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吃的是大米飯，純幹的那種，就是菜有點寒酸，一盤土豆芹菜和一盤熬豆角，這還是夏天的原因供銷社裏還能供應一些蔬菜，向往估計等秋天以後想吃這些也沒有了。
    家裏其他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也難怪，別人家連棒子麵都快斷頓了，他家吃大米飯還不知足，這要敢說出去臉上非得讓人給吐滿口水。
    今天能吃上這個也是因為地窖裏的糧食給了王小翠底氣，就是不知能維持幾天。
    向前最終沒有按時回來吃晚飯，不僅他沒回來，院子裏的其他幾個小孩也都沒有回來。
    家長們也沒有一個出去找的，愛玩就出去玩，在他們想來餓了就該回來了。
    向往不知道向前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反正他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聽到院子裏有向前鬼哭狼嚎的聲音。
    還夾雜著王小翠和王奶奶他們的數落聲，也不知道他們打到麻雀沒有。
    向往聽這動靜，估計他們肯定沒做什麽好事。
    第二天向往是被大街上喧鬧的鑼鼓聲驚醒的。
    他從炕上爬起來以為是有什麽熱鬧呢。
    鞋都沒穿好就跑到了院子裏“奶奶，這大街上在幹什麽？”
    “能幹什麽？全城都在除四害，你不是也有任務嗎？快點洗臉吃飯，該幹嘛幹嘛去。”奶奶一邊哄孩子似的一邊說。
    向往有點懵，這除四害敲鑼打鼓幹什麽，再說時間也太早了吧？
    不過想想李懷德那鄭重其事的叮囑，他也不敢怠慢趕緊胡亂的洗了一把臉，嘴裏叼著一個二合麵饅頭就出了門。
    當然工具也得拿上，左手蒼蠅拍子，右手彈弓，口袋裏還裝了半口袋小石子。
    可來到街上向往才發現自己的武器實在是弱爆了。
    大街上到處都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手裏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鐵鍬、鋤頭、銅鑼、大鼓，向往甚至看到有一個老頭拿著一個嗩呐。
    還有不少人拿著水桶，而最可怕的是有不少人都搬著好幾米高的梯子，也有人拿些長長的竹竿，竹竿的頂端花花綠綠的綁著一些舊衣服。
    有的竹竿上還有一麵麵的紅旗，每個紅旗上都寫著不同的字。
    “紡織廠除四害先鋒連”，“軋鋼廠除四害突擊隊”，“供銷社除四害猛虎營”。
    ……
    反正都是些響亮的名號，向往看著這陣仗，心裏既興奮又有些緊張。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來了來了！”隻見一群麻雀從遠處飛來。
    瞬間，整個大街上沸騰起來，人們揮舞著手中的工具，敲鑼打鼓、呐喊聲震耳欲聾，那些麻雀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得四處亂飛，可無論飛到哪裏都有揮舞的紅旗和嘈雜的聲音迎接它們。
    向往也不甘示弱，拿起彈弓就朝著麻雀射去，可惜技術欠佳，一顆石子都沒打中，他還正懊惱，結果好幾隻麻雀都直直的從天上掉下來。
    向往一臉的不可思議，自己這是碰上 驚弓之鳥了。
    他正想衝過去撿那幾隻麻雀，結果沒等他反應，呼啦啦的衝過來十多個人。
    有的大聲說道“你們還要不要臉？這些麻雀我們已經追了兩個多小時了好不容易把它們追的從天上掉下來，你們竟然來搶現成的。”
    另幾個人也毫不示弱“誰能給你證明？再說你也不看看這裏是誰的地盤？麻雀掉在這裏就是我們毛紡廠的。”
    “你講不講理？”
    “我怎麽就不講理了？你有種讓它們掉頭再返回你們的區域去。”
    向往現在才知道這些麻雀是生生被累死才從天上掉下來的。
    向往心裏隻有一個大大的服字，太凶悍了。
    不過剛才那些人的話也給他提了個醒，這除四害也得找到組織才行，不能跨區域作戰，要不然沒準會發生流血事件。
    他好像記得李懷德和自己說軋鋼廠的區域在天安門附近，操！還挺遠，可惜沒法騎自行車，隻能走過去了。
    一路上到處都是揮舞著工具的人，不光麻雀在天上到處亂飛，腳下還時不時竄出一隻老鼠，可惜沒等它逃跑就最少有五六樣家夥招呼在它身上。
    人們一邊打一邊還互相提醒“不要把屍體拍爛了，要不不給算數。”
    等老鼠死的不能再死的時候，才有人把它裝在一個袋子裏。
    路邊隔一段距離就停著一輛拖拉機，上麵全是老鼠和麻雀的屍體，向往看過去，當場差點沒吐出來，太惡心太血腥了。
    要說走路也有好處，向往走到天安門的時候就偷偷的撿了五六隻從天上掉到他腳下的麻雀，還抬腳踩死了一隻半死不活的老鼠。
    等他到了天安門的時候，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象更讓他震撼。
    隻見天安門城樓樓頂上都站滿了人，有敲鑼的、有打鼓的、有放聲呐喊的、有揮舞衣服的，反正就是一個目的，不允許一隻麻雀落在房頂上。
    而且是每一處建築上都是這樣，不少人還喊著“快快快！跑到你那邊去了。”
    一群群麻雀隻能倉皇逃命，這時彈弓根本不好用，下麵全是人頭，打到麻雀還好要是打到人頭上，那可罪過大了。
    向往覺得現在不管是麻雀還是老鼠，心裏肯定都是同一個念頭，城裏真可怕，我要回農村。
    不過向往認為農村更可怕，農村人看到它們估計更狠，直接把它們燉鍋裏吃了，好歹也是肉，總比吃野菜好吧。
    向往總算找到軋鋼廠的隊伍，不過因為他剛入職，根本就沒人認識他，他隻能跟著那麵紅旗後麵跑，到最後嗓子都喊啞了。
    就這樣，向往跟著隊伍整整忙了半個月，他也知道了現在除四害的不少方法。
    如打麻雀之戰中，人們用敲鑼打鼓、揮舞旗幟等方式，讓麻雀無處停歇最終累斃。
    為消滅老鼠，人們使用鼠夾、鼠藥還進行堵鼠洞，用水灌老鼠洞這些辦法徹底消滅老鼠。
    對於蒼蠅、蚊子，則通過打掃環境衛生、清除積水、噴灑藥劑等措施來減少其滋生和繁殖。
    當然人工蒼蠅拍也發揮了巨大作用，咱們別的沒有就是人多心齊。
    反正二十天過去，京城天空中的飛鳥幾乎沒有，為什麽不說麻雀呢？主要是人們最後都打紅眼了，其他鳥類也避免不了的被誤傷，這年代可不會因為一隻鳥死了追究誰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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