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廣成子破金光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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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看首詩
    仙佛向來很少抱怨怨恨,隻因為煩惱才招來這些閑愁。仗著自己強大就放棄千年修行的功業,使用暴力就必須舍棄萬劫才修成的成果。好幾次回想起來都為過去的事悲傷,從前仔細思考究竟是為了誰結仇。可憐到了羽化封神的日子,一切都像是南柯一夢啊。
    話說第二天,燃燈道人帶著十二弟子排著隊從篷上下來,金鍾、玉磬敲個不停,一起往陣前走去。就聽成湯營裏“轟”的一聲炮響,聞太師騎著坐騎早早來到轅門,要看薑子牙這邊怎麽破“風吼陣”。這時候,董天君唱著歌就來了,他騎著八叉鹿,手裏提著兩口太阿劍,唱道:
    “得到清平沒啥可憂愁,丹爐裏幹馬配著坤牛;從來看破世間紛紛擾擾,心中一點雲台自在又自由。”
    董天君騎著鹿跑得那叫一個快,到了陣前就大聲嚷嚷。燃燈道人看看左右,尋思著沒人能先去闖這“風吼陣”。正發愁呢,忽然看見黃飛虎帶著方弼、方相來見薑子牙,黃飛虎稟報說:“末將去催糧,收了這兩位將軍,他們是紂王手下的鎮殿大將軍方弼、方相兄弟倆。”薑子牙一聽,可高興壞了。這時候,燃燈道人瞧見這兩個大漢,就問薑子牙:“這倆人是誰呀?”薑子牙回答:“這是黃飛虎新收的兩員大將,方弼和方相。”燃燈道人聽了,歎了口氣說:“天數啊,一切都逃不過天數!那就讓方弼去破‘風吼陣’走一趟吧。”
    薑子牙聽了,就吩咐方弼去破陣。可憐方弼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哪兒知道這陣裏的幻術啊,就稀裏糊塗地答應:“我去!”然後拿著戟,大步流星地走到陣前。
    董天君一瞧,隻見來的這大漢身高三丈多,臉像熟透的紅棗一樣紅,留著一部絡腮胡子,居然還有四隻眼睛,模樣那叫一個凶惡。董天君看了,心裏“咯噔”一下,著實被嚇了一跳。您瞧這形容:
    頭戴三叉冠,上麵的烏雲裝飾隨風蕩漾;身上穿著鐵掩心,就像龍鱗砌成的;翠藍色的袍子,上麵團花燦爛;手裏拿著畫杆戟,戟上好像帶著烈烈征雲。四隻眼睛光芒四射,特別耀眼,臉像重棗一樣紅得像蝦;一步邁出,絡腮胡子在腦後飄動,平生為人正直,是個大英雄。曾經反出朝歌保護太子,在盤河渡口遇到散宜生,歸周後還沒受封官爵,沒想到要在“風吼陣”上展現奇功。隻因為這都是上天注定,天象早就有預示,顯道封神榜上早就記著他的名字呢。
    方弼瞧見董天君,大喊一聲:“妖道,慢著!”說著就是一戟刺過去。董天君哪兒能招架得住啊,才一個回合,轉身就往陣裏跑。薑子牙趕緊讓左右擂鼓助威,方弼聽到鼓聲,拖著戟就追,到了“風吼陣”門前,想都沒想就衝了進去。他哪兒知道這陣裏的奧妙無窮啊,就看見董天君跑到板台上,把黑旛一搖,頓時黑風呼呼地卷起來,無數的兵刃像雨點一樣殺下來。就聽得“哢嚓”一聲,方弼一下子就被切成了好幾段,“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他的一道靈魂晃晃悠悠地往封神台去了,清福神柏鑒在那兒接引他進去了。
    董天君讓士卒把方弼的屍首拖出陣來,然後又催著鹿,回到陣前,大聲喊道:“玉虛宮的道友們!你們把一個凡夫送來白白丟了性命,你們良心過得去嗎!既然你們都是高明的道德之士,就派個像樣的來會會我的陣,咱們也好分個高低!”
