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搖籃曲
    當林寒的意識從量子重組艙蘇醒時，最先恢複的是痛覺。納米裝甲與皮膚剝離的撕裂感如同蛻殼，鼻腔裏殘留著月球塵埃的金屬腥味。他睜開眼，看到蘇虹正用數據線將神經接口連入自己的太陽穴。
    "歡迎回到人間。"技術少尉的虹膜裏流轉著加密星圖，"你剛才把自己變成了量子態的快遞包裹。"
    全息屏幕上正在回放三小時前的畫麵：林寒的身體在刺目光芒中分解成億萬光點，這些承載著人類生物信息的粒子流穿透外星裝置的防護層，將火星孩子們手繪的星圖直接刻印在對方核心處理器上。
    "蓋亞之影停止了能量抽取。"蘇虹調出月球背麵的實時影像，那些銀色洪流正在編織某種類似鳥巢的結構，"但它開始改造第七防禦區，用我們的納米機器人。"
    林寒嚐試握拳，新生的肌肉纖維發出細微悲鳴。他突然注意到艙室角落蜷縮著個陌生身影——是個穿著舊式太空服的少女，懷裏抱著台老式示波器改裝的計算器。
    "楚七月，火星第二殖民地遺孤。"蘇虹的聲音突然柔軟，"我們在地月軌道發現的逃生艙裏...有二十年前的生命維持記錄。"
    少女抬頭時，林寒看到她的瞳孔是數據風暴般的銀白色。當她的指尖劃過示波器屏幕，空氣中浮現出用摩爾斯電碼編織的銀河係立體投影。
    "它們聽得懂這個。"七月的聲音帶著電磁幹擾的沙沙聲，"爸爸說宇宙就像媽媽哄孩子睡覺，要有節奏地輕拍..."
    刺耳的警報突然炸響。神經矩陣的全息投影自動彈出，白發蒼蒼的虛擬指揮官在數據流中時隱時現："警告，蓋亞之影正在改寫月球軌道參數，17小時後將引發地球潮汐災難。"
    林寒的納米裝甲自動覆蓋全身，戰術目鏡上卻閃過異常提示——武器係統全部離線。蘇虹突然抓住他的臂甲："看外星裝置的改造現場！那些不是武器工事..."
    量子望遠鏡傳回的畫麵上，銀色洪流在環形山內構築出巨大的環形結構。七月懷中的示波器突然接收到的能量波動，竟與人類胎兒的心跳頻率完全吻合。
    "潮汐彈道計算有誤。"神經矩陣的老指揮官突然劇烈閃爍，"重新校準...發現原始數據被篡改...火星事件日誌存在人為刪除痕跡..."
    七月突然站起身，太空服袖口滑落的皮膚上露出條形碼烙印。當她將示波器接入主控台，二十年前的黑匣子數據如洪水般傾瀉而出。全息屏上閃過驚悚畫麵：火星殖民地指揮官在自殺前，正將某種胚胎狀的光團注入地核鑽井。
    "它們不是侵略者。"七月的手指在星圖投影中劃出費米悖論的經典公式，"是宇宙的接生婆。"
    林寒的裝甲突然接收到陌生頻段的信號，麵罩上浮現出嬰兒的腦波圖譜。在他理解這個信息的含義前，整座空間站被銀光吞沒。等視覺恢複時，他看見每個士兵的納米裝甲表麵都浮動著相同的發光繈褓圖案。
    蘇虹的量子計算機尖叫著彈出最終解析結果：月球正在轉化成為巨大的孵化器，而人類，不過是尚未破殼的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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