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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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繼續撥草,宋書言還加快了速度,早幹完早回家。
    路過的大娘們都忍不住誇她,“這個宋知青看著洋氣得很,嬌嬌弱弱的,沒想到幹起活來一點都不惜力,不像賀知青,剛來的時候,幹一點活就抹眼淚……”
    “這就是那什麽,人不可貌相吧。”
    “宋知青長得好看又勤快,我看啊,配我家兒子剛好。”其他一個大娘壓低了聲音,偷感十足地說。
    其他大娘笑了起來,“哎喲,二嬸子,你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人家城裏來的,哪裏會看得上咱們鄉下的泥腿子!”
    被叫二嬸的大娘不憤,“城裏來的怎麽了?還不是一樣跟我們一起幹活?能不能回城還不一定呢。別看宋知青現在好看,幹幾個月農活下來,風吹日曬的,到時候曬黑了,人幹巴了,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這話倒是,當初賀知青剛來也好看,現在跟咱們村的丫頭差不到哪裏去……”
    她們說話站的位置離賀蘭近,賀蘭一字不落全聽見了,她心中不憤,這幫老娘們什麽意思?
    低頭一看自己粗糙,不複嬌嫩的雙手,悲從中來。
    眼睛酸澀得厲害。
    一想到回城之日遙遙無期,更是絕望。
    她不想,一輩子留在村裏!
    當初村裏不是沒有人跟她示好,她全拒絕了,就是奢望有朝一日,能回城。
    要是在鄉下結了婚,可不得一輩子呆在村裏?
    每天睜開眼就是幹不完的農活。
    她偷偷瞄了一眼在地那頭拔草的宋書言,心裏有種扭曲的平衡感。
    比她長得好看,比她家世好又怎麽樣?
    現在不一樣跟她在地頭幹活!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看見原本比自己強一些的人,淪落到跟自己一樣境遇,會有一種怪異的爽感。
    宋書言其實也聽到了大娘們說的閑話,她懶得搭理。
    左右嘴長人家身上,人家愛說啥說啥。
    大娘有句話倒是提醒了她。
    她現在這樣一點防護不做下地幹活,真的很容易曬黑曬幹巴啊!
    雖說勞動人民最光榮,但勞動人民最苦也是真的。君不見,多少農村人跟城裏人同樣的年紀,站一塊像差輩了一樣。
    每每想起她為啥會下鄉,她就後知後覺恨那兩個壞女人恨得牙癢癢的!
    缺德玩意!
    損人不利己!
    宋書言化悲憤為動力,咬牙切齒,把雜草當壞女人的脖頸拽,手掄得冒煙了,三人組硬是太陽還沒下山,便完成了任務。
    這下子賀蘭傻眼了,她,她還有一壟地還沒拔呢,起碼還要幹一個多小時!
    眼看三人要丟下她,收拾東西回家。
    她想也沒想,朝她們喊了聲,“唉,等等!”
    李春梅停下腳步,狐疑回眸。
    賀蘭心虛了一瞬,抬頭又是理直氣壯起來,“你們就這樣扔下我啊?你們幫一下忙唄,四個人一起幹,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剩下那點草拔完。”
    秦斐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手裏玩,嘴角瘋狂上揚揶揄她,“我們憑啥幫你啊?是你說要分開幹活,誰也不占誰便宜的,怎麽?現在你要說話不算數?”
    賀蘭把手中的雜草使勁往地上一扔,站起來叉腰氣急敗壞朝秦斐吼,“姓秦的,你怎麽那麽小氣!”
    秦斐朝她做了個鬼臉,“我就小氣了,你怎麽著?”
    “你有這個功夫跟我們胡搞蠻纏,還不如省點力氣好好幹活,可別天黑了也沒拔完,大蟲下山把你叼走!”
    宋書言把秦斐拉走,“走了,回去洗澡洗衣服,天黑了,又得把髒衣服留到明天洗,都要放臭了。”
    “春梅,走吧,不是說好,幫我們挑水嗎?”
    李春梅抬腳跟上,“哦,來了。”
    賀蘭看見李春梅真要把她一個人丟下,哭了,“春梅,你不能走!”
    “我們認識了那麽久,明明我們才是最好的朋友!”
    李春梅心情很複雜,回頭看了一眼哭得可悲傷的賀蘭,心軟了,那頭宋書言又在催她回去。
    糾結了一番,李春梅想起早就答應好幫宋知青和秦知青挑水的,奶糖她都收了,不能食言。
    於是她丟下一句,“賀蘭,我回去幫她們把水挑了,再來幫你。”
    賀蘭:“……”等春梅挑完水,再一來一回,她自己都把活幹完了好嗎!
    累了一天的宋書言,回到知青院就想攤下。
    可是身上髒得很,不能躺床上。
    “要是有個躺椅就好了。”她感歎。
    秦斐一屁股坐院子的大石頭上,捶著腿,看著挑著兩隻水桶出門的李春梅說,“我真羨慕春梅,力氣大,跟我們一樣幹了一天活,回來好像不累一樣。”
    宋書言目送李春梅離開的背影,愧疚極了,明明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她卻仗著有點錢票,使喚人家春梅。
    可是,力氣是練出來的,如今的她,真的挑不動水。
    她琢磨著,今天太累了,等明天,她試著去挑水。
    一桶水挑不動,她就挑半桶。
    半桶還挑不動,她就挑三分之一桶。
    大不了她多跑幾趟。
    今天,今天就算了。
    蹲了一整天,彎了一天的腰,她實在沒有力氣出門挑水。
    宋書言沒有想到,第二天的她,全身骨頭疼得跟快要散架了一樣!
    胳膊酸得抬不起來,腿也發軟,站起來就抖得厲害。
    她欲哭無淚。
    這樣的她,怎麽騎自行車去鎮上啊!
    她跟春梅打聽了,去鎮上騎自行車都要騎一個小時!
    秦斐也躺床上哀嚎,“要不,我們晚點去?”
    知青院其他人都開工去了,早上依然吃的是玉米粥。
    宋書言眼眶都紅了,“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吃得差,幹活累,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秦斐鼻子一酸,眼淚也快掉下來了,沒下鄉前,她知道下鄉苦,但不知道這樣苦。
    她比宋書言還不如。
    她家長輩預感局勢不穩,特意把家裏所有小輩送下鄉避開漩渦中心的,她把能帶上的都帶來了,以後家裏可不會再有什麽補貼送來給她。
    宋書言心知,距離恢複高考還有五年,要五年後才能通過高考回城,她覺得她熬不了那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