貨幣賭場鏈接，向觀眾發放專屬邀請碼注冊，拉人進行線上賭博。
    你刷網站經常彈出來的什麽銀河娛樂線上賭場，就是他們家的。
    然後通過直播或者線上賭場用暗語售賣毒品，除了麵向韓國本土，主要市場在泰國和越南。"
    李允真聽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那個沙雕穿的這麽奇葩..."
    "允真啊，"李子成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你是惹上他們了吧？"
    李允真歎了口氣，將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子成，包括安普賢對她的騷擾和fix威脅撤資的情況。
    李子成倒不是很著急，他對李允真還是比較放心的，"你沒事吧？傷得嚴重嗎？"
    "歐巴~我都差點被人打死了"李允真故意說的很嚴重。
    "現在的問題是影片投資商威脅要撤資。子成啊，我想問問，金門集團有沒有興趣投資這部劇？"
    李子成開口道，完全沒有猶豫："當然可以啊，這麽好的洗錢渠道，為什麽不投資？"
    "洗錢？"李允真一愣。
    李子成輕笑一聲，"你以為各行各業為什麽都那麽熱衷於投資電影？"
    "稅收優惠？品牌展示？"
    "表麵上是這樣，實際上，電影投資是洗錢的絕佳渠道。"
    李子成解釋道，"想想看，影視製作的支出多而雜，道具費、場地費、演員片酬、後期製作...這些費用本身就難以精確計算。更別提國際版權交易這種更加模糊的地帶。非法資金注入後，通過這些環節一層層洗白，最後變成合法收入，天衣無縫。"
    "原來如此..."
    "所以，"李子成的聲音變得輕鬆起來，"這事包在我身上。"
    "那個，子成啊，我需要點幫手，我們還要在仁川補拍一些鏡頭，我估計那幫人不會輕易罷休，說不定還會找麻煩。"
    "行，我今天就安排。"李子成保證道，"你自己多小心。"
    掛斷電話，李允真望著遠處的城市天際線，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她還不急著宣布新投資方的事情，想看看劇組裏還有多少人會跳出來搗亂。
    第二天，整個劇組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一部分工作人員被打進醫院，劇情暫時無法繼續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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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可怕的是，投資方撤資的消息已經傳開，大家都在擔心自己的工資是否還能發放。
    臨時辦公室裏，議論聲此起彼伏。
    "聽說fix撤資了，這部戲怕是要黃了..."
    "金導演也太不知輕重了，跟投資方較什麽勁啊？"
    "李允真也是，好好的戲不拍，非要這麽較真，現在好了，大家都得跟著倒黴。"
    李允真站在辦公室外，將這些竊竊私語聽得一清二楚。她並不急著走進去解釋，而是靜靜觀察著每個人的反應。
    裴珠泫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你不進去說明一下情況嗎？大家都很擔心。"
    李允真搖搖頭："不急，讓他們再猜一會兒。我想看看誰會跳出來。"
    裴珠泫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角落裏幾個工作人員正在低聲交談，時不時朝李允真的方向投來探詢的目光。
    "注意到了嗎？那幾個人，"李允真壓低聲音，"而且自從投資方撤資的消息傳開後，他們就一直在散播負麵情緒，搞不好是內鬼。"
    ......
    與此同時，仁川市郊區的一棟豪華別墅內。
    安普賢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手中的酒杯裏盛著琥珀色的威士忌。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坐在他對麵，剃著平頭，後腦殼帶著幾道刀疤，正是銀和派的頭目張大成。
    "視頻效果不錯，"黃猿站在一旁向老大匯報，一邊查看著手機上的數據，"已經有九十多萬點擊了，評論區裏一片叫好。大成哥，這個月的收入肯定能翻番。"
    安普賢皺了皺眉："就這點出息。都說了是正事，你滿腦子想的就是那點點擊量？"
    "這怎麽能叫那點呢？"張大成不以為然，"九十萬點擊，這是多少新客戶啊，賣粉賣到手抽筋。"
    "金震民那邊有什麽動靜？"張大成問道。
    "根據我的線人回報，投資商撤資，劇組現在人心惶惶。"安普賢搖了搖酒杯。
    "說起來，"張大成眯起眼睛，銳利的目光掃過安普賢，"你到底看上那婆娘哪一點？讓我們搞出這麽大動，又得花不少錢打點警察了。"
    安普賢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你不懂。那個女人...我第一眼看到她就想x死她。"
    張大成搖搖頭，嘴角掛著嘲笑："老兄，你活了三十多年，還跟個毛頭小子似的，長得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有這功夫，咱們去鍾陽洞找兩個嫩模一前一後不爽上天？"
    "不一樣，"安普賢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專注，甚至有些癡迷，"她那種...嫌棄的眼神，那種目中無人的樣子，讓我忍不住想把她踩在腳下。
    張大成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心態不對，做事就該直來直去，想要就拿，何必整這麽多花樣。"
    他轉向黃猿，"繼續盯著劇組的動向，有什麽消息立刻匯報。"
    黃猿點頭哈腰："明白，大成哥。有個最新的消息，金震民好像在聯係新的投資方，而且來頭不小。"
    安普賢的表情一凝："什麽新投資方？"
    "具體是誰我還不清楚，"黃猿聳聳肩。
    安普賢冷笑一聲："這片子沒了fix的發行渠道，能上哪去？再說了，我們手裏還有那些視頻，隻要稍微剪輯一下，李允真的臉就會出現在黑社會火拚的視頻裏，到時候她的形象也就毀了。"
    張大成眼中閃過一絲凶光："放心吧，他們隻要敢再來仁川拍戲，就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麽叫真正的地頭蛇！"
    安普賢舉起酒杯，與張大成碰了一下："謝了兄弟，這次的事我記你一份人情。"
    張大成笑了笑："這麽多年發小，說那些，見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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