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七年前的記錄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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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洛納不加掩飾的低沉的情緒一點點的傳達到蒂尼的心中,她的內心湧現出一股溫潤的暖流朝著四肢流淌,女孩當然不會因為這麽簡單的幾句話就變得堅強起來,再也不去思考接下來可能會遭遇的事情,隻是在這種宛如末日降臨的氛圍中,身邊有個試圖照顧你心情的人,難免產生麵對未來的勇氣。
    至少不能辜負他人的一番好意。
    看著音樂家鬱悶的敲著鍋碗瓢盆的模樣,蒂尼莫名的想笑出來,事實上她也確實也沒忍住,她好像看到這位出名的作曲天才幼稚的一麵,心中的鬱悶倒是被甩出去幾分。
    女孩微微地整理好心情,望著帶著微笑的卡洛納她的眼中流露出點不解的神色——歐希樂斯很冷靜,但是那小孩看起來就是什麽事都不在乎的性子,所以還能理解下他的反應。
    可卡洛納究竟是為什麽這麽的歡快呢?這位作曲家就不怕會死在這裏嗎,怎麽有人麵臨死亡的威脅還能毫不在乎......光是想到會死這件事,蒂尼就不由地捏住自己的衣角,她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害怕,此刻這會她異常的茫然,她抿著嘴,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說了出來。
    “那個,請問你不怕會死在這裏嗎?如果再也出不去怎麽辦.......我一想到這件事就實在控製不了心情,對於我來說,腿什麽的都無所謂,畢竟活著總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我完全不敢去想明天會發生什麽,之後到底該怎麽過.....你為什麽能在這種情況下都還能有心情創作....我沒有那種冒犯的意思,但就是....覺得不理解。”
    不理解,然後就是認為自己是三人中最奇怪的人,畢竟其它兩個人看起來都有事情能做,不會為情緒的事情拖全隊的後腿,蒂尼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否會冒犯到卡洛納,當然,女孩自然是多慮了。
    “嗯.....該怎麽說呢?如果直接從性格上來說,惶惶不安恐怕不太好,主要這沒什麽意義——啊,如果你是說對未來會發生的事,或者說害怕以後會見到朋友這類的話,我可以肯定的說我也有這樣的情緒哦?畢竟我也個正常人嘛,會害怕才是理所應當的。”
    卡洛納停下手上的動作,他倒是開心蒂尼能主動的問出這件事,這就說明女孩試圖思考怎麽擺脫低沉的心理情緒,他靠著牆壁上微微抬頭,就好像透過頭頂的天花板去回憶自己的好友:“你既然認識我,應該或多或少的從報道中知道我有兩個朋友吧?”
    “嗯,媒體都說你們是很好的朋友,你還給他們寫過很多首歌。”
    說到這,蒂尼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畢竟卡洛納寫給那兩人的歌,歌名都異常的幼稚,什麽《茱莉婭是白癡》、《貝西亞是蠢貨》、《茱莉婭今天要謀殺我》、《貝西亞真的想謀殺我》,是的,這一係列都是真正的歌名,其中有首還被選入了課本,不敢想象在課堂上看到該歌名學生會笑成什麽樣,怕不是音準都保持不住.....這些名字還是最正常的。
    隻能說,請各位藝術家在取名字的時候做個人。
    “很好的朋友.....嘛,這麽說也沒什麽問題.....老實說,在掉到這地方的時候,我就想過茱莉婭和貝西亞怎麽辦,畢竟我也沒什麽家人,啊,我有個養父來著,不過他肯定對我沒什麽太重的感情啦,也不能說太重?他對所有人都挺好的,但是他對人的死亡沒什麽想法,所以我就算真的死了,他估計也不會傷心,說不定都早有預感我會死呢,那家夥預言還挺準的——但茱莉婭和貝西亞,他們恐怕真的會很難過吧,要是死了靈魂能在就好了,這樣我能在葬禮上看看他們哭鼻子的模樣,可惜到時候沒法寫曲子。好像跑題了?抱歉,我說哪來著。對了,難過——我是這麽覺得的吧。”
    卡洛納抱著肩斜歪著身子,他說:“人這種生物呢,是很難因為別人的情況選擇自己去死的,而且茱莉婭和貝西亞的父母都在呢,他們肯定不會因為我死了就要死不活的吧,我對他們來說也就音樂有點天賦,其它各方麵就是個人渣,他們的惋惜也隻會可憐幾分音樂的離去。但音樂呢,它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離去就再也不見,遲早有新的天才橫空出世,所以我沒必要因為他們而擔心......你如果有朋友肯定也是這種吧,他們未來會過得好好的,隻要這麽想心理的愧疚感就會少點,所以,我不怎麽怕出不去,出不出得去影響的人其實是你認識的人,對我自己是沒什麽意義的。”
    “另一方麵呢,你說怕會不會死在這,我的想法恐怕和大部分人都不同吧,你也千萬別學我的心思,我可不想被人罵教壞小孩,這可是最大的罪孽。耶佩斯是信仰狄俄尼索斯的國家,我記得你們那的社會風氣就是活在當下,得過且過什麽的。我基本上就是這麽想的,我壓根不會想未來會怎麽樣。我呢,很難向你說我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因為我人就這樣嘛,在我小的時候我就隻在乎此刻,你如果真要問我原因,問我這麽灑脫的理由.......嗯,是音樂。”
    卡洛納皺著眉停頓了幾秒,而後才肯定的點點頭。
    “我啊,一但開始作曲,一但接觸到樂器就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拋到腦後,我現在身邊又有長笛,所以我根本不會覺得灰心,覺得如何痛苦啊,未來多麽的沒希望.......而且,我說不定還很期待死亡呢,嘛,我一直覺得靈感這種東西是很罕見的,而人死之前一定會有很多奇怪的念頭吧,我甚至由衷地期待著把它們轉化成樂曲——至於寫下來的歌不被外人發現,會不會痛苦,完全不會,很多時候我覺得樂曲隻是我的物品,再死的那刻有音樂陪伴著我就夠。”
    蒂尼愣愣地看著說到最後聲音變小的卡洛納,眼前的音樂家沒有注視著她,反而是靜靜地凝視著頭頂的建築物。
    “哎,所以我完全不建議你學習我的心態,這壓根就不對,會被人丟給心理醫生的。”
    卡洛納自知他的性子,但蒂尼似乎很想知道全貌,他也懶得做隱藏的戲碼,他看了眼蒂尼又拿起飯勺:“但是,我始終覺得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該聽歌,精神寄托可以這麽說吧?如果實在不知道做些什麽,就先來演奏吧,唯有享受音樂的這一刻是不受任何事物約束的——所以呢,還是覺得你若是心情差,不知道做些什麽,就先來和我一起享受音樂。”
    卡洛納把飯勺放在蒂尼的手上,他對著女孩露出一個溫和中又帶著幾分不可置疑的自信:“別的不敢說,音樂方麵我可是敢和神明理論呢——我有著絕對的自信哦,隻要和我一起演奏,能讓你忘記一切正在發生的事情。”
    “所以,倘若你難受得要命,我隨時歡迎你來找我談論音樂.....不用在意會不會,隻要心情到了就行。”
    這什麽奇怪的想法,蒂尼看著卡洛納那張燦爛的臉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麽回複,但不知道怎麽的,望著自己手上的飯勺蒂尼心中幾分的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荒誕現實主義真切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她的視線放在那堆鍋碗瓢盆身上,心情莫名地放鬆了起來,竟然覺得卡洛納說得沒什麽問題?
    這道理好像是這個理,但是,總覺得哪裏很奇怪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