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觀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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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書說到那吳王震怒,直唬的眾人掩息收聲。
卻在此時,見有一標人馬停在不遠,隻是一人一騎飛縱而來。
見那單人匹馬穿過眾人直到那吳王馬前,滾鞍下馬,也不顧那馬,便拱手叫了一聲:
“幹爹!”
咦?我去,誰這麽客氣啊?莫非宋粲從開封府大牢中跑出來了?
哪有那麽容易跑出來!
來人卻不是那宋粲。
真若是那宋粲來此,僅憑這聲“幹爹”便讓那吳王心花怒放,忘乎所以,立馬變成誰都能欺負的小老頭,還是那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
咦?若不是宋粲,還能有人叫這老頭幹爹?
這話說的,想叫他幹爹的人大把了去!比如,這快被啞奴打死的這位皇城使。
來人且不是旁人,便是那汝州郡守王采。
卻見他隻穿了服色,頭上卻未戴烏紗,隻是一個紗網的攏頭攏了頭發。見他這般的打扮,想必也是匆忙之中趕來於此。
那吳王見那王采倒是愣愣了沒說話,應該是被王采這聲幹爹給叫懵了。
此聲“幹爹”聲大,卻也是喊給在場的人聽的。
那王采倒是機靈,喊罷了,便下馬照那皇城使掄圓了就是一嘴巴,口中怒道:
“你呀,該死!”這一巴掌打完到好似是手疼一般甩了手道:
“若是到的城中通稟一聲也不至落的如此田地。”
那皇城使且被打了一個傻眼,你們倆人親關我個鳥事?為什麽要給我一個大嘴巴子?我在這乖的跟個兔子一樣,都沒敢吭氣,你倒好意思打我!
好在是挨了這一巴掌且是換了那幾個啞奴停手。倒是挨了一巴掌能換來一天活命,這買賣!劃得來!於是乎,便是低頭俯首一個不吱聲。
說這汝州郡守為何叫這吳王作幹爹?
卻是因那李蔚當時一句“便宜兒子”所誤。
那李蔚當時說的是宋粲,而這王采卻聽著有心,卻將那吳王幫他解困之事當作認親也。
雖然這王采父親亦是軍中名將一代的軍侯,卻哪比得上這位“入朝不趨、讚拜不名、劍履上殿”拿得實權主啊。
那位說了,皇親國戚都是空有王位沒有實權麽?
王位的話,隻要是宗室,基本生出來都有,然這實權卻是不好得來。
皇帝的爹算是頂級了吧?
但是,那孝宗帝的爹,秀安僖王趙子偁卻也就是個妥妥的,一點假都不摻的秀水縣縣丞。
那縣丞什麽官?
官?你想多了。
“縣丞,長吏也”。說白了,也就是秘書級別的本縣吏員的頭頭,著實不能算官,隻能算是個吏。
那吳王卻是不同了,且是做過檢校太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保寧軍節度使!妥妥的軍、政一肩挑的實權人物也。說是權傾朝野也不為過。
說那王采卻是個趨炎附勢之徒麽?
卻也不是。好人也需得趨炎附勢的。這趨炎附勢也不是壞人的專有名詞。
人分好壞,其心正,便是趨炎附勢,得了權,也是對下造福於百姓,上,對得上家國天下,如此,便是好官一個也。
自古做官的要務乃先自保,保得住官位拿得住權柄,而後才有清濁之分。
你這隻為為官的清名,拒腐蝕而永不粘,看似一個剛直不阿,實則,卻是一個養名爾。
當官?且是要做事的!不是讓你拿了民脂民膏養自家的名聲!也不是為了彰顯你那清高。受了點委屈便辭職,受了點氣就不幹,你治下的百姓怎麽辦?
而且,古代做官,那叫替天子“牧”民!你得想盡一切辦法,給治下的百姓一把草,好讓他們活命!
如這王采,且看他治下的汝州便可知曉此君為人。
閑話少說,話說這吳王心下正在思忖,頻頻的拿眼打量著王采,心裏麵也是個直犯嘀咕。
心道:說這王采也是故舊之後,但不知他這聲“幹爹”從何而來。
這邊還未想明白,卻見那王知州回頭再拜,道:
“幹爹借一步說話。”
說罷,便上前去牽那吳王的坐下。那匹老馬也是年老成精,竟也識得人情世故,
見那王知州過來,便攢蹄順耳,然卻與那上次一樣,一個擺頭甩了王知州的手,打折響鼻馱著那吳王走開。
那王知州看了這老馬的做派,且是一個不甘。便跟上前去,與那馬在其耳邊道:
“耶?你這畜生好不知趣也,好歹跟了富貴人家,也應知些禮數,怎的卻屢屢拒人千裏之外也?”
