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 這是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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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含元殿裏的燈泡光亮漸漸黯下,茶湯早已冷透。
可贏世民卻越想越是心潮澎湃,根本無暇顧及什麽年節、賀禮、禮儀。
“國債、股票、基金……”
這幾個陌生而新鮮的詞匯,深深紮進了他的腦子裏。
贏世民打了一輩子仗,靠刀劍鐵血開疆拓土,收複河山。
但他從未想過,錢財竟然還能這樣運作。
往日裏,他對國庫的概念很簡單。
收稅、沒收、徭役,該榨就榨,該抄就抄。
可今天,李北玄告訴他,有一種辦法,不僅能讓百姓心甘情願地把錢交出來,還會心懷感激,甚至盼著武朝長治久安……
這,簡直就是天道在他贏世民手中開了新路!
於是,贏世民當機立斷。
第二天一早,他便直接傳旨,不顧大年節慶,急召三閣老、戶部尚書馬賓王,以及幾位在財政、錢穀上有實權的高官,全都進宮。
含元殿內,爐火熊熊,厚簾緊垂。
三閣老本以為皇帝是要討論年終赦令或者藩鎮兵糧,誰知才剛落座,贏世民就劈頭蓋臉丟出一個新詞。
“諸卿,朕要推一樁新政,名為……國票。”
話音落下,大殿寂靜。
杜玄齡一貫穩重,忍不住皺眉:“陛下,國票是何物?”
贏世民撫須一笑,帶著幾分獻寶的意思對幾人道:“這是昨日人和教我的法子,說白了,就是讓百姓出錢,朝廷給憑證,日後再還,附以利息……”
房如晦當場一愣,差點沒把手裏的茶潑出來。
“什麽?!讓朝廷欠百姓的錢?!”
張子房也眉頭緊皺,搖頭歎息:“這若傳出去,天下豈不以為我武朝國庫空虛,朝廷無能?陛下,此事不妥。”
馬賓王更是急得滿臉通紅:“陛下,稅賦已經難以周全,若再如此,恐怕要動搖根本!”
滿殿一片反對之聲。
然而贏世民,對此卻早有準備。
聞言,立刻露出李北玄同款的鄙夷表情,一拍桌,擲地有聲道:“住口!你們皆是迂腐!這不是欠錢,這是恩典!是朕給百姓一個機會,讓他們與國同運!”
一時間,三閣老和馬賓王全都愣住了。
“我草,惡毒啊……”
“果然是李小子能出的主意,真壞!”
“陛下,詳細說說?”
……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贏世民和三閣老、戶部尚書馬賓王幾乎天天在含元殿裏裏商議,爭吵。
誰也沒想到,新年伊始,朝堂竟忙得腳打後腦勺,連節日氣氛都淡了。
而經過數日的反複爭論,到了正月初五破五這天,含元殿裏,終於敲定了最終章程。
為了避免欠錢的尷尬,贏世民親自下旨,將國債改稱國恩票。
票麵由戶部監製,工部刻版,國璽為證。
百姓購票,即等於與國同運,到期兌付,本息不差。
除此之外,李北玄提出的股票與基金,也被換了個更體麵的說法。
股票,改稱分紅契,說是百姓認股入局,分潤國利。
而基金,則改稱合贏坊,由國庫主持,百姓出錢,統一投資,收益按額分派。
一套新鮮製度,就這樣轟轟烈烈地在含元殿裏拍板定下。
……
可另一頭,李北玄卻清閑得很。
哪怕贏世民、三閣老、六尚書每天因為他提出來的點子吵得不可開交,他這個始作俑者,也從來沒出過麵。
甚至贏世民主動來叫他進宮,他也隻當自己是個陪襯,幾乎不怎麽說話。
見他一反常態的沉默寡言,很多人都感到難以理解。
但李北玄對此卻有自己的打算。
因為他從來沒想過,現在就參與如此重大的國家決策,起碼現在還沒想過。
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這一朝,還不是他真正大展身手的時候。
而第二點更重要的原因在於。
李北玄是個穿越者。
而金融這東西,本質上就是把未來的收益,拿到現在來花。
而國債、股票、基金……這些東西,聽上去風光無限。
若用得好,能讓錢生錢,能推動國家機器高效運轉。
可若用得不好,泡沫破裂,金融崩盤,足以讓一個國家頃刻間陷入萬劫不複。
前世的金融危機,李北玄讀過不少。
什麽1929年美股崩盤,什麽97年亞洲金融風暴,什麽08年次貸危機……
哪一場不是屍橫遍野?
可問題是,這個時代連經濟周期這個概念都還沒影子。
百姓沒概念,士人不懂,官員隻會抄家收稅。
贏世民雖有雄才,卻終究是個古人。
三閣老雖老辣,卻終究受製於舊思維。
真要讓他們全盤照搬現代的金融邏輯,隻怕一個沒掌握好火候,天下就要大亂。
可要是隻給他們提一個概念,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反而會整出一套適合這個時代的金融邏輯。
所以李北玄故意沒插手。
後來更是直接避而不談,反而認認真真的過起年來。
大年三十,陪贏麗質守歲,喝酒賞燈。
初一到初三,他就帶著執失雅,姚樂怡和許如是一起拜年走親戚,把該走的禮數都走遍。
初四,幹脆躺在家裏呼呼大睡。
而到了初五破五。
贏世民在朝堂上,正式宣布戶部要進行改革時,他甚至還在府裏,陪孩子們放鞭炮,笑得合不攏嘴,好像一切都和他無關似的。
而這樣的悠閑日子,李北玄一直過到了正月十五。
……
正月十五,上元節到了。
而長安城的年味兒,到了這一天,才算真正攀上巔峰。
白日裏,街巷人潮洶湧,鼓聲震天,賣糖葫蘆的小販扯著嗓子吆喝,花燈鋪子更是擠得水泄不通。
夜幕降臨時,萬盞花燈懸掛,流光溢彩,仿佛整座長安都燃起了一片不滅的星海。
而李北玄站在書房窗前,靜靜望著遠處的燈火,心中卻不免感慨。
果然,古人的年味兒,果然比現代更濃一些。
現代的時候,過年一般也就放七天假。
他的春節從大年三十吃完年夜飯起,到初一走一圈親戚,頂多再撐到初六,之後就是收拾心情上班。
可在這個時代,年節是實實在在要過到十五的。
每天街上舞獅、猜燈謎、放煙花,一樣不少。
甚至連長安城的青樓都備下了精巧花燈,門口掛起詩謎牌。
客人答對了,才有資格進樓……
這一切,在李北玄看來,倒頗有幾分風雅。
隻是,他卻沒辦法去湊這份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