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老鬼此刻隻覺咽喉處的冰刺寒意透骨，連吞咽口水的動作都變得無比艱難。喉結滾動間，冰棱的鋒芒幾乎就要刺破皮膚，每一次細微的顫動都帶來針紮般的刺痛。
    他心中叫苦不迭，活了百餘年，頭一次如此清晰地嗅到死亡的氣息——那鋒利的冰棱隻需再進半寸，便能讓他百年苦修化作泡影！
    他好不容易才踏入武聖之境，如今不過一百餘歲，尚有近百載壽元可供揮霍。美酒、權勢、珍寶……他還沒享受夠，怎能甘心就此隕落？
    可眼下，他就像一條被按在砧板上的魚，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就在他顫顫巍巍想要開口求饒時，沈星月忽然輕笑一聲，聲音清脆如銀鈴，卻透著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師姐，要不……還是讓我試試搜魂大法？”
    薑吟雪聞言，眸光微轉，似在沉吟。
    沈星月臉上的笑意倏然收斂，神色凜然：“這老鬼狡猾多端，我擔心他口是心非，謊話連篇。”
    “不不不！”眼見薑吟雪似有動容，幽冥老鬼渾身一顫，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惶恐，“仙子明鑒！老夫……在下……不不不，小人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若有一字虛言，願受天雷殛頂之刑！”
    他此刻的姿態卑微到塵土裏，顯然對“搜魂”畏懼至極。在他看來，若真被搜魂成了癡傻之人，那簡直比死還要可怕百倍！
    見自己和薑吟雪這般默契的配合，將這老鬼嚇得魂不附體。沈星月心中好笑，決定再添一把火。
    她故意模仿對方驚慌失措的語氣：“不不不！這世間的誓言若都靈驗，怕是早就天雷滾滾，死傷無數了。我還是更相信搜魂術來得實在。”
    幽冥老鬼麵如死灰，一咬牙，決定拋出足以讓對方信服的秘密：“小人本名冥淵，是逆焰盟的執事。”他急促地喘息著，“當年，小人為奪一件法器，曾暗害過盟主的親傳弟子！”
    他頓了頓，又顫聲道：“還……還有！為突破武聖，小人布下血靈轉化大陣，活祭了青嵐宗上百弟子……”
    說到這裏，他偷眼觀察二女神色，見她們眸光愈發冰寒，急忙補充：“這兩個秘密若泄露，不僅逆焰盟會追殺小人到天涯海角，天榜高手也絕不會放過小人！如此把柄在手，二位總該相信小人了吧？”
    見二女依舊不為所動，隻是冷冷注視著他，幽冥老鬼索性破罐破摔，準備再抖落幾件惡行，卻被沈星月厲聲喝止：“夠了！”
    這一聲冷叱中帶著真實的厭惡——方才聽聞對方的種種惡行，已讓她心底泛起本能的憎惡。
    她忽然有些慶幸自己不會那搜魂之術，否則真要窺見這老鬼記憶中的累累罪行，怕是會汙了道心。
    “我隻問一次！”沈星月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冰錐刺進老鬼心裏，“我師弟，究竟在哪？”
    “不……不知道。”幽冥老鬼聲音發顫，急忙解釋，“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啊！”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敢問二位仙子，令師弟可是那秦朗公子？”他得先確認清楚目標是否準確無誤。
    沈星月冷哼一聲，算是默認。
    幽冥老鬼這才繼續道：“小人今夜確實是奉命來……教訓令師弟的。”他斟酌著用詞，生怕觸怒這兩位煞星，“但二位仙子也看到了，小人不僅沒能討到便宜，反而被他所傷。”
    老鬼咽了口唾沫，繼續道：“後來小人追至一處假山，秦公子就突然消失了。方才小人正是在四處搜尋……”
    接下來，在二女冰冷注視下，他不得不將所知和盤托出，連帶吐露了不少逆焰盟的隱秘。二女這才知曉，原來這逆焰盟早已在暗中布局多時。
    “吟雪姐，這老鬼怎麽處置？”沈星月暗中傳音。這手段還是剛才宴席間秦朗所授，她轉頭便教會了薑吟雪。
    薑吟雪本想說“殺”，可這個字卻卡在喉嚨裏說不出口。自幼所受之教化、所樹立之世界觀，皆不容她輕易漠視乃至剝奪他人性命。
    雖知眼前之人惡貫滿盈，卻始終難下殺手。
    沈星月同樣陷入遲疑。雖然這老鬼惡貫滿盈，但她總覺得不該由自己來執行審判。
    “不知道。”薑吟雪最終輕歎，隻回了這三個字。
    幽冥老鬼何等老辣，立即敏銳地察覺到二女先前的濃烈殺意已然消散無蹤。他心知，自己今日或許能夠逃過一劫，不禁暗暗鬆了口氣。
    但他強壓心頭狂喜，麵上仍作惶恐狀。
    果然，接下來薑吟雪便廣袖輕拂，解除了他身上的寒冰禁錮。
    重獲自由，幽冥老鬼卻不敢再有絲毫異念。他是真的怕了，方才的教訓已讓他深刻認識到雙方的實力差距，那刺骨寒意也早已凍僵了他的膽氣。
    就在沈星月朱唇輕啟，準備喝退老鬼之際。幽冥老鬼突然“撲通”一聲重重跪地，額頭撞擊水泥地麵發出沉悶聲響。
    “小人冥淵，願拜入萬相宗門下！”他聲音顫抖，額頭緊貼地麵，“還望二位仙子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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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他枯瘦的身軀瑟瑟發抖，看似虔誠，實則眼中精光閃爍——若能攀上萬相宗這棵參天大樹，方才泄露的機密便不再是催命符。
    畢竟，誰會追究自家人的舊賬？
    薑吟雪和沈星月何等聰慧，瞬間便洞悉了他的心思。她們又怎會容忍如此卑劣之人進入萬相宗？
    薑吟雪眸光一凝，霜雪般的麵容更冷三分。沈星月則輕挑柳眉，紅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想入我萬相宗？”沈星月指尖輕繞發梢，聲音似笑非笑，“倒也不是不行……”
    幽冥老鬼猛地抬頭，渾濁的眼中迸發出希冀的光芒。
    “不過……”沈星月話鋒一轉，“需先通過入門考核。既然逆焰盟與我宗為敵，你若誠心歸順，便繼續潛伏其中，為我宗傳遞情報。”
    她俯下身，青絲垂落，在幽冥老鬼耳邊輕聲道：“表現如何……全看你自己了。”
    幽冥老鬼渾身一顫，隨即狂喜叩首：“是，小人定當竭盡全力為仙子效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待雙方交換過聯絡方式，幽冥老鬼便倒退著離去，直到百步開外才敢轉身。
    他那佝僂的背影很快融入夜色，唯餘地上幾滴未幹的血跡——他方才叩首太過用力，竟將額頭磕破。
    沈星月望著遠處搖曳的樹影，無奈搖頭：“橫豎都不知該如何處置，不如廢物利用。”
    薑吟雪微微頷首，淡淡道：“走吧。”
    夜風拂過，帶著深秋的涼意。兩位仙子衣袂飄飄，轉眼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們心知肚明——這老鬼未必可靠，但眼下，確實沒有更好的處置之法。
    至於秦朗……
    既然尋不到，又確認他應是安全的，雖然好奇他究竟去了何處，但此刻也隻能先返回家中。
    隻待他主動聯係她們了，屆時一切自會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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