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喜歡你,從很早就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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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溶月色下,葉青雪的眼神慢慢聚焦,看著眼前滿臉是血的男人,還未來得及說話,嘴裏就嘔出一口又一口的血來。
雲濯的心好像也跟著她的血,一點一點往下沉去了。
他們相識不過十天,他卻猛然發現,原來喜歡一個人,並不需要很長的日子。
喜歡雜草被掀開時,她站在一邊看著他的模樣。
喜歡她浴血奮戰的模樣,喜歡她哪怕即將赴死,也絕不低頭的模樣。
甚至喜歡她發絲被鮮血黏在鬢邊的模樣。
就連她臉色蒼白得好像鬼的模樣,也印刻進了他的心底。
他知道生死並不能由她左右,可他實在沒有辦法了,隻能求她撐過去,活下來。
葉青雪的身體漸漸安靜下來,不再吐血了,雲濯顫巍巍伸出手去,抹開她下巴的血,抹開她黏在鬢邊的發絲。
本意是想讓她舒坦些,可他手上也全都是血,反而讓她白淨的地方,也被血給糊住了。
擦不幹淨,怎麽也擦不幹淨,哪怕他把裏衣衣角扯出來,也還是血紅一片。
“別白費力氣了。”葉青雪捉住他的手,摁住他的動作。
“我本來就是要死的,現在不過是提前一兩個時辰罷了,我並非為你而死,我隻是想要死得其所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雲濯的咽喉仿佛被堵住了,他說不出話來,當然,被堵住的不隻有他的咽喉,還有他的心,叫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傷心,並非因為葉青雪為他而死;他動情,也不是因為葉青雪為他而死。
他傷心,隻是因為葉青雪快要死了。
他動情,隻是因為葉青雪值得他心動而已。
冬白和秋深跪在一邊,努力壓製著悲痛,不叫自己哭出聲來。
葉青雪的視線從她們臉上掃過去,然後眨了一下眼睛,眨得很是艱難,仿佛她連眨眼睛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
雲濯立即將她上半身往上抱起一點,“你有什麽話想說?我聽著。”
他把耳朵貼在葉青雪的嘴邊。
葉青雪果然發聲已經很困難了。
她攢了最後的力氣,說道:“太子殿下,我祝願你,熬過今晚的漫漫長夜,在天亮之後走到陽光之下,避免大批的百姓……無辜,無辜慘死。
“如此,如此也不枉費我,我與沈捷風……同歸,同歸於盡了。”
月色好像忽然搖晃了下,在那搖晃的光暈裏,葉青雪好像看到了什麽!
右手猛地攥緊雲濯胳膊處的衣服,骨節泛白、泛白,突出青筋一條又一條,她忽然想起來了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六月,瘟疫。冬至,香爐。查,查……”葉青雪瞳孔漸漸渙散,後麵的話還沒說完,渾身已經大汗淋漓,再發不出一個字來。
雲濯聽到她喘氣的聲音,再聽不到任何話語,他立即抬頭,看向葉青雪,卻見葉青雪已經閉上眼睛。
雲濯腦子瞬間空白,周遭的寂靜都化作了尖銳的蜂鳴。
月光突然變得很亮,亮到能看清葉青雪睫毛上凝結的血珠,亮到仿佛能夠照見十天前的那個夜晚,她掀開雜草蹲下來往他嘴裏塞人參的瞬間。
“小姐!小姐!”冬白和秋深再也控製不住哭出聲來。
雲濯猛然回神,食指中指並攏,按壓在她的心口處,試圖讓她的心髒重新跳動起來。
但是沒用。
他把葉青雪放平,躺在草地上,又往她嘴巴裏渡氣,可是卻有洶湧的血湧出來。
沒有用,沒有用,都沒有用!
雲濯忽然把葉青雪從地上抱起來,身形搖晃了下,但他渾然不在意,抬腳就走。
地上躺著屍體,躺著受傷的人,淌著無數鮮血,地麵被血水浸濕了,像涓涓細流。
沈捷風雖然已經死了,但他那邊還有幾個死士以及許多侍衛尚且活著,雲濯卻不管他們,抱著葉青雪就往遠處走去。
那些侍衛們群龍無首,麵麵相覷,最終還是有人反應過來,決定離開竹海澗去請示上頭的人。
至於死士——他們再次揮著長劍,朝雲濯殺來,他們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殺死雲濯!
哪怕沈捷風死了,他們的任務也沒有變化。
灰七從山林間飛出來,咬穿一個死士的脖子,那死士當場斃命,剩下的死士開始感到害怕。
秋深朝雲濯追上去,卻被死士攔住,她隻得一邊對付死士,一邊喊:“太子殿下,你要帶我家小姐去哪兒啊?”
