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7章 人生隻似風前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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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別的了?”
    李北玄擰著眉問道。
    而馬彼德則重重地點了點頭:“真沒別的了,畢竟梁卓出事兒之前,在國子監裏就算個小透明,他也不跟我們混,也沒幾個人了解他。”
    李北玄聽完,盯著馬彼德看了兩息。
    隨後才慢悠悠地問道:“小馬兒,你不可能隻打聽到這些東西吧?”
    “嘿嘿。”
    馬彼德抓了抓腦殼,笑了。
    而李北玄也笑了,說道:“牟斌歲數也不小了,再過幾年八成也要往上再升一升,升到都尉。而你爹馬統護藍田高爐有功,指揮使這個位置,他應該有機會。”
    聽到這話,馬彼德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格外痛快。
    深深的對李北玄行了一禮,隨後鏗鏘有力道:“為老師分憂,學生義不容辭,問吧!”
    李北玄:“……”
    真尼瑪的現實啊。
    李北玄咧了咧嘴,但沒在多說什麽,隻是問道:“那那梁卓家裏是什麽情況?既然他是歲貢第一,那肯定不是捐錢捐上來的吧?家底怎麽樣?有背景沒?”
    馬彼德聞言,哼了一聲。
    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像是在理一理話頭。
    隨後才慢慢道:“背景算不上硬,家底也談不上厚。”
    “他家在南河道那一帶,算是個讀書世家,祖上三代以前出過個縣令,後來又出了個主簿,但那已經是祖宗牌位上的光了。到了他爹那一輩,就徹底沒了官職,全靠著幾畝薄田、兩間鋪子過日子。”
    說到這兒,馬彼德咧咧嘴,露出一絲帶著點嘲諷的笑意:“這種人,在咱們國子監裏,就叫寒門貢生。讀書是真讀出來的,可惜啊,家裏沒財力托,也沒什麽人脈。”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不過聽說梁卓的爹,為了供他讀書,真是拚了命,把家裏唯一一間鋪子都給賣了,錢全砸在給梁卓選書院和拜師上了,聽說,連他娘的嫁妝首飾都典當了個幹淨。”
    “不過這樣出來的貢生,書讀得好是好,可在京裏,還是立不住腳。”
    說到這裏,馬彼德忍不住唏噓的搖了搖頭。
    忍不住有些得意。
    他跟梁卓年歲差不多。
    但梁卓是個隻知道死讀書的書呆子。
    把家裏的家底都掏了個幹幹淨淨,才把自己送到了國子監裏。
    結果還沒出頭,人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但他馬彼德就不一樣了。
    不僅不用家裏扶持,也不用拖累家小,反而能反過來替他爹打點。
    嘩。
    他馬彼德咋這麽牛逼呢!
    想到這裏,馬彼德忍不住喜形於色。
    而李北玄微微眯了眯眼,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了兩下:“立不住腳……也就是說,他在京城沒靠山?”
    “對。”
    馬彼德回過神來,重重地點了點頭。
    隨後壓低了聲音道:“而且他那性子……也不懂得圓滑做人。”
    “在監裏,別人叫他去喝酒,他多半搖頭,說要溫書。”
    “有人找他幫忙遞拜帖,他說不熟就不熟。嘖,活得雖然幹淨,可也活得孤零零的。”
    “除了幾個同樣出身清寒的太學生,幾乎沒人是真心待他。”
    “那他怎麽會惹上事的?”李北玄順口一問。
    馬彼德攤了攤手:“這就難說了。按理說,他那種人,離是非最遠,可偏偏這回就攤上了,可能是倒黴唄。”
    “也是。”
    李北玄點了點頭。
    畢竟命這玩意兒,就是難以捉摸。
    有的人就是天生踩狗屎運,做事不費吹灰之力也能順風順水。
    有的人卻像是上輩子造了孽一樣,怎麽繞都繞不開晦氣。
    梁卓看起來,就是後者。
    他既沒有能替自己遮風擋雨的家族,也沒有能四處奔走的朋友。
    在京城這種人情賬比銀子還值錢的地方,簡直就是一塊孤零零的靶子。
    而在朝堂的大風大浪裏,這樣的人要被卷進去,甚至都不需要理由。
    隻是因為好用。
    想到這裏,李北玄心裏已經隱隱有了數。
    這案子,八成和那梁卓本人沒什麽關係。
    隻是倒黴,成了那幕後黑手隨機選擇的一枚棋子而已。
    “呼……”
    李北玄歎了口氣。
    “人生隻似風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連江點點萍。”
    一時間,李北玄少有的有了些傷春悲秋的感慨。
    隻覺得命運多舛,時運不濟。
    但可惜的是,李北玄此舉,無異於對牛彈琴。
    因為馬彼德聽不懂。
    “什麽玩意兒一會兒柳絮一會兒浮萍的,老師,你怎麽突然這麽悲觀?”
    馬彼德抓了哈腦殼。
    而李北玄則笑道:“能聽懂柳絮和浮萍這兩個比喻,你也算是摸到這句詩的精髓了。”
    馬彼德聽到這話,先是一愣。
    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種受寵若驚的神色,有些激動的問:“那老師,這詩是啥意思啊?您給我細細講講唄?”
    可李北玄卻隻是擺了擺手,收回了方才那點興致。
    “算了,不講了,說了你也聽不懂。”
    馬彼德:“……”
    左腦攻擊右腦這一塊兒,他老師是有一套的。
    剛剛還說他摸到了這句詩的精髓,現在又說,說了他也聽不懂。
    那他到底是懂,還是不懂?
    馬彼德一頭霧水。
    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麽。
    但看到李北玄那副“打住”的神情,隻好訕訕地縮了回去。
    而半晌後,李北玄收回目光,伸手拍了拍馬彼德的肩膀:“行了,小馬兒,你這些消息,夠用了。”
    “不過你最近也給我長點心,國子監那地方,雖然看著像象牙塔,其實水底下暗流不少,別被人當槍使了還不自知。”
    馬彼德咧嘴一笑:“老師您放心,我腦子沒那麽笨。”
    李北玄看著他那副沒心沒肺的笑容,心裏卻暗暗搖頭。
    這小子在市井廝混的眼力勁兒是有的,但要說防朝堂那一套,離火候還差得遠。
    還得再練啊。
    看他這樣,送他去安西的時機還不是很成熟。
    再等等吧。
    這麽想著,李北玄一時沒有說話。
    而馬彼德看著陷入沉思的老師,想了想,又跟獻寶似的道:“對了老師,我還打聽到了一件事,您要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