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邸弄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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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說宋粲與奉華宮內入定禪寂,這宋邸卻亂成了一鍋粥。
    楊戩那老媼死命的纏著那宋正平要那能長胡須的藥酒,宋正平哪有那種東西給他。
    說童貫長胡子是喝了他們家的酒的事,倒是個以訛傳訛的無稽之談。
    太監自先秦的“寺人”伊始,能長胡須的卻真真的是個鳳毛麟角。
    至於這童貫為何會突破性的長胡子這等世界性的特例,也是困惑了宋正平許久。但是,總不能抓過來研究一下看看是不是沒閹幹淨吧。
    然,越是新奇的事,越是為那市井之人津津樂道。這三人成虎也是個平常。
    這謠言傳來倒是沒個出處,問下來都是聽朋友說來,但是卻都是一個眾口一詞,信誓旦旦。於是乎,這童貫之所以長得一副超凡脫俗之美髯,蓋因與這宋家有厚也。
    不過這缺心眼的以訛傳訛,這楊戩也能信了去?
    卻實不然,楊戩不僅不缺心眼,而且很精明。他的目的卻不是長胡須那麽簡單。
    宦官集團是我國曆史上的一個比較特殊的團體,其特殊性是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寫曆史。
    一旦皇權旁落,文官集團做大,太監集團便會隨之崛起。
    無他,固皇權也。畢竟,一幫人玩的挺嗨,壓根就不讓你插嘴,甚至當你是透明的,你心裏也不是個滋味。
    那位說了,融不進去的圈子就不要硬往裏擠了!
    常人可以不擠,皇帝不行。國破的時候那是要承擔主要責任的。
    而且,大臣是個什麽玩意兒?具體什麽德行,我想大家在清楚不過了。
    那是什麽髒的臭的都敢往你身上潑。國破家亡之後,藏了大把的金銀裝可憐,道一句“我們就是一幫打工的,別什麽事都賴我們好不啦”。
    既然知道他們這幫人的德行,你可以再找一幫人玩啊?
    嗯,皇帝也是這樣想的。一看周圍這幫太監,喝?這還有一幫人呢。
    而宦官、太監對皇帝也是絕對的忠誠,蓋因性命相交也。
    失去了寵信的宦官太監們往往會死的很慘。
    而北宋的特例在於文官士大夫階層待遇空前的好,但卻養就了這幫人一個“重道而輕君,侍道不侍君也”。
    言外之意,我等是行的“大道”,而不是盡君臣之道也。
    意思就說是說,我們是為了與這“士紳大夫治天下”才勉為其難來做官的,且不是沒事幹伺候你這皇帝。
    卻將此視之為“文人風骨”,而傲視一切。而待國破家亡不可收拾之時便推給皇帝,言其“萬般皆可,唯不可為帝”也。
    耶?你這“士紳大夫治天下”話說的當屁放啊!有道是:
    三尺龍泉膽氣豪,
    萬馬軍中且逍遙。
    任你龍行天地間,
    怎奈我有筆如刀。
    得罪我?姥姥!我能編點花邊新聞寫死你!
    所以,有得靖康之恥,徽、欽二帝做得例子,後世帝王便對士紳官宦便是嚴苛了些。
    然,這成效麽,似乎也不是太大。
    自此後,五百一十七年,倒是給了一個時光再現。庫無國帑,軍無餉糧,天下之財盡於士紳官員私藏。最後逼的那皇帝殺妻弑女,煤山上三尺白綾,披發遮麵。
    然,國破,有李賊闖王者,入城酷索竟得銀千萬之巨。卻做的“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此等佳句貼金於麵。
    國破家亡,文武群臣皆該死!但凡能有條活命那都是個恥辱。而不是待到國破家亡之時,便再認新主而輔佐之。是為大明雖強,然,隻得一索白綾,披麵環首。宋人雖弱,卻也有崖山老臣負幼帝投海,軍民十萬相伴殉國也。
    閑話扯遠,且回書中。
    楊戩此次如此的賣力,便是為拉攏宋家而來。
    無他,皇帝身邊沒人了。扳倒了那個礙眼的蔡京,一幫人都額手相慶。但是這副作用立馬就出現了。什麽副作用?出缺唄!這缺,你總的補吧?於是乎,朝堂群黨相爭再起,後宮亦是一個蠢蠢欲動。
    咦?不是說隻有兩黨麽?怎的說是個群黨?
