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互送過節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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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岩站位於不屬我們越州市行政區域內的明通市楊明縣境內,就如一個孤島,要正常開展好工作,那就不得不與楊明縣各方麵的職能部門處好關係,這處好關係,說白了,就是使錢的事。
    小岩站是大站,每年過路費收入達三億多,這對於楊明縣這個小縣城裏的各權力部門來說,完全是一個天文數字,而對於這些部門的領導來說,他們想的又隻是我們站上每天都有幾十萬,上百萬的收入,很有錢,並不去想這些收來的錢,站上是一分都不能動的,是每天都要被運鈔車拉走,上交的。
    對於這些以各種理由登門來要錢的單位領導,我還不能對他們說,錢都上繳了,沒有的話。我怎麽著,也得想辦法,多少給他們一點,不然,站上的停水、斷電的事就會經常性發生,不然站上與駕駛員發生了糾紛,就會請不動相關部門的人來處理,那站上就不能正常開展工作。而這些事都是真真切切的發生過的。
    記得我在小岩站過第一個春節時,竟有十多家單位領導打著各種名目來站上要錢,要讚助費。水務局的說,要過年了,能不能讚助一點,讓那些整天為我們站上維護水管的人過個節;電力局的說,要過年了,讚助點錢,給那些整天為我們站上維護電力的工人發點過節費;楊明縣團縣委來的人說,下一步要指導我們站上把團組織建起來,很婉轉;交警、路政的還算直爽,直接說,拿點錢來給兄弟們發點過節費,不然不好向兄弟們交代。理由是不一而論,但目的是一樣的。他們好像都覺得我這站上每年收三個多億,有錢,拿出幾萬來算個毛,是應該的似的。
    要錢不說,還一有機會就要我請吃,請吃還不算,有的單位還讓我們出資給他們建房,如交警隊就提出,為了能便於他們給我們站上處理糾紛,叫我們出資,給他們在我們的站前廣場上建了一個警務站。
    在小岩站過的第一個春節,我過得真是如那頭“獨奶”的母豬,被那些“小豬仔”們吮吸得暈頭轉向的,很苦,很累,還差點過不了年。
    那是電力局的領導,我想,電力局應是與我們站上沒多大關係,站上也真沒錢,也就婉拒了。誰知,大年三十晚上,站上竟突然停電了。這站上生活區停電,那摸黑過個年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那時收費通道的備用發電機還沒到位,收費通道沒電,那可就沒法收費了,這可就是大事了,這上麵才不管是什麽原因呢,怪罪下來,造成的後果就得由我來負責了,我怎負得起呢!我反應過來後,雖然嘴裏罵著:“他媽的,雜種,膽子也太大了。”但也沒辦法,隻好在站上沒錢的情況下,自己湊點,給員工們借點,湊足伍千元,火速送到電力局領導的手裏,才不及我返回站上,電路就“修好”了。
    每當看到那些登門來要錢的人,我雖然表麵上笑臉相迎,但心裏總是很鄙視他們,把他們當成那張著嘴想吮吸奶水的“小豬仔”來看待。
    我們站上,除了員工的工資和每人每月兩百元的夥食費外,站上的辦公經費是很少的,再加上莫誠忠又很摳,我能保證站上正常運轉已很不容易了,哪還拿得出錢來,這真是為難了我,沒辦法,隻有昧著良心,讓員工們吃粗茶淡飯,從站上的夥食費中,擠出錢來喂食那些“小豬仔”。
    我一直納悶,我家的那頭母豬受累、受罪,是因為它生理上的缺陷,為何我這個站長,也會受這種似“獨奶”的罪,這難道不也是生理上的問題?不然怎會有如此相似的痛呢?
    有時我還會遠遠的去想,想到,那些國企的老總們會不會也有這種痛呢?還是他們不把這當成痛,那會當成什麽呢?
