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很想說句難道沒有事情就不能來找你，平日裏也確實是這樣，但現在我確實沒什麽底氣這麽說，誰叫我找你是有正事，”卡洛納說著便放下剛剛拿起的劇本，瞥了幾眼隻能說良莠不齊，反正他看的那頁遣詞造句奇奇怪怪的，“你能先讓多蘿瑞斯聽不到我接下來說的話嗎——以防萬一，我得先解釋下我不是來告狀的，我沒興趣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小事身上，還不如去偷茱莉婭的苦瓜汁有趣，但接下來的話我確實不想告訴多蘿瑞斯，驚喜要是提前泄露那多沒意思。”
    卡洛納隨意的坐在地上，壓根不在乎自己這身白得反光的是否會被弄髒，他本來想把對麵的椅子拿過來，但又懶得走路。
    聽卡洛納的話，格瑞佩輕飄飄地瞥了眼繼續說苦瓜汁有多麽好喝，要是不提前說明多蘿瑞斯肯定會內耗的卡洛納，緊接著他低著頭接著拿著筆在評分表上打分，沒有回答願不願意做。
    卡洛納從格瑞佩的動作中讀出答案這個世界就是巨大的潛台詞），音樂家摸了摸下巴，格瑞佩這人吧是不會無視人問題的，他要是不想回答連眼神都不舍得給予，這樣子的意思是正在忙，還是說這件事得看多蘿瑞斯自己願不願意呢——多蘿瑞斯也不是格瑞佩在想什麽都知道又不是肚子裏的蛔蟲，腦袋裏的芯片），和修仙小說中住在戒指裏的白胡子老爺爺，偶爾在腦海裏冒出幾句話，瞅幾眼自己徒弟是否活著的金手指沒太大區別。
    就在卡洛納的思維跑偏到星球大戰上時，格瑞佩的聲音響起，忙著工作的人語氣平淡：“說吧，她同意了，已經進入程序性休眠。”
    一邊說著，格瑞佩一邊在評分表上打上74的分數，劇情創新不錯，但是情節安排和人物性格塑造不足......怎麽又是個編排宙斯愛情事的劇本，雖然我是很喜歡看那家夥風評被害，但也不能把其它女神的風評給謀害了吧.....赫拉知道自己又變成毒婦了嗎.....在此同情她們幾秒，說起來，赫拉本身就挺喜歡聽這種故事的.......怎麽沒作者去編排阿波羅呢，我愛看這個。
    “雖然我知道你不是在敷衍我，但總感覺我是被你附帶完成的任務——真是很少看到你認真工作啊，我有時都快忘記你在工作上從不馬虎......這麽一看平常印象果然帶給人偏見，但印象本身就是根據經曆做出的評價，這真的是偏見嗎，還是說不完善，真是難懂 ——我剛剛說到哪了，對了，我想辦場演唱會，你願意幫我嗎？”
    格瑞佩手上的動作仍然沒有停頓，思維也是活躍起來，突然提到演唱會，還特意躲著多蘿瑞斯，一種不安的情緒蔓延開來，像是早年的仇人曆經層層磨難找上門：“你過幾天不是有場音樂會嗎？況且，這種事找我可沒有用，你得去找茱莉婭和貝西亞商量。按你的性格辦一次音樂就有新歌，總不至於是靈感缺失找我討論。”
    這番話稱得上對卡洛納的貶低，換做往日，卡洛納定然會不滿起來，恐怕還會說你在開什麽玩笑，就算我真的沒靈感也不會找你討論，還不如和利爾忒交流來得快，我才不會對自己的音樂不負責。
    然而，卡洛納沒有反駁。
    “就別在這賣關子啦，你不是最討厭含糊說話嗎？人果然是做不到要求別人的事。”
    “我想專門給多蘿瑞斯舉辦一場演唱會，你也可以理解為為亞特蘭蒂斯和利莫裏亞這個文明舉辦，所以，我打算不演奏自己的歌，我想把多蘿瑞斯曾經告訴給我的樂曲在還給她......好像也不能這麽說，畢竟有幾首是我要改編的。”
    卡洛納把自己的想法如實的說出來，沒有任何的隱瞞，也沒有感到任何的心虛。他就那麽直白的看著格瑞佩，語氣中透露出鮮明和急迫的願望。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停下手上動作、毫無表情由於聽到麻煩事一動不動的格瑞佩：“在多蘿瑞斯說出這首歌的來曆時，我就已經有了這個念頭，它們的曆史是被凝固的，可音樂永遠都是流淌的，過去的旋律被如今的人們演奏，然後，說不定也會被未來的人傳承——藝術忠實的記錄著一切，我既然從多蘿瑞斯那獲得了太多的滿足和幸福，理應該做出回饋。所以，我希望您能同意我的請求。”
    格瑞佩在心中無奈地歎口氣，有些皺著眉的漸漸地鬆開，他看著卡洛納堅毅的表情，就算被拒絕也不會妥協，是抱著勢在必得的念頭來和他交流——再聽那話，光鮮燦爛的文明一夜之間消失，可滅絕又是不可能的——格瑞佩繼而開始思考，怎麽這幾天遇到的麻煩事越來越多，卡洛納的做法隻能說很符合他的性格，像人要吃飯，音樂家自然要演奏音樂，傳遞音樂，他把筆帽蓋上，表情也算是平和，這種事硬要說，他是很滿意卡洛納的做法，他很喜歡卡洛納對對藝術的純粹。
