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深一張冷峻的臉黑沉如水，她一定是年齡太小了，還沒定性，才總是想一出是一出，把婚事大事也當成兒戲，隨口將離婚兩個字掛在嘴上。
    宋書言聽出他冷冰冰的語氣中潛藏的怒火，慫了，“哦”了一聲。
    她拿起一截甘蔗，翻來覆去左右上下看了一眼，琢磨著如何下嘴。
    周景深朝她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我給你把皮削了？”
    “好……好哦。”他不生氣了？
    宋書言唇角微勾。
    一陣破風聲襲來。
    周景深眼疾手快，拉著宋書言手腕往旁邊一躲，堪堪躲過一顆迎麵襲來，棱角尖銳的石頭。
    這石頭足有雞蛋大，越過兩人砸進屋裏，砸上了牆壁，滑落時候又碰上了紅木沙發，發出啪嗒一聲巨響。
    宋書言心有餘悸，抬眼望去，隻見一個約莫有她肩膀高的小男孩，怒氣衝衝地朝她喊，“小偷！”
    “不要臉！”
    “偷我甘蔗！”
    宋書言瞪圓了眼睛，試圖解釋，“啊？不是……這甘蔗，是方嬸送我的！”
    小男孩身後跟著幾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小夥伴，個個衣服上都沾了泥巴，他們偷偷看了眼黑著臉，一言不發的周景深，咕嘟咽口水。
    小聲提醒他，“方元，你太衝動了。”
    “這個姐姐長得那麽好看，不可能是小偷。”
    “對！”
    “可能真的是你媽媽偷了你的甘蔗，送給仙女姐姐。”
    方元倔強地板著臉，小手攥成拳頭。
    其實石頭扔出去那一刻他已經後悔了，眼睜睜看著石頭朝著她的臉砸去，他好怕看見她頭破血流的樣子。
    還好她躲開了。
    但是，她把小八遞給了周大哥是事實。
    周大哥不可能會去地裏偷他的小八，那隻能是她偷的，現在她說，小八是他媽媽送給她的，他好生氣。
    他天天給小八澆水，時不時給它扒葉子，讓它長得更高。
    中午從地頭經過，他一眼看出了不對勁，他的甘蔗，少了一棵！
    他糾集了小夥伴，氣勢洶洶的，一家家找過去，終於讓他找到了小八。
    他一時衝動，從地上撿了塊石頭砸她。
    宋書言見他抿著唇不說話，再次解釋，“我真沒偷你甘蔗，這是方嬸送我的，你……我把甘蔗還你？”
    周景深從雙方隻言片語，猜明白了大概，他沉著臉向小家夥們走去，把甘蔗一股腦兒塞到方元懷裏，曲指彈了彈他腦門。
    “這次就這樣算了，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朝別人扔石頭，我讓你爸爸把你屁股打開花！”
    方元硬生生憋出一腦門汗，嘴唇翕動，最終什麽都沒說，垂頭喪氣。
    這時，方嬸也聞聲趕來。
    “你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她急匆匆跑來，扭著孩子胳膊，朝他腿上，屁股上啪啪幾巴掌。
    “讓你沒事找事！”
    “地頭的甘蔗還是老娘種下去的，老娘還沒資格砍一根嗎？”
    方元倔強地怒視方嬸，“你說過，我和妹妹照顧甘蔗，甘蔗我和妹妹一人一半。”
    “你沒經過我的同意，砍了我的小八，就是你的錯！”
    方嬸氣結，覺得被自家孩子當著外人的麵落了麵子，又是啪啪幾巴掌打在方元屁股上，“反了，反了！竟然敢教訓起你老娘！”
    方元扭著身子掙紮，“再打我，我還手了啊！”
    他揮動著手裏握著的足有手臂粗的甘蔗，到底心軟，不敢用這麽粗的甘蔗，反擊方嬸。
    方嬸卻是被他的話氣到了，繼續啪啪兩巴掌，“還敢頂嘴？”
    方元火氣也上來了，不管不顧掄著甘蔗砸向方嬸，“是你先打我的！”
    方嬸身手也是靈活，沒讓他打中，仗著力氣大，把他整個人鎖在懷裏，搶了他手中的甘蔗。
    “你牛什麽？”
    “就這點力氣還想造老娘的反？”
    “老娘一隻手就能掐死你個不孝子！”
    方元使勁掙紮，“你放開我！”
    “放開我！”
    宋書言看不下去了，又不好插手方嬸教育孩子。
    真像方元所說，方嬸早答應過孩子，甘蔗孩子照顧，歸孩子所有。
    那麽今天的事，確實是她們這些大人有錯在先。
    “那個……方嬸。”
    她沉默了片刻，還是決定替方元求情，“今天的事，確實是我們有錯在先，方元會生氣也是正常的，再說了，他石頭也沒砸中人，你就放了他吧。”
    方嬸哪裏能不知道自己有錯。
    到底是怪孩子落了自己麵子。
    區區一根甘蔗，她送出去了，方元這小子巴巴找上門，找人要回去，還罵人小偷，她的臉往哪擱啊！
    方嬸無顏見人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把搶過來的甘蔗笑著遞給宋書言，“小宋，別跟嬸子客氣，這甘蔗你拿著吃，我這就把這小子帶回去，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這下輪到宋書言尬尷了。
    這甘蔗接也不是，不接吧，方嬸一直舉著。
    “拿著啊！”方嬸催促。
    周景深默不作聲把甘蔗接了過去，“行，謝謝方嬸，也謝謝方元。”
    他伸手在訓練服口袋摸了摸，摸出一顆水果糖，塞進方元手心。
    他定眼望進方元委屈又倔強的眼眸，“甘蔗算你請我們吃的，過幾天，我們請你吃更多的水果糖。”
    他口袋隻剩下這麽一顆糖了，糖票在找人換。
    宋書言也對著方元笑了笑，“謝謝你的甘蔗，你真厲害，能讓甘蔗長這麽高！”
    方元抿了抿唇，低下頭，沒那麽生氣了。
    一場鬧劇結束。
    周景深進了廚房，把菜刀洗幹淨，把一段甘蔗削了皮，遞給宋書言。
    “吃吧。”
    宋書言沉默接過，“謝謝。”
    她咬了一口，真甜。
    周景深又問高素蘭，“媽，你吃不吃？”
    他把另外一截削了皮的甘蔗遞給高素蘭，高素蘭望著淡黃色，甜滋滋的甘蔗，也頗覺尬尷。
    就為了這麽一根甘蔗。
    害人家小朋友挨了一頓揍。
    唉。
    剛才她都沒敢多看。
    “我，我吃一點點嚐嚐。這太多了，你給我砍一半。”
    周景深依言照做。
    高素蘭接過巴掌長一段甘蔗嚐了一口，眼睛一亮，“唉，真的好甜！”
    “清甜清甜的，兒子，你也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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