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盡，朝陽如血。
    襄陽城西的官道上，一頂朱漆描金的官轎在四名轎夫急促的腳步中顛簸前行，轎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轎中男子慘白的臉色。
    轎杠上掛著的銅鈴叮當作響，驚得路旁商販紛紛避讓。
    “快！再快些！”
    轎中傳來壓抑的催促，為首的轎夫抹了把汗，腳步又加快三分。
    官轎拐過最後一道彎，終於停在一座飛簷鬥拱的府邸前。
    黑漆大門上“田府”二字金匾在朝陽下泛著冷光，門前石獅旁站著幾個挎刀的府兵。
    轎簾猛地被掀開，襄陽府通判趙明誠竟等不及隨從攙扶，官靴絆在轎檻上險些跌倒。
    他顧不得整理歪斜的烏紗帽，跌跌撞撞衝向大門，腰間魚袋拍打著緋色官袍啪啪作響。
    “快...快通報府尹大人！”
    趙明誠嗓音嘶啞，喉結劇烈滾動著：
    “出大事了！”
    把門的府兵頭領見他這副模樣，連忙吩咐手下擊鼓。
    不多時，沉重的府門吱呀開啟，趙明誠幾乎是撲進了影壁後的回廊。
    穿過三道月洞門，他遠遠看見襄陽府尹田不疇正在後花園的涼亭裏品茶，身旁站著師爺在匯報什麽。
    “田大人！”
    趙明誠的喊聲驚飛了簷下的麻雀。田不疇皺眉轉身，手中青瓷茶盞微微一晃，幾滴茶湯濺在孔雀藍的官服補子上。
    “成何體統！”
    田不疇正要嗬斥，卻在看清來人神色後猛地站起，紫檀木太師椅在地上刮出刺耳聲響：
    “趙通判？你不去查...…”
    “英雄聯盟總舵...被血洗了！”
    趙明誠撲坐在石階前，汗珠順著太陽穴滾落，
    “下官派去的細作剛傳回消息，整個山莊...雞犬不留！”
    田不疇手中的茶盞"啪"地碎在地上。
    陽德鎮薄胎瓷片四散飛濺，幾片茶葉粘在他皂靴的雲紋上。
    涼亭裏突然靜得可怕，連假山後的流水聲都清晰可聞。
    “此事...當真？”
    府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趙明誠從袖中掏出一份皺褶的文書，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這是現場發現的名單，包括三百四十七名精銳弟子.…..全部...…”
    他突然壓低聲音：
    “最不可思議的是，司馬大長老的法寶"青霜"斷成三截，就插在他自己的...…”
    “司馬儀也在？”
    田不疇突然抓住趙通判的肩膀，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
    “他不是三日前就去江夏赴英雄宴了麽？”
    “不止...…”
    趙明誠吞了口唾沫：
    “莫長老的八卦離火扇被人從中間劈開，扇柄還攥在手裏...可他的頭顱...掛在總舵的旗杆上...”
    “哢嚓”一聲，田不疇腰間玉佩的穗子被他自己扯斷。
    這位執掌襄陽府十餘年的四品大員踉蹌後退，直到後背撞上涼亭的朱漆柱子。
    他望著東天最初的一縷霞光，忽然覺得那顏色紅得刺眼——像極了仵作描述的，總舵青石板上幹涸的血跡。
    “兩位宗師...…”
    田不疇的聲音突然蒼老了十歲：
    “要變天了。”
    他猛地轉向師爺：
    “備轎！本官要立刻麵見巡撫大人！”
    又對趙明誠厲聲道：
    “傳令六扇門，全城戒嚴！與英雄聯盟有關係的...一個都不能放出襄陽！”
    遠處傳來打更的梆子聲，朝陽中的田府突然燈火通明，卻驅不散籠罩在府邸上空的陰霾。
    誰都知道，當朝陽再次升起時，這座千年古城將迎來怎樣的腥風血雨。
    旭日東升，朝陽隱沒在厚重的雲層之後，隻透出幾縷慘淡的微光。
    襄陽城外三十裏的法師塔頂層，水晶球散發著幽藍的光芒，映照出兩張凝重的麵孔。
    “情況如何？”
    一名健碩的中年法師沉聲問道，他強有力的手指緊緊攥著法杖，指節卻因用力而發白。
    法杖頂端鑲嵌的紫水晶微微震顫，顯示出主人內心的不平靜。
    站在水晶球前的年輕法師咽了口唾沫，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稟老師，對方似乎用結界困住了英雄聯盟總舵...”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
    “是一種沒見過的結界，連地下密道都被封死了，完全不給活路。”
    中年法師渾濁的瞳孔猛地收縮：
    “未知禁製？那可是...”