吳王見他數落那馬饒是認真,臉上也是露了一些個笑意出來,便駢了腿,斜坐了雕鞍,笑了望了那王知州,口中揶揄道:
“說上兩句得了,打狗且也看得主人臉麵也!”
旁邊的李蔚見了且是一個瞠目。心道:便是一個怪哉,且是雨過天晴了麽?這王家小哥雖是屢屢無狀,沒臉沒皮卻也不招人煩。沒想到且是個寬心丸也。
正在愣神,卻見那吳王望他招手,叫他一聲:
“老貨!與我牽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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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趕緊撿了那吳王的玉牌,上前攬過那老馬的韁繩,套在手裏,口中道:
這王家的小哥,哪裏都好,就是話密了些……”
話未說完,便被那王采一句滿是埋怨的“老叔!”打斷。
於是乎,兩老一少,老馬一匹,嘻嘻哈哈的離人群遠去。
那吳王讓李蔚牽了馬踢拖著走路,行至不久,且問那王采道:
“隻說是借一步,這都能射箭了,有話講來。”
那王知州聽罷便是“噫”了一個長聲,且猶豫道:
“還是不說了吧?”
聽得此話,那吳王便抖手一鞭敲在那王知州攏頭上。
見了這開心果挨了打。那李蔚也是個幸災樂禍了道:
“不說你害我倆老頭走得這麽遠來?打他!”
王知州聽了這一聲“打他”便是趕緊的連聲求饒:
“幹爹莫打,隻是此事卻不太好說也。”
這話讓那吳王奇怪,連同旁邊的李蔚也覺這人蹊蹺。這小哥一路快馬過來,卻如此吞吞吐吐,莫不是想替這皇城司的人求情也?
即便如此也不至於不爽利到這般便秘模樣吧?
此時那吳王盛怒已消去大半,便是腆了個臉要了人去也未嚐不可。
心下想罷,道:
“你這小哥,著實的不爽快。崩出個響來,卻屙這棉花屎!”
便不是著王采不痛快,此事且是個難說出口。倒是這王采也知曉人情世故,這小事直說,大事緩說也在情理之中。
話說,今日午時那王采便得了驛馬送至的朝廷邸報。
本也是個不太上心,便是讓那長隨念與他聽。
這一聽且不當緊,邸報上有言那京都大善之家宋氏父子入獄之事。驚詫之餘,便是一把搶了那邸報,細細的看來。看罷亦是一個膽戰心驚!
事由且是那大禍彌天的“真龍案”!
那王采看完大驚失色。且也知曉,自家這幹兒子且是賴過來的,那宋粲才是那吳王朝思暮想!
這人若是出事,且是要先稟了那吳王去!
想罷,便來不及換了服飾,帶了人前去瓷作院找那吳王。
不想卻看到那皇城司吏眾搶搜那草廬吳王震怒。便喝退了隨從,隻身前往。
那王采素知那吳王心性,這剛剛生的一場大氣,若直直的說來倒是個不妥。於是乎,才有剛才的現在的吞吞吐吐。
那王采見兩人不快,便跟在後麵躬身拱手,小心翼翼的將此事說的一個清楚。
那吳王聽了猛的將那座騎拉住,那李蔚聽罷卻也大驚。
原是這皇城司兵圍草廬,卻是為了這“真龍案”至此收集那郎中、宋粲的實據,行這封查之事也!
那李蔚心下道:這天青貢之事自家也是奉了主家之命參與,且做的這汝州瓷作院院判,大小事體均有見證。
宋粲為人確實年少氣盛,若說他大逆!便是打死了也不信也。
況且牽扯到那程之山郎中。
那郎中何等心性?卻也與這宋粲共案也?
退一萬步講,那醫帥正平何人也?且不說他三朝的內廷侍奉,世襲的禦太醫。
又積善積德,廣施恩澤於眾,卻也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心性。他怎得會有這大逆之心?說他大逆?那也能說出點動機啊!
心下想罷便脫口而出道:
“謬談也!”
那吳王勒了馬坐正了馬鞍,對那王采道:
“邸報與我!”
那王采也不敢耽擱,自袖筒中拿出邸報雙手奉上。
那吳王劈手搶過,從上自下,從左自右仔細的看吧,便強忍了怒氣,沉吟一聲,道:
“誤國也!”
