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夜光將月亮井染成血紅，鍾鼎天抬手震碎第七道劍罡時，玄色法袍上流轉的星紋剛好吞下最後一縷月光，那隻七眼蜈蚣被他打得傷痕累累。
    他總算及時救下了遠處的江文澤，這位平日矜持的學院派大法師此刻異常狼狽，胸前衣袍露出了點點血跡，倒像極了當年被李乘風殺死時弟弟慘像。
    “咳...鍾院長當心！”
    江文澤突然嘶聲示警，三枚冰錐同時射向李乘風，卻在觸及李乘風的刹那詭異地扭曲消融。
    鍾鼎天瞳孔微縮，他分明看見李乘風垂落的左手正滲出縷縷血霧——那是青冥鬼氣的征兆。
    李乘風甩了甩染血的寒冰劍，劍脊上血槽同時發出鬼哭般的嗡鳴：
    “都說各大學院護短，你這老頭放著自家學院不管，倒來摻和別人的事情？”
    鍾鼎天沒答話，袖中星辰盤發出刺目銀光，多年前弟弟被殺死的血腥畫麵在識海裏翻湧，那時候怎麽都沒有查到真凶，誰能想到這野修竟然隱藏得如此之深，若不是風月鎮一戰，鍾鼎天現在都還想不到此人。
    “嗤啦——”
    江文澤毫不猶豫的對李乘風發起攻擊，千百根冰棱裹挾著霜氣傾瀉而下，卻在距離李乘風三丈處撞上張金色大網。
    鍾鼎天看得真切，那根本不是尋常劍氣，網眼間遊走的氣息極像是異界的金係法力氣息。
    “鏘！”
    金鐵交鳴聲裏，炫目終於從地下掙脫，這隻五級碧瞳靈蟲此刻半邊焦黑，身上鱗甲上布滿細密劍痕。
    它委屈地嘶鳴著衝向戰團，尾針爆發的翠芒卻在觸及鍾鼎天的瞬間被火焰吞噬。
    “滾開！”
    鍾鼎天厲喝，星辰盤射出的銀索再次射向靈蟲。
    李乘風忽然笑了笑，長劍劃出的弧光竟將冰雨與星陣同時劈開：
    “鍾院長可知，令弟咽氣前說了什麽？”
    劍尖輕挑，半塊染血的玉佩應聲飛出，
    “他說...哥哥為我...”
    “住口！”
    鍾鼎天周身爆發的魔力震得整個月亮井附近都簌簌顫抖，夜幕提前降臨，萬千星辰竟在他身後顯化出巨獸虛影。
    江文澤趁機捏碎瞬移符，卻在空間扭曲的刹那看見李乘風眼底閃過的詭譎紅光——那絕不是人類修士應有的瞳色。
    狂風卷著冰碴在身邊呼嘯，李乘風靴底碾碎最後一塊覆霜的岩石。
    他身邊躍動的炫目突然揚起七隻晶狀複眼，數百道折射的光斑霎時將戰場切割成扭曲的棱鏡世界。
    “喀嚓——”
    江文澤長劍杵地的瞬間，三十丈冰原拔地而起。
    晶瑩的光刺卻在中途詭異地彎折，如同撞上無形屏障，他瞳孔裏倒映著光斑交織的蛛網——原來那些折射光竟在虛空刻下了滅殺毒紋！
    “坎水化離，破！”
    鍾鼎天的星辰盤噴出赤紅流火，卻在觸及陣紋時被分解成七色彩虹。
    李乘風的身影在棱鏡中分裂成十二個殘像，寒冰劍同時從不同方位劈落。
    江文澤衣袍上的避塵佩應聲炸裂，左肩飆出血箭的刹那，他終於看清每道劍影裏都裹著隻微縮的六翅蜈蚣。
    “滋啦！”
    “兌金生水，轉！”
    鍾鼎天咬破舌尖，血珠在星辰盤上畫出逆轉的洛書。
    正要崩解的冰原突然鍍上金屬光澤，化作萬千火焰倒卷向李乘風和炫目，這是賭上多年修為的五行逆轉術，鍾鼎天鬢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白霜。
    李乘風真身終於在西北巽位顯形，寒冰劍格開飛刃時爆出串火星，鍾鼎天放出的火焰激束與之相撞，兩股力量炸開的衝擊波將李乘風、炫目和江文澤同時掀飛。
    江文澤撞碎三塊臥牛石才止住身形，喉頭腥甜再也壓不住。
    金烏墜落的餘暉將整片荒原染成血色，李乘風的身影自扭曲的熱浪中漸漸凝實。
    他衣袍被罡風撕開十七八道裂口，卻不見半點血跡，鍾鼎天瞳孔驟縮，手中尚未熄滅的赤焰卷軸突然變得滾燙——那隻匍匐在側的七眼蜈蚣正蜷縮成焦黑的球體，雖然模樣淒慘，但卻隻是樣子有些難看罷了，一隻妖蟲，模樣醜點不算什麽。
    “不可能...”