    燃燈道人聽了,就對慈航道人說:“你拿著定風珠,去把這‘風吼陣’破了。”慈航道人領了法旨,也唱了首歌:
    “在玄都隱居都不記得過了多少個春天,好幾次看見滄海變成了桑田。在玉京金闕朝拜元始天尊,在紫府丹霄領悟妙道真諦。高興的時候能化形成為千歲仙鶴,閑暇時就高臥養身萬年。我如今已經得到了長生之術,可不會輕易傳給世人。”
    慈航道人對董全說:“道友啊,咱們都趕上這殺戒了,你們截教本來最是逍遙自在,何苦要擺下這陣勢,這不是自己找死嘛!當時在碧遊宮僉押‘封神榜’的時候,你難道沒聽你掌教師尊說過兩句偈言,還貼在宮門上呢:‘靜誦“黃庭”緊閉洞,如染西土受災殃。’”
    董天君說:“你們闡教的人,就仗著自己道術精妙,老是看不起我們,我們才下山的。道友,你是喜歡為善的客人,趕緊回去吧,換別人來,別自找苦惱!”慈航說:“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顧得上說我!”董全一聽,氣得不行,拿著寶劍就朝慈航刺過去。慈航趕緊舉劍招架,嘴裏念著:“善哉!”這才用劍還擊。
    兩人來來往往打了三五個回合,董天君轉身就往陣裏跑,慈航道人在後麵緊追不舍。追到陣門前,慈航也不敢貿然進去。就聽得腦後鍾聲不停地催,沒辦法,隻好慢慢走進去。隻見董天君已經上了板台,對著黑旛一陣搖動,黑風又卷起來了,就跟對付方弼的時候一樣。可慈航道人頭頂上有定風珠,這風根本就吹不過來。但您猜怎麽著,這風雖然吹不過來,刀刃卻還能來呀。隻見慈航把清淨琉璃瓶祭到空中,讓力士把瓶底朝上,瓶口朝下。就看見瓶裏冒出一道黑氣,“轟”的一聲響,一下子就把董全吸到瓶子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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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航讓力士把瓶口轉朝上,帶著瓶子走出“風吼陣”。這時候,聞太師正坐在黑麒麟上,專心聽著陣裏的動靜呢。看見慈航道人出來,就聽慈航道人說:“‘風吼陣’已經被我破啦。”說完,讓黃巾力士把瓶子倒過來,就看見:
    絲絛道服麻鞋還在,可渾身的皮肉都化成膿水了。
    董全的一道靈魂也往封神台去了,清福神柏鑒把他接引進去。聞太師一看,氣得大喊:“氣死我了!”猛磕黑麒麟,提著金鞭就衝殺過來。這時候,黃龍真人騎著仙鶴趕緊過來攔住他,說:“聞太師,你這十陣已經被破了三陣了,何必這麽大火氣,來擾亂我們的節奏!”
    正說著呢,就聽到“寒冰陣”的陣主大喊:“聞太師,別急著動手,等我來!”接著就隨口唱了首歌:
    “玄門中的奧妙很少有人知道,變化隨機,事事都奇妙,九轉功成,爐內煉成寶貝,向來都該笑話世人太癡傻。”
    聞太師沒辦法,隻好停下來。“寒冰陣”裏的袁天君唱完歌,大聲喊道:“闡教門下,誰敢來會會我這‘寒冰陣’?”燃燈道人聽了,就對道行天尊的門徒薛惡虎說:“你去破‘寒冰陣’走一趟。”薛惡虎領了命,提著劍就衝過去了。
    袁天君一看,來的是個小道童,就說:“小道童,趕緊退下,叫你師父來!”薛惡虎生氣地說:“我奉了命令來的,哪有輕易回去的道理!”說完,舉劍就砍。袁天君也大怒,舉劍相迎。兩人打了幾個回合,袁天君就往陣裏跑。薛惡虎想都沒想,隨後就追進陣裏。隻見袁天君跑到板台上,用手把黑旛一搖,上麵出現了一座冰山,就跟刀山似的,往下壓過來;下麵還有冰塊,像狼牙一樣,往上湊。不管是誰,碰到這玩意兒,立馬就會被壓成粉末。薛惡虎一進去,就聽得“哢嚓”一聲,直接被磕成了肉泥。他的一道靈魂也往封神台去了。陣裏黑氣騰騰地往上冒,道行天尊忍不住歎息:“我兩個門人,今天就這麽死在這兩個陣裏了!”