    現在經曆了一些事後,我明白了,如把國家的錢當成錢,心裏就會痛,就會累,如把國家的錢不當作錢,那心裏不但不會覺得痛,還會讓自己過得更快活,因那樣的話不但自己能陪著吃喝玩樂,還能讓各方麵領導高興,不但自己好辦事,還能迅速的得到升遷。
    而陳忘到內勤後,這一切就有了改變,但這也隻是“小豬仔”們把吮吸力轉到了她身上而已。
    陳忘到內勤後,因工作關係,那些經常來站上的“小豬仔”們都是陳忘給他們泡茶,照呼他們。漸漸的,我發現,那些“小豬仔”們在喝著陳忘泡的茶水,看著陳忘如花的笑臉和妙曼動人的身段時,都不會當著陳忘的麵向我提錢的事,有時他們還會隻顧著看陳忘,顧著和陳忘說話,忘了我的存在,有時就算有臉皮厚的,開口提錢的事,陳忘也會代我很婉轉的拒絕,他們也大多會高興的答應陳忘。有時當他們見到陳忘後,一高興,不但不提錢的事,反而為了能多看幾眼陳忘,還會請我吃飯,當然陳忘是必須要去的。
    女人好辦事,漂亮的女人更好辦事,而像陳忘這樣漂亮的女人就更是好好辦事。陳忘就有這麽大的魅力,其實我知道,他們也在吮吸著陳忘的美麗,隻是換了一個器官,不用嘴,用眼而已。當然,這事,每次雖不用錢就能驅走他們,但我是一點也不高興,卻也無奈,我心裏總會有一絲悲哀,總覺得陳忘與那頭“獨奶”的母豬無異。當然陳忘並不知道這些,我從沒跟她說過母豬的事,她隻是在盡力為我排憂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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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為了站上的員工們能吃好一點,為了陳忘能少受點“累”和“罪”,我不得不學聰明了。我學著別的領導把單位對單位的事轉化為領導對領導的事,很巧妙地堵住了那些以單位的名義來向站上要錢的“小豬仔”們的嘴。每到過年過節,我總是提前去主動拜訪各相關單位的領導,拿著夥食費去給他們送過節費。我不同於那些真正的領導,還禮給我的是以單位的名義正常支出的,是公家的,是光明正大的,收到我送的是私人關係的,是自己的,是黑暗的。而我送出去的是員工們的夥食費,收回來的,還是員工們的夥食費。這樣下來,過一個節,如不出意外的話,我們站上的夥食費還有可能多出來。因我小氣,送出去時,一個紅包裏我最多裝一仟,而他們出於“懂事”和禮節,出於不是自己的,更出於,下一個節我能多給他們點,所以給我還回來的就不至一仟了,再說了,少了一兩仟,他們也拿不出手,也沒必要,因為是公家的。
    我心不黑,在去拜訪相關單位的領導時,我都是帶著陳忘去的,陳忘是知道這些事的,這種事,應是一個單位領導的私事,但我對陳忘卻從不遮掩,這更加讓她越來越信任我,越來越認為我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與陳忘單獨相處的時間長了,在相互關心體貼的日子裏,我們兩情相悅,我不自覺地對她由憐愛變為喜歡,而陳忘,對我也是從信賴發展為了一種依靠,繼而是深深的依戀。我們彼此的眼神舉止已告知對方我們是怎麽想的,也都很矛盾,都在掙紮,都在努力控製著自己。
    在這些日子裏,我看什麽都覺得是美好的,站上平時我很少注意的人和事也變得美好起來,對於前途,我又充滿了信心和希望,對工作激情滿懷,想著辦法把站上的事做好,做周全,讓每一批前來站上指導、檢查工作的領導滿意,我的動力就是陳忘。我多麽希望我盡快有陳林雁,哪怕是有莫誠忠那樣的權力,能在工作上給陳忘實實在在的幫助,能給她轉成事業編製,使她能在自己的關照下無憂無慮的工作。但現實卻不是我所希望的,我再怎麽努力,還是在原地踏步,再怎麽努力,也隻為陳忘爭取到了一個兩年一簽的合同工。
    工作上陳忘從沒有向我提出過什麽要求,對於她的過往和她的家庭也從來隻字不提,對於將來,她也從不說有什麽計劃和打算,我見她雖還是每天都堅持著練字看書,但卻很喜歡當下的工作,這讓我認為她是沒有想法的,是想長期留在站上的。