    他的語氣中多出幾分的沒轍，問道：“為什麽這個時候向我開口？”
    卡洛納倒是沒有絲毫的停頓：“直覺，倒是我該問你為什麽這個時候把蒂尼帶過來見我——感到困惑什麽的，是我擁有的情緒才對。在她身邊的時候，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真是討人厭的感受，我最不喜歡因為別人而損害自己的心情。”
    說到這，卡洛納微微皺眉，他始終覺得人是該為自己而活的，所有的情緒都是服務於個人的快樂，盡管很難做到。
    格瑞佩忽地笑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也許是覺得你們該見上一麵，也可能是蒂尼自己這麽想，總而言之，一切都是說不準的，時間這種事又有幾個人能完全猜透，就算是阿波羅本人也要被所謂的預言困擾——恐怕你請求不單是這麽簡單，說吧，你到底想要我幫什麽？”
    格瑞佩的臉上浮現出小輩遇到困難長爹媽幫忙，樂意幫忙又顯得無奈的那種長輩可能會露出的表情，對卡洛納發出詢問。
    卡洛納聽著格瑞佩的話，唇角微微地勾起，他的聲音輕飄飄的但又十分的有力，他深深吸了口氣，不容置疑地望著格瑞佩，與其說是尋求幫助，不如說此乃一種告知——你今天必須幫我忙，不然我賴這不走了的氣勢。
    “我希望她能真正的聽到我的音樂——如果說，多蘿瑞斯仍然在我的腦海中，那她將永遠無法體驗到真實的音樂乃是何物，更無法感受到集體對於音樂的意義。夢境和現實永遠是不同的，她在那待了太久，恐怕已經忘記音樂究竟是因為什麽而誕生的......我不由覺得她很是可憐，她的記憶裏明明有那麽多美妙的事物，她卻從來沒想過把他們記錄下來，就像捧著萬元紙幣把它們當做起火工具的原始人。不對，甚至根本無法用價值來衡量。”
    “我認為任何人在死前都該真正的欣賞回音樂，隻有這樣死亡才是有價值的。”
    這不是憐憫，也不是對生命殘酷的詛咒，但是也不能用祝福來扭曲這係列的行為，卡洛納的行為隻出於最基礎的對生命的尊敬和對音樂的敬愛，即便會惹出麻煩多蘿瑞斯有實體是否會對其他人造成傷害），也不想修改自己的決定，他永遠不會在音樂的事上放手。
    他接著收：“你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就已然證明多蘿瑞斯活不了多久——事實上，我甚至懷疑蒂尼也是如此，如果可以，我希望她也來，她也是我的粉絲嘛——這難免令我提前自己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幫助我，而且我相信你會幫助我，你在乎他們，也愛著他們。過分沉醉於虛擬的時光不是好事，這件事你應該比我清楚，如果連死的時候都還要在夢裏，這真的是好事嗎？”
    “嗯......誰知道呢，我們不能以自己的想法去推測旁人的決定，這事是沒有好壞區分的。”
    格瑞佩眯細著眼睛看著卡洛納，對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他知道卡洛納有足夠的耐心和決心來纏著他答應這件事，他並非不願意幫忙，就算卡洛納說的，他會同意，但也免不了思索，這樣做是正確的嗎？這麽做真的好嗎？在這個時刻格瑞佩很難得到肯定的答案，他之前的行為就已經被切俄夫批判了一番，內心醞釀著複雜的情緒。
    他閉上眼睛，幾秒後又睜開眼，卡洛納還是那副固執的表情——真是羨慕想法單純的人。
    “既然你都這麽說，我有什麽拒絕的理由呢？能讓多蘿瑞斯和蒂尼受益的事便是好事——有的時候如果分不清正確和錯誤，我就暫且站在渴望幫助別人的人的身邊吧......哎，又得好好的和切俄夫解釋下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蒂尼啊，我也許不該邀請你來和她見麵。”
    “是嗎，那果然她已經死了啊......如果說她也是那場風暴中活著的人，你會讓我們見麵的，因為你向來認為生命是在眾多活人中誕生的意誌.....這件事的確很讓人難過.....。”
    卡洛納冷不丁防地停止了說話，對於那段消失的記憶他並不是很想擁有——誰喜歡把過去悲痛的事情全部想起來呢——但遺忘並不是最好的結局，他歎口氣。
    “我挺希望之後能想起那些事——但如果的確不行，那就算了，《冬之旅》沒必要現在出現。”卡洛納看著格瑞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