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章 甩鍋一念起,頓覺天地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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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北玄的打算,簡單到極致。
    核心就一個字。
    甩鍋。
    眼下局勢如此複雜,流言止不住、士林怒不可遏,而他又必須徹底與陸齊言劃清界限,不能碰、不能提,甚至必要時還要表現得“毫無關係,毫不關心”。
    可他不是神,不可能保住自己名聲的同時,還真有本事時刻保護陸齊言不出事。
    所以,最穩妥、最一勞永逸的方式,就是幹脆把陸齊言的人身安全問題,徹底扔出去,讓別人背這個鍋。
    誰來背?
    毫無疑問。
    刑部。
    隻要把他名正言順地推進刑部的大門,他的行動就會受到限製。
    不管是去哪裏、見什麽人,甚至夜間休憩,都得備案、都有人盯著。
    而那時候,他若再出事,就再也不是李北玄的嫌疑了。
    刑部不查清楚是怎麽回事?
    那是刑部的事。
    刑部辦案期間出了紕漏?
    那是內部失察,不關朝堂其它人什麽事。
    陸齊言死在了刑部?
    天老爺,那跟我李某人有什麽關係?!
    所以,隻要李北玄能設法在完全不涉身的前提下,把陸齊言推回刑部,整個局勢就能倒轉。
    所以,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李北玄想出了一記損招。
    那就是製造一起“陸齊言行賄未遂”的假案。
    這場戲不需要牽扯外人,也不需要複雜布置,更不需要真正去汙蔑誰。
    隻需要幾個哥們一起,演出一場無意間撞破的戲就足夠了。
    而具體的做法是這樣的……
    李北玄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安排得縝密而低調,事前沒有半點聲張。
    待一切布置停當,房俊、張辟疆、杜仲、常茂四人,帶著朱懷弼這個圍觀兼臨時起意參演的興奮觀眾,迅速回到了長安。
    他們五人,是出了名的京城禍害。
    一向無事生非。
    在長安城內,哪個不怕他們三分?
    平日裏隻要他們在街上結伴出現,不是去鬥雞走馬,就是去花樓聽曲。
    再不濟也是去哪個文會鬧事、茶館吵架。
    所以他們一現身,沒人起疑。
    甚至連京兆府巡捕見了他們都懶得管。
    畢竟隻要不是打死人,那就是街坊樂子。
    而這日傍晚時分,五人如常走在長安最熱鬧的永安街。
    街上燈火初上,人流如織。
    張辟疆換上了他慣穿的白底青紋直裰,手中搖著一柄團扇,一副京中名士模樣。
    而常茂則揣著瓜子往嘴裏扔。
    邊走邊嚼,毫無形象。
    杜仲一手負背,一手提著新買的花燈。
    至於朱懷弼,那就更沒正形。
    手裏拎著一個油炸酥肉串,邊吃邊轉著腦袋看姑娘。
    最中規中矩的,竟是房俊。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一旦中規中矩了,準沒好事。
    果不其然。
    一行人走到東市南街口,正值人流熙攘之時。
    房俊忽然腳步一頓,整個人誇張地一揮手,語調高昂,叫道:“哎喲你們快看,那人在幹什麽?!”
    他這一聲,頓時驚得街上路人紛紛側目。
    甚至連附近的攤販也都探頭張望。
    而張辟疆則零幀起手,立即配合。
    皺眉附和道:“哪裏哪裏?莫不是偷兒?”
    兩人背完了台詞,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對杜仲使了個眼色。
    杜仲立刻明白,自己的戲份來了。
    於是立刻搶上一步,快步奔過去,揚聲對旁邊一個正在街角東張西望的人喝道:“你!在幹嘛?”
    那人一身尋常灰布長衫,背著個小包袱,神情慌張,本還在低頭躊躇著什麽。
    一見突然被人喝住,整個人瞬間一個激靈。
    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撒腿就跑。
    “哎喲,你跑什麽?!”
    朱懷弼吼了一嗓子,直接躥了出去:“我來抓他!”
    說罷,兩步一躍,三步並作兩步,直衝了上去。
    眼看那人轉入小巷,朱懷弼一個側身,直接衝著對方後背撲去!
    隻聽“砰”一聲,兩人一同跌倒在地。
    “哎喲你奶奶的,別掙紮!”
    朱懷弼拽著對方的後襟,強行翻過來摁在地上。
    張辟疆也趕了上來。
    一把抓住那人的包袱,用力一扯。
    隻聽“嘩啦”一聲,包袱裂開,掉出一封信件。
    那封信並未封口,是一個油紙封套,邊角已被汗水沁濕。
    張辟疆伸手將信抽出,攤開一看,隻見上頭寥寥幾行字。
    “陸齊言大人有要事托辦,粗禮奉上,萬請照拂。成後另有重謝。”
    落款模糊不清,字跡潦草,但“陸齊言”三字,卻格外醒目。
    眾人一看這封信,頓時發出了齊齊的驚叫:“哇!陸齊言,行賄!”
    這一嗓子落地,街口的氣氛瞬間炸了。
    圍觀的百姓原本隻是出於好奇,湊過來看熱鬧。
    想看看這幾個紈絝哥兒,在街上又鬧了什麽小笑話。
    畢竟這五人本就是長安有名的禍害,誰不知道他們走到哪兒鬧到哪兒。
    可偏偏,這一次,情況不對。
    “行賄”二字一出口,瞬間把整個熱鬧場麵,拉出了日常街頭劇的範疇。
    帶上了一種不尋常的肅殺氣息。
    “剛剛他們說什麽?行賄?誰?”
    一個身著儒衫、手持折扇的中年文士站在人群外圍。
    眉頭一皺,警覺地低聲問。
    而旁邊立刻有人附耳道:“沒聽清,好像叫陸什麽什麽的?”
    “我聽清了,叫陸齊言!”
    “哎,這人我知道!陸齊言!刑部侍郎!”
    這話一出口,便像一盆冷水潑入了油鍋。
    原本隻是輕聲竊語的人群瞬間騷動起來。
    而哥幾個一聽見“刑部侍郎”四個字,立刻就知道穩了。
    互相對視一眼,不著痕跡的鬆了鬆手。
    而趙勇,也就是那個假裝小吏的人頓時意會。
    登時趁機一個翻滾,順勢躥起身來。
    三兩步之間,便從街巷邊的小院翻牆躍了出去。
    “哎喲哎喲,跑啦!”
    朱懷弼又吼了一嗓子。
    其他人聞言,立刻慌忙追了兩步,張辟疆還學著書院長隨的口氣叫了一聲:“站住!你跑什麽!你是跑不過良心的!”
    可趙勇可是斥候營出身,誰追得上他?
    三步兩步,趙勇便竄出了人群之中。
    隻留下攥著書信的哥幾個,和麵麵相覷的吃瓜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