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不惜一切代價,剿滅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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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北玄那句話說出口後,堂中空氣幾乎是瞬間凝固了。
    三刻鍾?
    那是多久?
    連一頓飯的功夫都不到。
    難道李北玄的意思是,要他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把牽涉清河崔氏、趙郡陳氏、晉陽逆案三宗糾葛的脈絡交代清楚?
    這可能嗎?
    “你……”
    崔仲琛嘴唇動了動,一時竟有些發幹。
    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被人逼得這般進退無門。
    哪怕是當年在殿前對著皇帝爭禮製,也還有三日寬限期,讓群臣集議、備案、陳章。
    可李北玄這倒好,連一頓午飯的時間都不給他留!
    想到這裏,崔仲琛臉上的神情,霎時間沉了下去。
    目光中,已經帶出些許狠意來。
    “李北玄,你欺人太甚了,這是把老夫當犯人來審了嗎?”
    崔仲琛說到這的時候,語氣已經不再掩飾那股即將炸裂的怒意。
    然而李北玄聽了,卻毫無惱怒之意。
    反倒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嗤地笑了聲。
    “崔公這話說得,倒也不算錯。”
    “審犯人,確實是這個路數。”
    “不過……”
    說到這裏,李北玄語氣忽然一頓。
    隨後抬頭,目光落在崔仲琛臉上。
    眼神裏,透著一絲懶散而冷峻的鋒芒:“本伯難道做錯什麽了嗎?”
    “您若真是幹淨的,我三刻鍾、三柱香,甚至三盞茶的時間都不用,案卷一合,您拍拍屁股走人,我還得攔著您喝盞茶、送一送才是。”
    “但您現在,之所以惱,之所以怒,之所以覺得我欺人太甚……”
    他說著,嘴角一勾,輕飄飄道:“不就是因為,您知道自己手上,是有髒的?”
    “本伯如果不這麽審你,難道,要等你回清河?和真正的幕後黑手一起,坐下來商量商量,看這案子該怎麽洗?該往哪兒推?該拿哪一家旁支出來祭旗?”
    “崔公,你想得美啊。”
    李北玄說完這句話,一旁的贏高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眼看崔仲琛瞪了過來,趕緊捂住嘴。
    而崔仲琛則反應了一會兒。
    後知後覺的,整個人像是忽然被一桶冷水從頭澆下。
    激得渾身發僵,隨即麵色陡變。
    不是。
    李北玄這話,是什麽意思?
    真正的幕後黑手?
    難道,李北玄早就知道,晉陽一案另有主謀?
    “你——”
    想到這裏,崔仲琛頓時拍案而起。
    怒喝一聲:“你小子什麽意思?難道你知道,晉陽一事不是我崔家幹的?那你居然還敢在這裏血口噴人、口稱謀逆!”
    “你把我崔家當什麽了?當冤大頭、當替罪羊不成?”
    “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崔仲琛大喊了兩遍,但“你信不信”後麵卻始終不知道該怎麽接。
    氣氛,頓時一下子尷尬起來。
    而李北玄樂了,問道:“我信不信什麽?信不信你能讓我沒好果汁吃?信不信你能殺了我?信不信你去找陛下陳情?”
    “我不信,怎麽滴吧。”
    李北玄說著,向後一靠,做出一副魯豫同款表情,斜著眼看著崔仲琛。
    而崔仲琛此時已經快被氣瘋了,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一臉憤怒的看著李北玄。
    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李北玄說的沒錯。
    他確實不能拿李北玄怎麽樣,也更不能去找陛下陳情。
    畢竟有兩件事,是崔仲琛怎麽洗都洗不幹淨的。
    第一,崔家確實是自始至終都知情,甚至還知情不報。
    第二,崔家的支脈大概率是攪合進去了,而且還被李北玄給拿住把柄,找出證據來了。
    就跟一滴墨水滴進水缸裏一樣。
    哪怕墨水再小,水缸再大,髒了就是髒了。
    這是一個原則性的問題。
    崔仲琛確實無話可說。
    於是,崔仲琛很尷尬的站在原地,話說不下去,屁股也坐不下去。
    整個人都僵住了。
    李北玄見狀,微微一笑。
    親自過去給崔仲琛奉了一杯茶,扶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隨後語氣忽地一轉,變得溫和了些,像是好言好語地勸:“崔公,您消消氣,我年紀小不懂事,您別跟我計較,也別太氣。”
    “畢竟這年頭啊,像您這樣願意站出來和我說話的士族族長……不多了。”
    “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說著,緩緩從桌案上起身,負著手踱了幾步。
    站定在崔仲琛麵前,不急不緩道:“所以,我也不怕給您交個底,不瞞您說,我們這邊手裏知道的確實不算多。”
    “晉陽一案,從一開始就是半明半暗、重霧重幕,一邊賑災一邊查案,我們能查到的東西確實不多。”
    “眼下,唯一能確認的是。崔家,並非主謀。”
    聽到這話,崔仲琛抬起眼皮,眼神陰沉的看了李北玄一眼。
    張了張嘴,剛想說話。
    但李北玄卻對他比了個暫停的手勢,雲淡風輕的說:“崔公,我這個人有個毛病,我喜歡接話茬,如果您要說,既然我崔家不是主謀,那你為何如此……雲雲之類的話,那我不想聽。”
    崔仲琛:“……”
    李北玄預判了崔仲琛的預判。
    一句話頂的崔仲琛連個屁都放不出來,隻好默然無語。
    而李北玄則樂嗬嗬的繼續道:“崔公,但你知道嗎?問題,也正出在這。”
    他說到這,頓了一下。
    眉目平靜,聲音卻一寸寸壓了下去:“造反這種事,不像其他案子。”
    “不是說你殺了人就該償命,偷了銀就該賠錢。謀逆從來不分主犯從犯,也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
    “你隻要是犯,那就隻有一個下場。”
    崔仲琛聞言,麵色未變。
    但眼底,卻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意。
    而李北玄則繼續慢條斯理的說下去:“崔家是什麽身份?五姓七望,千年世族。”
    “這世上但凡還有點士林禮數、君臣綱常的地方,總得敬你三分。”
    “可造反是什麽?”
    “是動搖國本,是撼山裂河,是要換姓改朝的大事。”
    “而一旦坐實了‘逆’這個字,哪怕你再大,再有傳承,再有門人故舊、婚姻連枝、道學門第,都沒用。”
    “朝廷一定會傾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剿滅逆賊。”
    “崔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