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關係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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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八年深冬的一天早上。
越州城,淫雨霏霏,寒風淩冽,街麵上冷得不見人影。佳人大酒店的一間客房,床頭櫃上突然“嗡嗡……”響起的手機震動聲,驚醒了熟睡中的張潔明和楊玲玲。
楊玲玲輕柔的翻過身,摟抱著張潔明。張潔明懶懶的摸過手機,看了看來電,接通電話。
“市長,剛接報,市裏到黑山的高速路,因路麵結冰,全線封閉了。我給你報一聲。”
“我知道了。”張潔明低聲說完,把手機塞到枕頭下。
此時,雖看似又睡著的楊玲玲,聽出電話是張潔明的秘書楊波打來的,心中滿是快意。
當張潔明剛躺下,枕下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張潔明摸出手機,一看來電,即向床頭挪了挪身,背靠枕頭,打起精神接通電話。
“老公,兒子問你中午回不回家吃飯?”
手機傳出的聲音,楊玲玲一聽便知是張潔明的妻子方小瑩,心中一時滿是醋意。
“哦!中午我有事,回不來。不說了,我正忙著。”張潔明說完,看了看閉著眼的楊玲玲,扭身把手機放到床頭櫃。
“老公!”當張潔明放好手機,剛回過身,楊玲玲嬌嗔了一聲,滑出前凸後翹的身子,拱起渾圓的臀部,躬身做出他喜歡的趴姿。
看著嬌豔欲滴、嫵媚動人的楊玲玲,張潔明一時興起,可,就在這時,手機的震動聲再次響起。
張潔明有點氣惱的回身拿過手機,一看來電,匆忙起身下床,不及趿上拖鞋,即邊接通電話,邊向衛生間走去。
“老公!那個‘禍水’,剛剛,我已安排人把她送到管理處了……”
這一次,當楊玲玲聽到手機傳出的“老公”聲,聽出是嬌滴滴的女人聲,心中一時充滿了恨意。
張潔明接完電話,從衛生間走出,看到楊玲玲雪白嫩滑的肌體,如一尊圓潤豐腴的雕塑,還一動沒動的保持著趴姿,好像也沒被室內還餘音縈繞的不同“老公”聲所影響,便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上了床,爬上楊玲玲。
……
此時,在飄著凍雨的寒風中,連續站了一夜一早的我,正想回宿舍睡一會兒時,莫誠忠給我打來電話,說有重要的事,要我趕去管理處。
莫誠忠是我們管理處的處長,平日裏,隻要是比他大的領導,他都會不分場合的甜而肉麻的叫大哥,雖然我對他似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有點鄙視,但我還是很敬重他,這主要出於他看得起我,把我要到小岩站來當站長。
會有什麽重要的事呢?過去一年來,對於我的世界,除了汶川大地震的悲情和北京奧運會的激情,我滿腦子填的都是紛繁無盡的爭吵,工作是暗淡無光,是自秋初到小岩站才看到點希望。
當想到會不會是我拚了命的工作,已得到了上級的認可,要提拔我當管理處的副處長?難道,我的希望就要變為現實?便有了精神,駕車向管理處趕去。
……
到了管理處,我雙手用力在臉上搓了幾把,強打起精神下了車。
太冷了,刺骨的寒風,使得我連連打了幾個寒顫,昏昏欲睡的軀體隨之清醒了些。
來到莫誠忠辦公室門口,我又用力在麻木的臉上搓了搓,感覺精神了些,才大喊了聲“報告”。
室內半晌沒有回音,我即輕輕走了進去。莫誠忠不在,室內開著空調,另外在兩條長沙發前和莫誠忠的座椅旁還開著三個電烤爐,暖和得很。
我拿起莫誠忠放在辦公桌上的印象煙,抽出一支點燃吸了兩口,本想還如往常一樣再欣賞一下辦公室裏的各種奇花異草,但實在是太累了,便無意識地瞟了瞟一棵以前沒見過的,在一個外殼雕著迎客鬆花紋的大花壇裏栽著的一棵有一人多高的鬆樹。
“有病,室內栽鬆樹,能活嗎?”我這麽想了下,拖過一個電烤爐,坐到軟軟的真皮沙發上,烤起了火。
一支煙還沒抽完,我便睡著了……
……
“……你就是小陳吧?……好,好……坐,坐……”
當我被莫誠忠洪亮的聲音吵醒後,急忙揉了揉眼,懵逼的站起身。
“坐,坐下,不用客氣。”
在我有點不知所措的窘境下,剛進門的莫誠忠視我不存在一樣,一直滿臉堆笑地望著一個在他對麵,剛站起身,又隨著莫誠忠的話音坐下的女孩子。
直至看到莫誠忠既真誠又熱情的目光從女孩子身上收回,我才低聲向莫誠忠,叫了一聲“莫處”。
莫誠忠給了我一個背影,走向他的老板椅,脫下大衣,坐定後才把目光投向我,衝我朗聲笑道:“小夥子,昨晚又熬夜了?”其實我不小,莫誠忠也不老,但他都是這樣叫我。
我點了點頭,接著坐了下來,把電烤爐向前推了推。
“又堵車了?”莫誠忠叼起一根煙,隨意問道。
“堵,天天都堵。”說到站上堵車的事,我就來氣。
“再堅持、堅持,等駕駛員習慣了就不堵了。我相信你,你能把他們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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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莫處,這與衝卡不同。我們還得從長計議,要從根本上解決磅秤的問題。要是我們的磅秤能做到,不管駕駛員怎麽跳秤,計重出的結果都一樣,那堵車的問題就自然解決了。這就如同好的製度能使壞人變成好人,壞的製度能使好人變成壞人一樣……”