    問得好,自高濤濤之後,單單那元佑黨便分裂成了“洛、蜀、朔”三派。在擊逐變法派的同時﹐內部掀起了具有地方色彩的派別鬥爭。
    這種狠起來連自己人都背後下刀子的彪悍作風,致使朝堂事事掣肘,誰也不能成事。
    卻是為爭而爭,為鬥而鬥而。乃至政出多門,令下而不行。倒是一個旨不出宮,令不出京。
    此間原因蓋因幾派皆強,而中立者不得活也。
    所以,也沒人忠什麽君,全奔著心中所謂的“大道”去了。
    而何為“大道”?卻隻存於書中警言爾,時時念出而伐異見者也。
    皇帝?什麽皇帝?能每天按時上朝,打卡上班已經算給你麵子了,想那麽多幹嘛?畫畫去啊,乖。
    如此,這作官家的卻是看不明白?徽宗又不是傻子,看得明白又能怎樣?無權也。
    蓋因那句 “是與這士紳大夫治天下,而非於百姓治天下也?”。且用此等言語哄得後宮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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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官家不從,好吧,便是依了高皇後的先例,再搬出個皇帝的老娘向太後,濤聲依舊吧。
    數月後向太後去世,皇帝親政。
    皇帝趙佶登基伊始便已“建中靖國”表明心跡。其中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且是結束這黨爭吧,大家都中庸一些,在國事上下點功夫。
    大家也別鬧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了,國家就好。這盤口大家都有好處的啊?非得鬧到不可開交麽?
    然,卻是不行。這不爭得個水落石出,怎又肯去善罷甘休?
    而你這官家也不開眼,放著“無為而治”不去,卻非要“建中”?還他媽的“靖國”?
    國家不安定了嗎?還需要“靖”?我們怎麽沒看出來?這不是明明白白的說我們瞎尼瑪摻乎麽?
    於是乎,便又拉出一個元佑皇後孟氏,繼續對抗!
    這皇帝一看,這幫人,他媽得魚肉熊掌都吃啊!
    好吧,既然你們那麽不要臉,就不要怪我耍潑皮了。
    於是乎,這“國”“靖”了不到一年便是一個“崇寧”!重拾新法,繼續改革!咦?怎的不“靖”了?
    實在是沒辦法“靖”!
    神宗朝,也隻是元豐、元佑兩黨。
    到得哲宗朝,那元佑黨又被拆分為洛、蜀、朔。而元豐黨又不肯歇伏。
    哲宗親政,啟章敦為相,全麵恢複變法新政,嚴酷打擊元佑黨人。
    打擊打到最後,元佑黨團沒幹掉,自己卻死的一個稀裏糊塗。
    徽宗承繼,向太後“主軍國是”。繼續繼承高太後遺誌。於是乎元佑黨再起。這朝政比先秦那會還熱鬧。人家那會才是一個“六國大封相”,你這林林總總七八個團體擱在一塊堆。
    到的如今,倒是想讓雙方,不,不,不,是八方握手言和到也是個枉然,因為都殺紅眼了。
    既然是這樣,那就強使“國”“靖”!起碼令政府行事回歸正常!鬧吧?不give  a itte or see see 真還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了!
    先把那“元佑皇後孟氏”再次廢掉,殺個雞看看。後啟用蔡京等一幹的元豐舊臣以期重振朝綱。
    然卻是一個事與願違,雞沒殺成,卻讓猴子們拿到了殺雞的刀。於是乎,那彗星覺得自己好無辜,我就是一個路過的。
    於是乎,又迫於壓力,再次罷免蔡京,赦了全部黨人之罪。
    此舉,本是那幫鬥來鬥去的一幫人借此來試探皇帝的底線。結果發現這貨壓根就沒底線啊!
    得嘞,這就好辦了。於是乎兩黨各派的臣工們便又拿出了舊船票,繼續在那朝堂濤聲依舊也。
    而此番汝州瓷貢卻是誤打誤中的打破了這個僵局。
    宋粲所為,不僅斷了元佑黨所控的瓷貢,而後,汝州知州王采便以地方貪汙軍餉,收斂瓷貢之資為由奪回了權柄,再下一城。
    自此三輔州的錢糧資稅,便有其二重回皇帝的控製。
    那人問了,北宋的“國庫國帑”不歸皇帝?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任何朝代的財權都不歸皇帝個人或者皇族所有,實為大臣所控。
    也就是控製在士紳大夫的手中,而宋尤甚。軍權、財政、政令這些個權利,皇帝那是一個都沒有。
    是為樞密,中書分攬軍政,財權盡歸三司。
    要是那國帑皇帝還能支配,也不至於宋太祖要設私庫“封樁庫”以資與遼贖回燕雲十六州之事。
    倘若那皇帝趙佶能控製的住這國帑,也不至於那蔡京一而再,再而三掌獲權柄一家獨大也。
    別的不說,大觀年間,官家提出要修繕奉華宮,殿上三司進言:“聖上自重!”
    對,你沒看錯,不是“三思”,而是“自重”。
    意思是“你還要點臉不?”好好做你的文藝青年不好麽?其他的事別多想,傷身。沒事幹多生孩子多畫畫,省的像你哥哥那樣,得一感冒就能“嘎噔”一下伸腿瞪眼。弄的我們大家都沒一點思想準備,讓誰繼承你家產的時候再給我們惹麻煩!我們都是斯文人,咬來咬去的很累!也是很傷麵子的!
    最後還是劉貴妃娘家拚了家私,那“奉華堂”才得以修建。且也不是“宮”,而是“堂”。至於宮和堂是什麽區別,大家查一下字典就知道了。
    三司不給錢,我讓老婆娘家出還不成嗎?不成!我們不想幹的事別人也休想幹!
