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麽個事。”張蘭解釋道。
    “所以，陸驍那小子看上那女知青，又送肉又送白麵條又幫忙幹活的，然後，那女知青壓根沒瞧上他？”陸芳憋不住輕笑出聲。
    她哼道：“這小子橫了這麽多年，終於吃癟了。”
    “何止！”張蘭想到上午那一幕，學著許甜甜硬氣的模樣，重複道：“...是張三李四，還是阿貓阿狗，反正都不可能是你！”
    說得起興的張蘭，絲毫沒發覺陸芳逐漸壓下的嘴角。
    “就這，那混小子都沒甩臉走，而是說‘別鬧，哥是對你有感覺，但差不多行了’，芳芳，你知道小許知青咋說的？”張蘭賣了關子。
    陸芳握緊了拳頭，搖搖頭。
    “不知道。”
    “哈哈哈。”還未開口，張蘭單是一想就忍不住大笑起來，“她說，‘成天哥哥哥的，怎麽你要下蛋啊？’芳芳，你是沒看到，你弟那個臉比鍋底都黑。”
    啪！
    陸芳手裏的搪瓷碗，撂在桌上，嚇得張蘭一個激靈，也是這時，她才發覺不妥。
    忘了，芳芳是家裏和混小子最不對付，卻也是最護混小子的。
    “媽，你還笑的出來？”
    張蘭：為什麽不笑？起碼不會當上門女婿了，再說了，懟得她氣順！刺激刺激，說不定就不嫌這嫌那，早點老實下來，娶媳婦了。
    陸芳替陸驍打抱不平道：“城裏知青心氣高，看不上咱鄉下泥腿子，我不說什麽，但她怎麽能拿咱家東西，使喚了陸驍幹活後，又把陸驍說的狗都不如？狗哪有陸驍俊？”
    陸振輝：“狗比他嘴甜。”
    “爸，你親過？”陸芳反問。
    張蘭黑臉道：“你爹親過，不然，老娘怎麽生出你們這些個不聽話的狗崽子！”
    “...媽，我不是說你。”
    “噢，看上哪個俏寡婦了？想給你爸張羅。”
    陸振輝眼皮一跳，求生欲極強道：“老婆子，我棺材本，在你那壓著，可不敢。”
    陸芳也跟著說道：“媽，我沒有，我就是氣不過！”
    我當然知道。
    就你能嫌棄那混小子，別的，誰說一句都不行。
    多大個人，都快當媽了，也不仔細點身體。
    張蘭借機轉移話題：“怎麽突然想著回來了？”
    經過這麽一打岔，陸芳倒是氣消了不少，她想起正事，問：“媽，你跟陸驍提了沒？”
    “陸驍，你二姐給你介紹了個城裏對象，找個時間見一麵，你也老大不小了，隊裏和你差不多大的都當爹了。”
    陸驍忽地起身，對一臉期盼的張蘭說道：“等著。”
    然後，他牽著家裏的大黃出了門。
    十分鍾後，他吹著口哨，趕著兩條狗回來。
    是大黃和一隻野公狗。
    張蘭為什麽知道是公狗，因為太明顯了。
    “媽，你大孫子在路上了。”陸驍眼睛衝黏糊的二狗擠了擠。
    神特麽大孫子！
    ......
    “媽？媽？”陸芳伸出手在張蘭麵前晃了晃。
    張蘭回神，麵色有些不好看。
    “說了，他不相。”
    張蘭剛剛的失神，以及此刻話語裏濃重的怨氣，陸芳猜測估計陸驍又氣到她媽了。
    “媽，陸驍人呐，我和他說。”
    陸振輝：“不當人了，做鬼去了。”神出鬼沒。
    “別管他，咱們先吃飯。”張蘭招呼陸芳吃飯。
    吃完飯，陸驍還沒有回來，哄睡二老，陸芳出了門。
    她剛準備去陸虎家，卻在路上撞上從山上下來滿頭大汗的陸虎。
    “陸虎。”
    “芳姐？”
    “陸驍呢？”
    “芳姐”他壓低聲音道：“我跟著驍哥上了山，然後，就跟丟了，但是，驍哥，估計氣狠了，山裏多了不少扒光毛的雞和兔子，不過，我都藏起來了，一會兒，芳姐你帶回去些。”
    “出息！”陸芳嘴裏嫌棄著，心底卻對張蘭口中的小許知青更加不待見，也更想著促成陸驍跟副廠長家閨女的婚事。
    她弟，不差，你城裏知青瞧不上，自有城裏姑娘追著跑！
    “走，你帶著我，去你們經常去的地方再找找。”
    *
    砰。
    石子落河，濺起水花。
    “真以為老子沒了她就不行？不就是個破下鄉知青，有文化點，眼睛大點，鼻子翹點，嘴巴小點，皮膚白點，拽個什麽勁？
    他歪著身，胳膊在空中劃過一抹弧度，砰，又是一顆石子落在二人初見那塊水麵，濺起浪花。
    “不是，她憑什麽瞧不上老子？”
    砰。
    “老子不是隊裏最帥的？身板最壯實的？隊裏多少小姑娘老姑娘都盯著老子這塊肥肉，她怎麽敢的？”
    砰砰。
    “還張三李四？隊裏有這兩人嗎？”
    “阿貓阿狗，建國以後不是早就不許成精了嗎？”
    砰砰砰。
    一聲又一聲，是石子墜落，亦是心沉淪。
    陸驍瘋狂砸著，似乎這樣能夠舒緩一下內心的不忿。
    然並沒有什麽用。
    他心底的火，絲毫沒有散去，反而越燒越濃烈。
    “老子是什麽隨便的男人？她想就啃啃，不想了，就甩到一邊？想得美！”
    “要甩，也是老子甩她！”
    “老子要把她追到手，再狠狠甩了她。”似乎是把自己說服了，陸驍點點頭，“這樣，才對得起老子今日受的屈辱！”
    走過來，聽到這句的陸芳，都氣笑了。
    “陸驍！那麽多好姑娘你不要，偏上趕著犯賤！怎麽？還沒跳河，腦子就被水灌滿了？”
    “陸芳！別以為肚裏踹個地雷，老子就讓你。”
    陸虎見二人要吵起來，忙開口：“驍哥，芳姐，一家人，咱有話好好說。”
    “閉嘴！”
    “閉嘴！”
    “鸚鵡學舌，丟人。”
    “比姐小，不是你的錯。”陸芳不甘示弱道：“還有，不就是被甩了，你一個大男人，至於嗎？”
    陸驍黑眸陰沉沉，像是暴雨來臨的征兆。
    陸芳退讓一步：“行了，我不說了。不過，真那麽喜歡？”
    “狗才喜歡。”
    “噢...”陸芳慢悠悠道：“我還想著，你要真喜歡，我幫幫你，雖然我瞧不上你——”
    陸芳話沒說完，陸驍冷不丁出現在身側，目光灼灼看著她。
    “有屁崩。”
    真想崩你臉上。
    “比如，去跟我相個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