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攤的大姐兢兢業業切割著牛肉，麵對一窩蜂湧上來的顧客無比焦躁。
    顧客們個個揚著手裏的錢票，嘴裏嚷著喊著，“我要一斤！”
    “我要半斤！”
    肉攤大姐皺著眉，板著臉，維持秩序，“排隊排隊！”
    人一多，她也分不清了誰先來後到。
    胡亂切下半斤肉稱好，遞給最前麵的人，收下他手中的錢票，“每人隻能買半斤！”
    周景深雖然仗著身高腿長擠到了前頭，卻不不好意思跟比他來得早的同誌爭，淡定杵在那裏，算著自己跟著誰後頭來的，還有幾個人到他。
    忽然，他感覺後腰的衣服被輕輕扯了扯，低頭蹙著眉一看。
    一隻小手及時撤走，手的主人對著他笑得一臉討好，臉上漾起淺淺的梨渦，“同誌，能不能幫個忙，讓我排到前麵去？”
    周景深冷冷掃了她一眼，選擇了無視。
    年輕的女同誌悻悻捏緊了手中的錢票，她還是第一次碰上這樣冷硬得像塊石頭的男同誌。
    她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平時笑一笑，求著人幫點小忙，向來無往不利。
    今天是第一次吃癟。
    這一幕，宋書言盡收眼下。
    高素蘭也看見了，拽著她過去，“走，咱們一起去排隊，我剛剛聽見了，一個人隻能買半斤，咱們也排一下，看看輪到我們，還有沒有。”
    牛肉這東西，可遇不可求。
    剛好遇上了供銷社有賣，怎麽可以錯過。
    宋書言也覺得，半斤三個人吃，一人能分多少？
    由著高素蘭拉她去排隊。
    周景深自己被擠到一旁，隻是皺了下眉，默不作聲。
    看見宋書言也過來了，還被後來的人推了一把，頓時惱火。
    大步站出來，憑著過目不忘的記憶，指使著大家排隊。
    有不服氣的，看著他冷厲的麵容，高大威武的英姿，嘟囔了幾句，愣是不敢不從。
    尤其是看見，被他指使著排自己前頭的，確實比自己來得早，排自己身後的，確實比自己來得晚！
    不過片刻，亂糟糟的人群，排成了一列整齊的隊伍。
    肉攤大姐跟著鬆了口氣。
    這下子，她不用糾結先給誰的問題了。
    整理好隊形，周景深默默回到自己該站的位置，時不時往後看一眼。
    後麵的人以為他在看有沒有人插隊呢，來得晚，有點小心思的，頓時不敢輕舉妄動。
    輪到周景深買肉了，排到隊伍末端的看著長長的隊伍，心裏笑開了花，默默催促著，快走，快走！
    等這人走了，搶著向前，各憑本事。
    哪知道，這高大的男同誌，買到了肉還不走，就這麽杵在一旁，時不時銳利的眼神掃向長隊。
    隊伍最後的同誌心急如焚，探頭探腦，咬碎銀牙。
    肉攤大姐樂嗬嗬的，一個勁道謝，“謝謝啊，同誌！感謝您幫忙維持秩序！”
    周景深嗯了一聲，眉頭都沒抬一下，清清冷冷扔下一句，“不客氣。”
    順手而為而已。
    他神情專注，盯著跟隨隊伍緩慢向前的倆人。
    捏著手裏的錢票，也沒走過來，打算等人走到跟前，才把肉票和錢給她們。
    宋書言正好抬頭，向他看去。
    倆人四目交接，好像都舍不得移開視線似的，宋書言淺淺笑了笑。
    就看見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同誌，走到周景深麵前，跟他說了句什麽。
    周景深似乎不想搭理她。
    宋書言認出來了，是剛才毫無邊界感，隨意扯人家男同誌衣服的那女同誌。
    那女同誌似乎還在喋喋不休，周景深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看都沒看她一眼，一言不發，隻當她在自言自語。
    宋書言跟著人群向前，離他更近了，看著樣貌甜美的女同誌一跺腳，嬌嗔一句，“你怎麽這樣？”
    “跟你說話呢！”
    “為什麽不理我？”
    排隊的男女老少對著倆人指指點點。
    “咦？那不是梁家的丫頭嗎？”
    “她跟那男同誌什麽關係？”
    宋書言聽了這些討論不太舒服，沒看見周景深都不帶理她的嗎？
    當然是陌生人關係！
    她不太喜歡自己的人被別的女人染指，抬起胳膊，朝著周景深招了招手。
    周景深被麵前的女人煩得不行，餘光看到宋書言揮動著纖細玉白的胳膊，在向他招手。
    當即大步向她走了過去。
    到了跟前，低頭溫聲問她，“怎麽了？”
    宋書言沉默了一下，“站得腿麻了。”
    周景深環顧了一周，“等著，我去給你借張板凳。”
    宋書言瞪大了眼睛，磕磕絆絆道，“不用了吧！”
    這多引人注目啊！
    長長的隊伍，前後的人紛紛看過來，再看一眼落荒而逃的小梁同誌，露出吃瓜的表情。
    宋書言見纏著他的人走了，挑眉揚起了唇角。
    周景深果真離開了一小會，不知道從哪裏，借來了兩張板凳。
    宋書言攔都沒攔住他。
    隻好臉紅紅的，坐在板凳上，跟著隊伍挪動。
    高素蘭坐著板凳，美滋滋捶腿，淡定接受著群眾們異樣的目光，讓他們羨慕去。
    頭一回排隊買東西，還能坐著排隊。
    輪到她們買好了肉，周景深一手提起一張板凳，胳膊上肌肉鼓鼓的，力量感十足。
    他去還板凳的時候，宋書言跟其他櫃台的大姐打聽，賣調料的櫃台。
    大姐指了個方向。
    宋書言拎著散發著膩膩的腥味的牛肉，有點小嫌棄。
    高素蘭注意到，把肉接了過去，“給我吧。”
    宋書言手中一空，不好意思的笑笑，到底沒跟她客氣。
    “阿姨，我們去看看調料吧？”
    “也行。”
    高素蘭燉牛肉喜歡放點料酒，家裏沒有，正好要買。
    油鹽醬醋都要買。
    周景深很快還了板凳回來，接過高素蘭提著的肉。
    “還要買什麽？”
    宋書言表示，“去看看。”
    有什麽熟悉的調料沒有。
    到了櫃台，宋書言很失落。
    除了油鹽醬醋糖，啥都沒有，醬油還是固體醬油。
    哦，她在櫃台上看見了味精。
    這東西，在九十年代，一度被謠傳有毒，致癌。
    現在很多家裏經濟條件尚可的家庭，做菜都喜歡放一點，增加鮮味。
    “有沒有八角，香葉，桂皮？”
    宋書言記得，燉肉好像要放這些大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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