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的手指緊緊扣住李山河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她的指尖冰涼，卻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讓李山河一時竟忘了掙脫。
    “二十年前，你走的時候，連一句話都沒留。”玄霜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如冰錐，“現在回來，還是這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李山河，你到底有沒有心？”
    李山河沉默片刻，緩緩抽回手：“玄霜，我們都不是當年的少年人了。”
    “是啊，你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劍道天才，我也不是那個隻會冷著臉的冰魄劍仙了。”玄霜冷笑一聲，撐著身子坐起來，“可有些事，從來就沒變過。”
    她抬手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道陳年劍痕——那是二十年前魔修夜襲時，她為李山河擋下的致命一擊。
    李山河的瞳孔驟然收縮。
    “你以為我為什麽能認出仙王劍？"玄霜盯著他，“因為這把劍的上任主人，就是我的祖父。”
    房間內一時寂靜。
    窗外飄來淡淡的梅香，混著藥廬的苦澀氣息，竟有種說不出的蒼涼。
    李山河終於開口：“……道玄掌門是你祖父？”
    “不然呢？”玄霜譏諷地勾起嘴角，“你以為蜀山為什麽容得下我這個性情古怪的女弟子？”
    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唇角溢出一絲鮮血。李山河下意識去扶，卻被她一把推開。
    “不必假惺惺。”玄霜擦去血跡，“你留著你的九轉金丹，去救你的七竅玲瓏心宿主吧。”
    李山河的手僵在半空：“……你都知道？”
    “鎖妖塔異動，惡魔之門現世征兆，再加上朝廷突然要重組華夏守護者……”玄霜冷冷道，“你真當蜀山上下都是瞎子？”
    她艱難地下了床，扶著牆站穩：“李山河，我隻問你一句——這次來蜀山，除了公事，可曾有過半點私心？”
    藥廬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靈桃帶著哭腔的呼喊由遠及近：“玄霜師叔！不好啦！掌門師父吐血昏倒了！”
    道清真人的靜室內，老掌門麵如金紙，嘴角還掛著未幹的血跡。玄誠子正在為他渡真氣，見李山河進來，臉色頓時變得複雜。
    “師父強行鎮壓鎖妖塔，傷了本源。”玄誠子低聲道，“他昏迷前說……要見你。”
    李山河上前，手指搭上道清真人的脈搏，眉頭越皺越緊。
    “這不是普通的內傷。”他沉聲道，“掌門體內有魔氣侵蝕的痕跡……至少持續了三年以上。”
    玄誠子大驚：“這怎麽可能？！”
    李山河掀開道清真人的衣襟，隻見心口處赫然有一道黑色紋路，如蛛網般向四周蔓延——正是魔氣入心的征兆。
    “三年前，昆侖山送來一封密信後，師父就開始閉關。“玄誠子喃喃道，難道那時就……”
    “李……司長……”道清真人突然睜開眼，枯瘦的手抓住李山河衣袖，“老道……愧對先祖……”
    李山河俯身：“掌門請講。”
    “鎖妖塔底層……有……”老掌門突然劇烈咳嗽，一口黑血噴在李山河袖口，“七竅……不可……信……”
    話音未落，道清真人再度昏死過去。
    玄霜突然拔劍指向李山河：“你袖子上是什麽？”
    眾人這才發現，那灘黑血中竟有細小的蟲子在蠕動！
    “噬心蠱！”玄誠子麵色大變，“有人給師父下蠱？！”
    李山河迅速封住道清真人幾處大穴，從懷中取出一枚紫金符籙貼在老掌門額頭：“這是"鎮魂符’，可保三日無恙。當務之急是找到下蠱之人。”
    他轉向玄霜：“鎖妖塔底層有什麽？”
    玄霜的劍尖微微發顫：“……蜀山禁地，曆代隻有掌門能進。”
    “現在不是守規矩的時候。”李山河直視她的眼睛，“惡魔之門已經現出雛形，掌門又遭人暗算——玄霜，蜀山存亡就在此刻。”
    寒玉劍“鏘”地歸鞘。
    “我帶你去。”玄霜轉身走向門口，“但你必須發誓，無論看到什麽，都不會外傳。”
    靈桃突然從柱子後麵冒出來：“我、我也去！”
    “胡鬧！”玄誠子嗬斥。