    “奉華堂”一經修繕完工,那諫言如同雪片一般,眾臣參之,且眾口一詞。
    皆言:“劉氏貴妃,其家有獻媚之嫌。”、“伏請,清查貴妃劉氏家資來源”。
    至此,那劉貴妃便有了汙點,縱是被那官家捧在手心裏寵著,也再無立後之日也。
    咦?這北宋的皇帝不是都有私庫的嗎?那裏麵的錢他還不能自己用?
    你說的是“封樁庫”?不能!
    因為“帝謂左右曰‘朕置內庫,蓋慮司計之臣不能節約,異時用度有缺,複賦斂於民,終不以此自供嗜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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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這話的就是太宗。所以說別說修院子,就是皇帝的爹死了要辦喪事都不能動用。
    讀宋史看到這裏我就在想,北宋年年入錢過億的“國庫”,每年都是個吊蛋精光,都用來幹嘛了?
    可能各有各的用途吧,錢這事到現在不太好說。
    可能再過幾年咱們也會有人問咱們國家國庫裏的“錢“都去哪了?
    閑話少說吧,省的落下話柄與人。
    書歸正傳。
    如是,倒是先有這官家過的清苦,而後,才有了後來那蔡氏的再次崛起。
    實乃惡人自有惡人磨,最後還是皇帝受罪,且磨的個“當日奉華陪德壽,可曾五國憶留停”。
    同理,國如人身。
    人若虛不受補,人參便是一個要命玩意兒。
    大黃且能瀉得上焦,但終究不是實火,隻可作一時之用,而不可常服也。
    本應且作應急之策則可,可這國家卻一吃吃了許多年。
    閑話扯遠,且說這楊戩為何要死皮賴臉的拉攏這宋正平?
    皇帝也有皇帝的打算。
    蔡氏能用,然卻是個不好控。也就是蔡京管用,卻是個不好用的。用他,是要付出代價的。
    指望他那叔叔?還是別了,那老爺子幹的興起能把自己這皇位給幹沒嘍。還不如用蔡京呢!
    這宋家卻是個不然,以善使人,淡泊名利。雖是個獨善其身遠離朝堂,卻也是個大大的人脈在裏麵。
    而且,無論是朝堂、軍中,都有其祖上積下的大把的陰德。
    上到開國的郡侯,立國的宰相,誰個沒受過他祖上的恩惠?
    而且,他本人又是一個三朝的元老,王安石、司馬光之流,那個沒吃過他們家的藥?蔡確、韓縝等人,誰沒讓這醫藥之家問過病?
    因為軍陣中救過李憲一命,現在那童貫每年從我這討得那點封賞至少往你那送一半!
    且不說他們,就連我這個皇帝,打小到現在也沒少吃你給我開的藥!
    別的你能不能幹我不知道。最起碼的,這話事人的活你總能幹吧?調節一下雙方的平衡。讓朝堂重回正軌。
    不過,因為勸他他那哥哥哲宗將那婕妤直接封後之事被判了一個禁足後,這老家夥便是一個啥也不管了,倒是一個遠離朝堂。落得一個事事不問。專一的瞧病,圖了個悠閑。
    這事皇帝看了也很氣憤。我這都沒人搭理我了,你在那“紙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拋書午夢長”的看笑話?
    不能夠!爺們!出來透口氣吧,別悶著了!幹活了!
    但是,拉攏宋家之事,官家自是塌不下個臉麵,且隻能由這宦官去做。
    皇帝讓人幹活還用拉攏?這話說的,人家宋正平是禦太醫,人家憑手藝幹活。而且,拿的是醫生的工資!跟朝堂沒牽連。你讓人家出來幹其他的事,有點過分了啊!橫不能人家開刀的活也幹,下水道也的讓人家掏!
    於是乎,這才有了這楊戩來此混酒吃的緣由。
    說這正平先生正在像個小學生一樣被那賴子一般的楊戩堵在大門邊的犄角旮旯裏,就喝酒長胡子這等醫學問題交纏個不清,卻聽得門前車馬喧囂。饒是聽得那宋正平眼前一黑。心道:這又是誰來了!
    這眼前的黑還沒緩過來,便見那宋易匆匆跑來。言:
    “一道士叩門。”
    這話說出來,且是讓那宋正平一句:
    “瞎尼瑪的亂說!”
    但是罵了那宋易,心下卻道:今天怎的這麽亂啊!都逼的老子說髒話了?“黃、老、浮、屠”卻是與我這醫門之家無緣,怎的有僧道登門?
    心下奇怪,便舍了那楊戩去到門前觀看。
    還問到門口,便見那丫鬟婆子擁著宋家大娘抱著嬰孩肉長兒短不肯撒手,硬說是自家的孫女。
    這話聽得那宋正平聽得血氧含量一下子就降到了七八十啊!那腦漿子像是被人攪成了漿糊一般。
    看了自家的夫人抱了個嬰孩,領了一幫人在眼前如同幻覺般的走過。弱弱的望了那宋易道:
    “啊!一會查一下黃曆,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
    那宋易還未作答,卻聽得那身後的楊戩,向他身邊的內侍道:
    “都別他媽愣著了,有什麽掏什麽吧!宋邸這是弄瓦之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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