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定遠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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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贏世民從藍田回到長安的第三日,便覺心中有些發空。
    朝政依舊,奏章繁忙,兵部送來的邊情報告,戶部遞來的稅收清冊,一摞摞一疊疊堆在禦案上,堆得他連午膳都沒時間好好吃。
    可他卻總覺得哪裏不對。
    三年工業區,五年火車頭……
    火車頭是個什麽東西?
    從長安到洛陽將近八百裏,難道“火車”這種東西,真的能像李北玄說的那樣,能在一日之內往返兩地?
    贏世民摸著下巴,總覺得李北玄在吹牛。
    但是,李北玄給他看的圖紙,看的那輛“蒸汽馬車”,那冒著熱氣的鐵爐,那沿著鐵軌緩緩挪動的沉重車身……
    這一切,好像看上去,真的有實現的可能!
    贏世民這輩子見過的奇技淫巧不算少。
    從鐵浮圖、霹靂火,到西域傳來的琉璃鏡、機簧弩,可從沒有一樣東西,像那輛“蒸汽車”一般,給他帶來這種……幾乎顛覆世界觀的感覺。
    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個朝代……
    不,是這個天下,似乎正站在一個無形的門檻前。
    門檻的這邊,是熟悉的文治武功、禮樂刑政。
    而門檻的那邊,卻是陌生得近乎荒謬的詞匯。
    電力、機械、燃煤機車、化工冶煉、流通貨幣、股份製工坊……
    贏世民放下手中奏章,長長歎了一口氣。
    “這小子……到底是妖孽,還是……”
    他一時竟說不出那個詞來。
    就在這種半猜半疑、半信半忌的情緒中,贏世民收到了一封信。
    信紙上筆跡熟悉得很,潦草中帶著幾分不羈。
    “趙叔叔,我搬家啦!順便說一聲,玄奘大師也來我宅子做法了,您要是有空,就過來玩兒,晚上還有席麵,管夠!
    ——李北玄。”
    還是熟悉的飛白。
    不過信末,卻畫了個歪歪斜斜的笑臉,兩隻黑眼珠往一邊斜,嘴巴勾的巨大,看上去說不上來的滑稽。
    贏世民雖然不知道,李北玄畫的就是後世最出名的那個滑稽大黃臉表情,但依舊看得直皺眉。
    這小兔崽子,明明筆畫雙絕,偏偏總愛畫這些奇奇怪怪的醜東西。
    “朕真該替李道正好好教訓教訓他了……”
    贏世民沒好氣地收起信,隨手往禦案上一扔。
    抬手捋了捋胡須,但嘴角,卻忍不住微微抽動。
    “這小兔崽子,還真把皇帝當成自家長輩使喚了。”
    他輕哼一聲,又瞥了眼那信紙上歪歪扭扭的笑臉,心裏更是有些不是滋味。
    堂堂定遠伯,竟然在給天子寫信時,畫這種鬼臉!
    要是換個人,早就拖出去打五十大板了。
    可偏偏,是李北玄這小子……
    贏世民閉目坐了一會兒,雖然還想保持皇帝的威嚴,不想就這麽輕易的給李北玄麵子,但過了一會兒,嘴巴還是很誠實的說:“把朕的便衣拿來。”
    內侍一愣:“陛下要微服?”
    “嗯。”
    贏世民語氣淡淡,“李北玄那小子不是搬家麽,還請了玄奘大師做法……朕也去看看。”
    “靖王舊宅空置多年,傳說不寧,然玄奘法師法力高深,此番大張旗鼓,驅邪鎮煞,若是傳出去也能安百姓之心。”
    “是!”
    內侍不敢多言,立刻將趙世民的馬甲給請了過來。
    半個時辰後。
    定遠伯府,原靖王舊宅。
    昔日朱紅大門上的“靖王府”三個大字,已被人小心翼翼地摘了下來。
    替換上去的,是一塊嶄新的烏木牌匾。
    定遠伯府。
    字是李北玄親筆所題,蒼勁飛揚,氣勢斐然。
    隻是牌匾雖新,院子卻還沒來得及整修。
    府內亂糟糟一片,幾條主道上皆是肩挑背扛、手搬肩扛的仆役與工匠。
    庭中雜物遍地。
    草席、銅盆、柴火、紗帳、器具堆成小山,高聲吆喝此起彼伏。
    幾匹馬拴在後廊邊緣,鬃毛亂糟糟的,也不知多久沒刷理過。
    贏世民立在門口,換了便服,披著青布長衫,被人迎入前院。
    然而四下打量了幾眼,眉頭幾乎立刻皺成了一個“川”字。
    “就這?”
    他低聲嘀咕。
    身為皇帝,縱然是微服私訪,也習慣了宮中器物成列、宮婢行止如儀。
    可現在這新定遠伯府,倒像是一個鬧哄哄的集市,半點體麵也無。
    院裏甚至有兩個搬煤球的小廝,不知他是誰,抬著一筐蜂窩煤就差點撞了過來。
    “當心!”
    隨侍的太監一聲嗬斥,那兩個小廝這才哆哆嗦嗦地跪了下來。
    贏世民揮揮手讓人不必多禮,心中卻愈發嫌棄。
    “這小子……怎麽說也是勳貴,如今竟住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還真是……”
    他正打算說幾句風涼話,就聽得耳邊一陣清鍾悠然響起。
    “當——”
    鍾音不大,但卻像是被誰用手拂在耳畔。
    明明輕飄飄的,卻透出一種異樣的莊嚴肅穆。
    緊接著,東偏院的大門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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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縷縷乳白色的檀香隨風拂麵而來,繚繞不散。
    香煙中,一名年逾五旬的僧人緩步而出。
    身披三衣,腳踩雲履,麵如止水,眉目清明。
    而他的背後,則站著六名弟子。
    皆著灰色僧衣,手執木魚、錫杖、幡蓋、琉璃燈,排成兩列。
    更遠處的內院門口,一座高約兩丈的黃銅法鍾,被幾名壯漢用滑輪吊起,正緩緩落下,落地時發出一聲沉悶的嗡鳴。
    “我靠,大場麵!”
    贏世民挑了挑眉,配合的讓開路。
    而玄奘並未多言,隻是輕輕衝他一禮。
    隨後步履穩健地走至院中央,朗聲開口:“靖王舊宅,氣沉陰鬱,府中殘煞未淨。今日之法,除穢正氣,願眾生遠離無明。”
    說罷,他向天合十,六名弟子立刻動了。
    “咚——”
    法鍾再次響起,鍾聲低沉如雷,在院中久久回蕩。
    伴隨鍾聲,琉璃燈被一盞盞點燃。
    微光搖曳,在未完全收拾妥當的院落中,生出一種奇異的神聖感。
    隨後,隻見身著灰衣的辯機上前兩步。
    一邊擊打木魚,一邊口誦梵音,聲音清朗如泉,恍如來自遙遠西域的古老聖地。
    贏世民眨了眨眼,往辯機臉上掃過。
    剛心說,這辯機長得倒是不錯,唇紅齒白,五官精致,難怪高陽……
    然而這念頭還未閃完,贏世民不經意一扭頭,便看見定遠伯府外,高陽正躲在人群中,癡癡地看著台上的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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