    這時候,袁天君又騎著鹿出來了,大聲喊:“你們這十二個人裏頭,都是上仙名士,有誰來會會我這陣?居然派個沒什麽道術的人來白白送命!”燃燈道人聽了,就讓普賢真人去走一趟。普賢真人唱著歌就來了:
    “道德根源時刻不敢忘,看破寒冰,就像火能消霜,凡心要是不能解除就會遭魔障,真是可悲啊!眼前咫尺就錯失了天堂。”
    普賢真人唱完,袁天君氣得不行,拿著劍就過來了。普賢真人說:“袁角,你何苦作孽,擺下這麽惡毒的陣!貧道我進這陣,一是為了了卻我的殺戒,二是你這道行功夫一旦沒了,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袁天君大怒,舉劍就刺。普賢真人趕緊用手中的劍架住,嘴裏念著:“善哉!”兩人又打了三五個回合,袁角轉身就往陣裏跑。普賢真人緊跟著走進陣裏。
    袁天君跑到板台上,把黑旛一搖,一座冰山就朝著普賢真人壓下來。普賢真人伸出手指,放出一道像線一樣的白光,白光裏長出一朵慶雲,有好幾丈高,上麵有八個角,每個角上都有一盞金燈,瓔珞垂珠掛下來,護住頭頂。那冰一碰到金燈,自然就融化了,根本傷不了普賢真人。過了一個時辰,袁天君一看自己的陣被破了,轉身想跑。普賢真人眼疾手快,飛起吳鉤劍,一下子就把袁天君斬在了台下。袁角的一道靈魂也被清福神引進封神台去了。普賢真人收起雲光,大袖迎著風,飄飄悠悠地就出來了。
    聞太師一看“寒冰陣”又被破了,正想為袁角報仇呢,就看見“金光陣”的陣主金光聖母,騎著五點斑豹駒,厲聲唱著歌過來了:
    “真正的大道,不需要多說,運用起來自然而然,睜開雙眼就能看見天元,這就是神仙境界。”
    金光聖母騎著五點斑豹駒,手裏提著飛金劍,大喊:“闡教門人,誰來破我這‘金光陣’?”燃燈道人看看左右,正愁沒人能先去破這個陣呢。正沒主意的時候,就看見空中慢悠悠地飄下來一位道人,這道人麵如傅粉,嘴唇像丹朱一樣紅。您瞧這形容,有詩為證:
    道服透著先天的氣質,氣宇軒昂,竹冠麻鞋與眾不同,絲絛在腰下像鸞尾一樣飄動,寶劍的鋒刃閃爍著燁燁光芒。精氣神十足,真是個地道的道士,降伏龍虎全靠著仙方,袖子裏藏著奇寶,連神鬼都欽佩,日後在“封神榜”上肯定能聲名遠揚。
    眾道人一看,原來是玉虛宮門下的蕭臻。蕭臻對眾仙行了稽首禮,說:“我奉師父的命令下山,專門來破這‘金光陣’。”這時候,金光聖母又大喊:“闡教門下,誰來會我這陣?”話還沒說完,蕭臻就轉身應道:“我來啦!”金光聖母不認識蕭臻,就問:“你是誰啊?”蕭臻笑著說:“你連我都不認識啦?我就是玉虛門下的蕭臻呀。”金光聖母說:“你有什麽道行,敢來會我這陣?”說完,舉劍就刺。蕭臻趕緊邁步迎上去,舉劍還擊。兩人沒打三五個回合,金光聖母撥轉馬頭就往陣裏跑。蕭臻大喊:“別跑!我來啦!”說著就直接追進了金光陣。
    到了一座台下,金光聖母下了馬,跑上台,把二十一根杆上吊著的鏡子露出來,每麵鏡子都有一個套子套著。金光聖母把繩子一拽,鏡子就露出來了,手一放,就聽見雷聲響起,鏡子跟著轉動了好幾次,一下子放出金光,照到蕭臻身上。蕭臻大叫一聲。哎呀,可憐呐,正是:
    百年修行的道行今天全沒了,衣袍和身體一下子都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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