    鍾鼎天喉間滾動著岩漿般的灼痛，方才那道焚天烈焰明明將方圓十丈都化作了煉獄，他瞥見李乘風腳下凝結的血霧，突然醒悟：
    “血煞替身？”
    話音未落，李乘風已如離弦之箭破空而來，這點距離在金丹強者麵前不過轉瞬，鍾鼎天甚至能看清對方睫毛上有火焰的殘留。
    生死關頭，他終於想起一次探險中無意中得到的一篇傳記，上麵記錄有異界的一種天罡術法——正立無影。
    “去！”
    鍾鼎天暴喝聲中甩出九枚赤炎珠，這些用離火之精煉製的殺器在空中結成火網。
    然而李乘風的身影忽然變得透明，熊熊烈焰竟如穿透水月鏡花般穿身而過，將後方十人合抱的青銅古樹熔成赤紅鐵水。
    兩人錯身刹那，李乘風的右手覆上薄如蟬翼的冰甲，寒冰劍法寶也是可以給自己加持冰係法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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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鼎天隻覺頸側傳來刺骨寒意，千鈞一發之際催動護體炎罡，脖頸頓時騰起青煙。
    冰火相激爆發的衝擊波將兩人同時震飛，半空中李乘風的發帶應聲斷裂，三千青絲在翻湧的氣浪中狂舞如瀑。
    “果然該先殺你。”
    李乘風足尖輕點虛空，身後突然綻開十二朵冰晶蓮花，李乘風再次施展正立無影，並以寒冰劍為引子引發冰劍合擊。
    鍾鼎天瞳孔中倒映著漫天霜刃，終於明白對方為何能說這話了——那些看似碎裂的冰晶殘片，此刻正化作萬千利刃懸於自己周身要穴。
    天地間驟然炸開琉璃破碎的脆響，鍾鼎天腰間七枚護心玉連環應聲炸裂。
    這些用毋涯寒玉淬煉百年的防禦符器，此刻在萬千冰刃絞殺下化作齏粉，飛濺的碎玉竟在半空凝成星芒狀的冰刺，倒卷著刺向主人咽喉。
    “起！”
    鍾鼎天咬破舌尖噴出精血，星辰盤頓時爆發出璀璨星輝。
    這件金鍾學院的鎮院之寶懸浮當空，二十八宿星紋次第亮起，竟在虛空中勾勒出微縮的銀河旋渦。
    冰刃撞上星河的刹那，整個荒原響起億萬顆星辰碰撞的轟鳴，方圓百裏的夜梟同時驚飛。
    李乘風卻在這時笑了。
    他反手握住劍柄的姿勢猶如拈花，霜刃上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太古銘文。
    那些被星辰盤彈飛的冰晶殘片仿佛受到感召，竟在空中凝結成三百六十道冰棱劍影，每一道劍尖都精準指向天罡星位的死穴。
    “破軍。”
    隨著清冷劍訣響徹四野，李乘風的身影突然一分為七。
    七道殘影踏著北鬥方位縱劍狂舞，劍鋒與星軌碰撞迸發的火光，將夜幕撕開七道燃燒的裂痕。
    鍾鼎天驚覺星盤開始劇烈震顫——對方每一劍都刺在周天星鬥大陣的陣眼上！他根本不知道，李乘風境界不算什麽，但在陣法上，他卻是獨一無二的強者。
    當第六十四道劍光劈中紫微垣方位時，星辰盤表麵突然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痕。
    盤中央象征帝星的龍紋發出悲鳴，鑲嵌其上的天河砂簌簌墜落，在觸地瞬間化作流火四濺的隕星。
    鍾鼎天虎口崩裂的鮮血尚未滴落，李乘風真身已如鬼魅般穿透星幕。
    他手中長劍此刻通體透明，劍刃中流轉的寒氣竟不弱於江文澤的冰係神器。
    最後一記直刺樸實無華，卻讓鍾鼎天看見了黃泉彼岸盛開的曼珠沙華。
    “哢——”
    星盤破碎的聲響宛如月宮桂樹轟然折斷。
    飛濺的星屑中，李乘風的劍尖已刺向鍾鼎文的眉心血竅，一滴殷紅順著霜刃蜿蜒而下，在劍鍔處凝成冰珠，內裏封印著萬千破碎的星辰光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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