    我本著為陳忘好,便又想到了陳忘曾經的“關係”這個事上。這個事,雖然莫誠忠已給我說得很明白,從陳忘身上我也得到了印證,但我總覺得莫誠忠並不比我聰明多少,總覺得趙碧蘭給陳忘這個學醫的大學生幫的這個忙有點不合常理,而趙碧蘭能幫陳忘一定是有原因的,這絕不會是因為縣裏解決就業壓力的原因。我想,是不是當時相互間話沒說到位,陳忘的家人又沒後續跟上,才有陳忘現在這個結果。陳忘是實實在在的被趙碧蘭幫過的,這不假,以我對益寧縣官場的了解,趙碧蘭是很快就要當縣長的人,且民間早有傳言她跟市裏分管交通局的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張潔明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我想,如果陳忘的家人,在前麵的基礎上,再想想辦法,讓趙碧蘭再開開金口,給張潔明或陳林雁說一聲,把陳忘轉為事業編製的人,以陳忘自身的條件,這應是有可能的。
    一天晚上,在沒有其他員工在我辦公室時,我喝著陳忘給我泡的功夫茶,在輕鬆自然的氛圍中,我向與我隔著茶具相對而坐的陳忘說出了我心中的想法。
    “陳忘,給你說個事。”在我又端起陳忘剛給我分的茶,抿了一小口後,顯得很隨意的笑著對陳忘說道
    “你說。”陳忘抬起頭,端正了坐姿,雙手習慣性地撫了撫大腿兩側的褲擺。
    “這個事,我一直想給你說,說了你不要介意啊!”
    “你說,你說的話我從來不會介意。”見我雖在笑意間,卻又很認真,陳忘便不再隨意,定定地看著我。
    “我聽莫處說,當初你是我們縣的趙副縣長介紹來的……”
    “哪個趙副縣長?”陳忘神經質的打斷了我的話。
    “就是現在我們益寧縣的趙碧蘭副縣長。”
    聽到趙碧蘭的名字,陳忘驚悸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惶恐道:“我不認識這個人。”
    “你不要這麽緊張嘛!她介紹來的又不是什麽壞事。現在社會就是這樣,站上的很多人都是通過親戚朋友介紹來的,這很正常,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要想多了,我是為你好,才想到給你說這個事。”見陳忘突然間不安起來,我以為她是覺得難為情,便笑著安慰了幾句。
    “莫處還說了什麽?”陳忘呆呆的看著我,不安的輕聲問道。
    “他的意思是,你是通過她給陳局長打的招呼,才到的小岩站,還說她是為了給縣裏解決就業壓力,才這麽做的。我的意思是,如真是這樣,也就算了。如你到站上來,是通過你的家人找到她,她打的招呼進來的,那現在還能不能再去找找她,請她再幫幫忙,幫你給解決事業編製。我知道她能量大得很,如她要幫你,那你這點事,她就是一個電話,一句話的事。”
    陳忘有點木訥的認真聽完我說的話後,低下頭,呆望著麵前已燒得沸騰的水,低聲道:“我能到站上來,真的是如莫處所說,是我們縣裏的領導為解決就業壓力而做的好事,我是這好事惠及到的大學生之一,這中間沒有私人關係在裏麵。”
    “哦!原來真如莫處所說。是我想多了。”我雖不願相信陳忘所說的是真的,但陳忘都這麽說我哪有不信之理。
    “站長,我知道你是為我的將來著想,但我家真沒什麽關係,更不認識趙副縣長,以後你不要再提這個事了。”陳忘突然間情緒低落了下來,低落到了憂傷。
    “好,好,以後我不再提這個事,接下來我們齊心協力把站上的工作做好,我相信我們會有雙雙得到認可的那一天。”看著陳忘情緒低落後,更顯嬌柔無助的樣子,我心裏一陣酸楚,突然有了要離婚的念頭,有了要照顧她一生的想法。
    那一晚,我們很晚才離開辦公室,分開時我們第一次拉了手。
    自從有了離婚的念頭,我便很少回家,話語間也時不時向妻子流露出離婚的想法,有意給妻子預熱。可我怎麽也沒想不到,在我和陳忘的關係就快發展到從精神到肉體連成一體時,我發的這第二春,卻突然因陳忘的“美麗”而凋謝,直至枯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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