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軍把陳忘的外太祖母、外婆、媽媽三代“母親”的悲慘遭遇給我述說完後，長歎一聲，接著向我囑托道：“包站長，你能大老遠的來叫我們注意安全，我看得出你真是個好人，是真心為我們好，我聽出來了，接下來就算我們家忍氣吞聲，對嬌嬌的事不作任何反應，他們也是不放心我們家，他們不放心，對我們家的人，就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你來提醒我們注意安全是有道理的，我們家的事隻能拜托你了。我給你說這些，是想讓你去省城幫我找一找那個‘居民老媽媽’，當年我護送她到縣城時，一路上，她不停的給我說嬌嬌她媽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叫我一定要在鄉上有中學後提醒並幫著她外婆，把她送到學校讀書，她可能聽嬌嬌的外婆說過我和嬌嬌的外婆的事，對我特別的信任和放心。在那個年代，嬌嬌的外婆對她有救命之恩，也可能因她教嬌嬌的媽媽識字寫字時，發現了嬌嬌的媽媽是個讀書的好苗子，總之她對嬌嬌的外婆，還有嬌嬌的媽媽有特別的感情。她說，她走得突然，沒有交待嬌嬌的外婆，叫我一定要轉告嬌嬌的外婆，將來有什麽困難，一定要想辦法去找她，讓她知道，她也一定會在形勢好轉後，回益寧看望嬌嬌的外婆一家，她後來雖沒來過嬌嬌的外婆家，但我想她一定是有什麽原因的，她是不會忘了嬌嬌的媽媽和她外婆的。嬌嬌的媽媽被逼瘋了那年，還有嬌嬌被車撞的那年，我都曾給友國說，叫他上省城去，去找‘居民老媽媽’，讓‘居民老媽媽’給我們家說一句話，幫幫我們。因我知道，如她知道嬌嬌的媽媽被給逼瘋了，她是一定會幫她的，但友國說，那麽大的一個省城，去找一個不知姓不知名的人，怎麽找得到，再說她還活不活著都不知道，我也想她比我都大好幾歲，可能真不在世了，後也就沒再提她。現在，我想就算她不在世，但她可能有什麽後人在，以當年她的身世背景，如她有後人，那她的後人，一定是會成大器的，我想她也一定會把那幾年，她在嬌嬌外婆家的事告訴她的後人。我雖老了，但現在的社會風氣，我還是知道的，什麽事都要靠關係，沒關係什麽事都辦不成，連村裏的娃兒當兵，都得找關係才成。這個事，你就去幫我們家試一試吧，到縣裏去查一查，問一問，說不定能問到，當年隻有她一個女同誌到我們公社來。”
    “好，我一定去問，去找她。”我心裏雖知道陳小軍說的這個辦法，完全是不靠譜的，時代早已是變成了金錢至上、利益交換的時代，別說找不到，就算找到了，光口白牙地去說，有什麽用，再說那個“居民老媽媽”或她的後人，如真發達了，有那個心，早就主動找上門來，但見陳小軍這麽認真吃力的給我說，也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
    陳小軍給我講述陳忘一家的不幸遭遇時，陳友國一直照顧著蔣珊珊，再沒回過客廳。想想我來陳友國家要了解的情況都了解到了，要問要說要交待的也都說了做了，便向陳小軍提出，要趕回市裏，不吃飯了。
    我說不吃飯就要走，陳小軍急了，說不能餓著肚子走，吃了飯再走，但我一再堅持，後陳友國也過來勸，沒辦法，便圍坐在壁爐旁吃了一點陳小軍給我盛的燉土雞。此時，雞雖好吃、很香，可我卻難以下咽，他們的熱情，他們的好，他們的貧困，他們的不幸，還有我的無能，我隻想哭。
    要離開陳忘家時，已是上午十點多，上車前，陳友國雖勸我不要去給蔣珊珊打招呼，但我執意要去，這一是出於禮貌，二是聽了陳小軍對她不幸遭遇的訴說，我要再看看她，心裏才安心。
    我來到蔣珊珊的臥室門口，當看到雙腿雙手被鐵鏈固定著仰躺在床上，披頭散發，不停的掙紮著、似哭似笑的吼叫著的蔣珊珊，我心裏有說不出的難過，一時也管不了那麽多，走進臥室，手搭在她一隻瘦弱冰冷的手上捏了捏，此時在她因見到我而更加變得撕心裂肺的哭笑聲中，我注意到了她手腕上戴著的那隻“居民老媽媽”留給她的銀白色的手鐲。
    “包處長，你走吧！她會好的。”陳友國對我說完，含淚在床邊坐下，接著俯下身安慰起了蔣珊珊。我呆呆的站了一會，不知說什麽，不知叫蔣珊珊大姐，還是阿姨，終是一句話沒說出，心裏滴著血一樣的痛，出了臥室。
    我上了車，慢慢開出院子，陳友國再沒從臥室出來送我，隻有陳小軍步伐躊躇的一直跟著我的車，把我送到村口。
    我沒想到的是，我走後沒幾天，油盡燈枯的陳小軍，懷著對陳忘一家的牽掛和對我的希望老去，更沒想到的是陳忘家再一次遭遇到了更大的變故，差一點全家被雞犬不留的給滅了口，蔣珊珊在此次變故中，離開了對她來說苦難的人世。
    趕回市裏的路上， 路上愛人給我打來電話，問回不回家裏吃飯，我雖然不餓，但為了不想讓愛人知道我那麽早就吃了飯，問我去哪裏，便說要回家裏吃，隻是要晚一點，差不多一點才能到。接到愛人的電話，我又開始為愛人著想了，後麵要走的路肯定危險重重，為了家人的安全，還是說服愛人，辦個假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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