    “讓她跟著。”李山河突然道，“靈桃天生靈瞳，或許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玄霜深深看了李山河一眼：“你早就知道？”
    “第一次見麵就發現了。”李山河淡淡道，“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麽容忍她整天在耳邊聒噪？”
    靈桃瞪大眼睛：“原來李大人你——”
    “閉嘴，跟上。”玄霜冷冷打斷，推門踏入風雪中。
    通往塔底的石階長滿青苔，每走一步都能聽見空洞的回響。
    靈桃舉著夜明珠走在最前麵，突然“咦”了一聲。
    “牆上……有字。”
    微光下，斑駁的牆麵上刻滿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已經褪色，有些卻還泛著詭異的紅光。
    玄霜指尖撫過那些符文：“這是……曆代掌門的鎮壓記錄。”
    她的手指突然停在一處較新的刻痕前：“三年前，昆侖掌門來訪後，師父新增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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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山河湊近細看，眉頭越皺越緊：“這不是封印，是契約。”
    “什麽？”
    “以心血為引，與塔內某物達成的共生契約。”李山河的聲音帶著寒意，“道清掌門用自己的身體為容器，將某種東西封在了體內——這就是他心脈被魔氣侵蝕的原因。”
    靈桃突然尖叫一聲，夜明珠滾落在地。
    黑暗中，一雙猩紅的眼睛在塔底最深處緩緩睜開。
    “終於……來了……”
    沙啞的聲音回蕩在石壁上，震得人耳膜生疼。玄霜的寒玉劍瞬間出鞘，卻聽“哢嚓”一聲，劍身竟憑空斷成兩截！
    “沒用的……小霜兒……”那聲音低笑著，“你祖父當年都殺不了我……何況是你？”
    李山河將靈桃護在身後，仙王劍首次完全顯形。金光驅散黑暗的瞬間，眾人終於看清了說話之物的真容——
    那是個被九條鎖鏈貫穿身體的枯瘦老者，白發垂地，麵容竟與道清真人有七分相似。
    玄霜如遭雷擊：“……玄霄……祖師？”
    老者緩緩抬頭，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乖孫女……來……讓祖父好好看看你……”
    鎖鏈嘩啦作響，李山河突然臉色大變：“退後！他不是玄霄——”
    話音未落，老者胸口突然裂開，一隻漆黑如墨的利爪破體而出！
    “是心魔！”李山河一劍斬向黑爪，“玄霄掌門的心魔未滅，一直寄生在鎖妖塔內！”
    黑爪被仙王劍斬斷，卻化作無數小蟲撲向眾人。玄霜下意識要結印，卻被李山河一把拽到身後。
    “別用靈力！這些是噬心蠱，專食修道之人的真氣！”
    靈桃突然指著地麵：“李大人！地上有圖案！”
    借著仙王劍的餘光，隻見塔底地麵上刻著一幅巨大的陣圖——正是惡魔之門的封印陣法！
    而陣法中央的陣眼處，赫然是一具水晶棺。棺中躺著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心口處散發著七彩光芒。
    “七竅玲瓏心……”李山河瞳孔驟縮，“原來宿主一直在蜀山！”
    玄霄心魔的狂笑聲震得整個鎖妖塔都在顫抖：“五百年了……終於等到玲瓏心成熟……道清那個蠢貨……還以為真能瞞天過海……”
    無數黑蟲從四麵八方湧來，李山河揮劍斬出一片金光，對玄霜吼道：“帶靈桃去啟動陣法！我來拖住他！”
    玄霜卻站著沒動。
    她望著水晶棺中的少女，臉色蒼白如紙：“李山河……你知道她是誰嗎？”
    李山河一愣。
    “她是我妹妹。”玄霜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二十年前……本該死在魔修手中的……親妹妹。”
    塔外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緊接著是弟子們的慘叫。
    心魔張開雙臂，狂喜地大笑：“來了！我的門——終於來了！”
    鎖妖塔的穹頂轟然崩塌，漫天血月中，一扇刻滿骷髏紋路的巨大門扉正在緩緩成型。
    惡魔之門——提前現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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