冬白,莊信等人,以及豫王府僅剩下的不多的精銳,全都衝上前來,與死士殺在一起。
護衛們心生退意之後,就不足為懼了。
而今死士的人數也已經不剩下多少。
冬白莊信精銳等人,拚盡全身力氣,也終於將他們殺光了,到這一刻,終於再無人敢朝雲濯追上去取他項上人頭。
可他們還是不知道,雲濯一直抱著跌跌撞撞地抱著葉青雪往前走,到底是要去哪裏,去做什麽!
月光如刀,好似割裂了整片山林。
雲濯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他的雙臂已經麻木,但仍然死死抱著葉青雪,仿佛隻要他不鬆手,葉青雪的靈魂就永遠不會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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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頭無力地靠在他的肩上,青絲垂落,隨著他踉蹌的腳步一晃一晃,像是隨時會滑入黑暗。
“葉青雪。”雲濯嗓音嘶啞,呼喚著她的名字,聲音低得仿佛被夜風割碎。
懷中的人一點回應也沒有,隻有嘴邊的血逐漸變成暗紅色。
他的腳步越來越沉,仿佛踩在泥沼裏,每一步都陷得更深。
可他不肯停下,仿佛隻要一直走,一直走,就能走到一個沒有殺戮、沒有陰謀的地方——走到她還活著的時候。
“我帶你……回家……”
他低聲說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可家在哪裏?在山的那邊,在重重侍衛之後,在層層血跡之後,怎麽走?如何走得過去?
夜風嗚咽,雲濯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他身子往地上狠狠摔去,著地的瞬間,他仍然緊緊抱著葉青雪。
葉青雪摔在他懷裏,但手腳還是不可避免地落到地麵上,沾染了泥汙。
雲濯粗粗地喘氣,仿佛胸口被撕裂了,喉嚨裏泛出血來,他不管不顧,隻是死死地躺在地上,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夜色。
莊信等人追了上來,跪在他身邊大喊:“太子殿下!您不要這般折磨自己啊,否則葉大小姐如何能夠安心?”
冬白和秋深站在邊上,雖然沉默,但是看到他們二人此時的模樣,也有種剜心的痛。
那痛密密麻麻,仿佛從骨頭縫裏彌漫出來,叫人連呼吸都是痛的。
雲濯好像沒聽到莊信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莊信聲音比方才更沉更痛,再次喊道:“太子殿下!”
仍然沒有反應。
莊信拿出一顆藥來,強行塞進雲濯的嘴巴裏,對方不拒絕但也沒有吞下去的意思。
莊信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急切與酸楚。
強作鎮定道:“太子殿下,這枚藥丸是方才秋深姑娘給屬下的,秋深姑娘說,是葉大小姐從相思子那裏求來的,希望在最後關頭可以盡快為您恢複體力。
“殿下,葉大小姐叫秋深姑娘藏了這枚藥,直到現在才給您,是在告訴您,找到小宮女、除掉沈捷風、走出竹海澗之後,您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若您一直躺在這裏,一直沉浸在葉大小姐去世的悲傷裏,豈不是叫葉大小姐白白與沈捷風同歸於盡了嗎?”
雲濯的睫毛動了動,眼珠子微微轉了轉。
莊信又等了片刻功夫,見雲濯終於將口裏的藥嚼碎了吞下去,才試探性伸出手去將雲濯從地上拉起來。
整個過程中,雲濯都護著葉青雪的腦袋,讓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等起來的時候,葉青雪仍然在他的懷中。
他垂眸看著她蒼白的臉,將額頭抵上她的額頭,像是要把最後一點溫度渡給她。
可她的身體還是漸漸冷了下去,像一塊冰,像一把雪,像他再也抓不住的月光。
莊信喉間微哽,聲音壓得更低,像是怕驚擾了她難得的安寧。
“太子殿下,將葉大小姐交給冬白姑娘他們帶回去吧,這一路上走來她太累了,不要再讓她跟著我們一起……廝殺了。”
雲濯的指尖倏地收緊,指節泛白,像是要攥住什麽,卻又在觸到她冰涼的手腕時猛地鬆開。
他垂眸,看著她被血浸透的袖口,那裏曾挽過春風,斟過烈酒,也曾在他最狼狽時,毫不猶豫地拉住他。
“……好。”
他最終應下,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他掙紮著站起身來,雙腿還是無力,莊信站在身後幫了他一把,他終於成功把葉青雪抱起來。
山風獵獵作響,吹得她從臂彎下垂落的長發不斷飛舞,雲濯抱著她轉身麵向秋深冬白。
“勞煩你們幫我把她送回家去,等我歸來……再送她。”雲濯聲音沙啞而破碎,鄭重不已。
他雙手將葉青雪送出去,就這樣一寸一寸送出去,目光不曾從她臉上移開過半分。
冬白伸出手來接住葉青雪,他還是舍不得放手,隻有風還在吹,沒人舍得催促他。
不知過去多久,雲濯才猛地收回手,轉過身去。
他說:“莊信,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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