    他硬生生把“傳奇法師才能施展”
    幾個字咽了回去：“能察覺對方是何方勢力嗎？”
    年輕法師搖了搖頭，手指在水晶球上劃過，畫麵切換成一片焦土：
    “那裏被清理得幹幹淨淨，連一隻螞蟻都沒留下。現場發現不了任何線索...”
    他突然停頓，喉結上下滾動，像是有什麽難以啟齒的話。
    “你猶豫什麽？說！”
    中年法師法杖重重頓地，塔頂的燭火齊齊一顫。
    “是，老師。”
    年輕法師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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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裏所有的人都被殺了，而且...”
    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幾乎都被人抽取魂魄了，燕師弟說屍體雖然完整，但靈台空空如也，就像...”
    “抽魂煉魄？！”
    中年法師失聲驚呼，法杖上的紫水晶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將整個塔頂照得如同白晝。
    他的臉在強光下顯得更加憤怒：
    “什麽人如此凶殘...這分明是邪魔歪道的大魔頭！”
    塔外突然刮起一陣陰風，吹得窗欞咯咯作響。
    年輕法師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下意識裹緊了法袍：
    “老師，我們要不要...”
    “通知所有人撤回法師塔！”
    中年法師當機立斷，轉身從書架上取下一個鎏金木盒：
    “此事已經超出我們的能力範圍。”
    他打開木盒，取出一枚青玉符籙，指尖在上麵快速劃動，留下閃著金光的符文：
    “隻有向出雲學府求援了。”
    年輕法師默默點頭，望著老師手中的傳訊符籙。
    那可是學院珍藏的寶物，百年才能煉製一枚。
    但想到對方能在一夜之間血洗英雄聯盟總舵，連兩位二級宗師都命喪黃泉...這樣的敵人，確實不是他們襄陽法師學院能對付的。
    “老師，您說...”
    年輕法師欲言又止：
    “會不會是海族...”
    “慎言！”
    中年法師厲聲喝止，同時警惕地望向四周，仿佛黑暗中有什麽在窺視：
    “記住，在出雲學府的人到來前，所有人不得擅自行動。”
    他將激活的符籙拋向空中，青玉符籙瞬間化作一隻光鶴，穿透塔頂飛向東北方向。
    窗外，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
    年輕法師望著漸亮的天色，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他不由得想起燕師弟描述的場景——那些屍體麵容掙紮，仿佛在噩夢中就被抽走了魂魄。
    而更可怕的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恐怕隻有...
    “去打開全部防禦結界。”
    中年法師疲憊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出雲學府的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這段日子...”
    他頓了頓，聲音更加低沉：
    “讓學員們把外圍防禦結界全部關閉，都退回法師塔中。”
    年輕法師躬身退下時，聽見老師低聲喃喃：
    “多事之秋啊...”
    他回頭望去，隻見老師的背影被晨光拉得很長，投在牆上像一把彎曲的鐮刀。
    塔下，學院的鍾聲突然響起，驚起一群烏鴉。
    它們撲棱著翅膀飛向遠處，在朝陽下化作一個個黑色的小點，如同散落的魂魄，消失在天地之間。
    一天後，所有勢力都得到了另一個消息，遠在雍州的莫無敵一族被人滅掉了，靈台空空，魂魄消散。
    眾人驚懼不安，這是仇家來尋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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