“又來啦!你每次見到我就呶呶這些,煩不煩?我不是給你答複了嘛!你反映的問題,我已向局裏報了,局裏也沒有辦法。現在我們所用的過磅設備,已是全國最好的,隻有等科學家研發出新產品再說了。”莫誠忠打斷了我的話。
“現在所有大貨車到站上都要反反複複的跳秤,天天堵,天天吵,我都要瘋了。前幾天,路政大隊又在我們站前設了個流動治超點,還有上段紅廟村的治超點,駕駛員的負擔真的太重了,他們為了減輕負擔,隻有在我們站上反複跳秤,這也是造成我們站上堵車的另一個原因。我想,既然我們已是計重收費,我們對超載部分已帶有罰款性的加重收費了,他們還要設點治超罰款,這還合不合理,合不合法?現在全國人民都知道這治超是越治越超。我是想,處裏或者局裏能不能與他們協調下,讓他們不要治超了……”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你是省長?還是書記?還是交通部部長?路政要治超,紅廟村要治超,我們能管嗎?路政大隊是廳裏的路政總隊直管,紅廟村那個治超點就更複雜了,那是原公路所有權單位留下的,說白了,那是省、市,還有地方上的很多單位參與的淘金點,牽扯到很多部門的利益,要是協調下就能撤,早就撤了,還用得著你來說。你就什麽都不要想,給我把小岩站管好就行。”
“可,莫處,這遲早會出事的。”
“會出什麽事?你少給我說困難,講條件。當初,我怎麽不叫別人來,要叫你來當這個站長?你不是一直想要進步,想有個展現自己的平台嗎?現在有了平台,你埋頭幹就是了。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機會啊!”
“莫處,我這不是跟你講條件,我是怕,怕民怨大了,發生群體性事件。”
……
在我和莫誠忠說著話時,端坐在我對麵的女孩子麵帶著甜甜的笑,合實的雙手夾在並攏的雙膝間,乖巧矜持地望望我,又望望莫誠忠。
當莫誠忠再也不想聽我說站上堵車的事,再次打斷我的話後,說起了叫我來辦的正事。
對麵的女孩子叫陳忘,在莫誠忠把她和我相互介紹後,我才知道莫誠忠叫我來辦的重要的事,是來接她到我們站上上班。我立即武斷的得出結論,陳忘是一個有關係的人,心裏不快起來,且表現在臉上。
我心裏不快是因為,一方麵,我骨子裏最恨陳忘這種有關係的人,這種人到了站上,有好事了要占著,還管不得、說不得,站上已有劉麗、劉美倆姐妹這樣的人,已讓我頭大得不行;另一方麵,我對莫誠忠為這點小事叫我老遠跑來,也有不快,我辛苦了一夜,覺都沒睡,讓我來接,在我手下工作的一百多人中,還沒有一個是我親自來接的,他們都是自己到站上報到,陳忘為什麽不自己坐車到站上呢?莫誠忠這樣做,不管我的死活,他可好,得了個討好陳忘背後站著的人的便宜。
心裏雖不快,但在莫誠忠麵前,我還是有意直了直身,在一種反感陳忘的心理下,鄭重其事又冷漠的望了望她,她烏黑的蘑菇頭短發,頭上沒有任何飾品,上身著一件紅色的運動服,衣服的拉鏈拉到額下,豎起的衣領緊緊圍著脖子,看上去很冷的樣子。讓我眼前一亮的是,雖然看上去她極其青澀樸素,但卻有著一張靈秀可人的帶著書卷氣息的甜甜笑意的臉,雖然她的臉有些營養不良的白,卻滿是清純。
莫誠忠知道我的性格,看我神情,已知我在想什麽,赧然一笑,掩過尷尬,把手裏夾著的還有一大截的煙按進煙灰缸,接著又重點上一隻,看著陳忘,向我扔過一隻,起身走到陳忘身邊,拍了拍陳忘的肩,有要我帶陳忘走的意思。
畢竟是莫誠忠叫我來接的人,莫誠忠又那麽熱情,我就是耿直到憨,也不便當著陳忘的麵埋怨莫誠忠,給莫誠忠難堪,再說拋開陳忘的“背景”,她給我的第一印象還是好的,我內心深處不也一直渴望結識一個能拉拉我的人嗎?便也顯示出熱情,起身走近已緩緩站起身,正被莫誠忠誇得無所適從的陳忘,笑著與她握了握手,接著,在莫誠忠的“大學生、有文化、人長得漂亮……”一些不著邊際的讚美聲中,幫她提起行李,出了辦公室。
走向停車場的路上,我回頭看了看輕輕跟在我身後的陳忘,看著她柔弱的樣子,心裏突然有一種下沉的感覺,沒有了因她有“關係”而讓我對她產生的恨,反而對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憐憫。
陳忘可能從沒坐過轎車,車門都不會開,是我幫她開的。
在我調轉車頭,要駛離管理處大門時,莫誠忠竟破天荒地冒著寒風,從辦公室跑來送我,我本想下車,但莫誠忠示意不用,他把頭伸進車內,對著我的耳朵,有些神秘但又大聲地說道:“多關照、關照小陳,她是老板安排來的。”
莫誠忠說的老板,是我們越州市交通局的局長陳林雁,對我來說,那可是個大官。
我知道莫誠忠用這麽大的聲音說神秘話,與其說是說給我聽,還不如說是說給陳忘聽,一時更是明白了許多,側過頭看了看陳忘,連聲說道:“好,好,我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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