叫罷,便團了那邸報扔在地上,那李蔚卻是不信邸報上所寫,且上前撿了那邸報,在手中展開了看。
卻看那邸報之上的字卻認不得幾個,便遞了過去,求了那王采念與他聽。
聞得那邸報所言,心下大駭且劈手奪過,舉了邸報對吳王喊道:
“那宋家冤枉!”
話音未落,卻見那吳王一鞭將那邸報劈為兩半,怒道:
“愚夫也!隻知那宋家冤枉,殊不知我這趙宋江山殆矣!”
此話一出,這馬前的兩位卻是站不住了。立馬撲通一聲雙雙跪倒,此乃言出大逆,驚的兩人不敢回言。
李蔚見那吳王動怒,且說得大逆之言,趕緊好言相勸道:
“大宋江山千秋萬代,且不敢說此瘋話。”
吳王聽了李蔚的話來,且是個仰天大笑。然,苦笑過後,望那下跪兩人,慘言道:
“千秋萬代?”
此一問讓下跪兩人隻顧著磕頭,卻不敢言語也。
怎的?這話沒法接,怎麽回都是個大逆!
那吳王見兩人不語,便坐在馬上仰天道:
“想我趙宋!自陳橋驛軍武立國!征武平、戰後蜀、平那南唐、滅南北兩漢,經十八年終得平定。峙契丹,據北夷,北伐二十五年不息,使那遼國不得染指中原。廢和親,行歲幣,定下澶淵之盟,息刀天下兵,已成中原百姓休養生息之策,而得百年繁華如斯,民富國強。卻由得那百官無為,豪民四起傷我國本。縱得夏州李元昊自立,白夏兵強,而宋,痛失河西之地也!自我兄登基稱聖,行熙寧之法,圖再振國事,複我漢唐軍武之風,行開疆擴土之事。餘年幼無知,隻知成孝名而力阻之。現下回望年少荒唐每每懊悔不已也。彼時安石、司馬雖有爭執卻也是為君為民,國事為重。烏台詩案,那且有介甫‘安有聖世殺才士’相惜之言。現如今卻兩黨爭權,官員為自保而營私,惶惶不可終日。心下隻為私心個欲,哪還有得家國天下!那日吾兄質我有言:‘我敗壞天下,汝自當之!’彼時我若允他之言,哪有得而今之朝堂不堪,而又何至百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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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跪那兩人聽得吳王言詞慷慨,卻也聲嘶力竭,胸中鬱悶隻得自捶胸而不可疏也。
心下不忍,便想勸解一二。卻抬頭,見那吳王竟淚流如洗麵也。
那吳王看向兩人,淚眼婆娑,托了胸前花白的胡須,淒慘道:
“我乃古稀之人,且舍下這老臉賴了與人結親,便是看中了那宋家處位高而不爭之傲骨心性,嚴司本職外事不問之純臣本分!且能多替那小兒擔待些個,實乃蒙以養正之心,期以臣心而盼君正。然!此子不肖,焉知君為源也,源清而國正,國正則民太平……”
說至此,那吳王以掌自摑其麵,而終竟嘶喊之。卻是用力過猛,趴在那鞍橋之上狂咳而不能自抑。那李蔚、王采擔心,抬頭看那吳王,然卻又聽那老頭聲嘶力竭道:
“此乃天罰我宋!降這混賬癡寐的小兒,信那魍魎小人之言,於江山社稷於不顧!大逆也!”
在這大逆之言一出,且是慌的那李蔚和王采趕緊站起,便要將那吳王扶下馬來。
卻不料那吳王一腳將那李蔚蹬開,抬手一指那草堂前的皇城司吏眾大聲道:
“與我悉數斬之!一個不留!”
此話落地,卻未等那李蔚傳令,那啞奴並那宋粲家奴便扯弓搭箭,四箭齊發。隻消得一片弓弦響過,那十數眾的皇城司吏便血濺當場屍陳狼藉於那草廬之前。
那吳王卻不去看那皇城司吏眾之慘狀,卻自顧抖了韁繩,那坐下照夜獅子獸且是通了人性,蹚開四蹄,翻開三掌一路狂奔而去。
遠處,老馬啾啾伴有吳王大放悲聲。
那王采見此大驚,望那身後衙役喊道:
“馬來!”
那隨行衙役便驅馬趕來。卻回頭,見那遠處吳王滾鞍落馬,跌落塵埃。
那李蔚見那吳王落馬,便大叫一聲撒開手腳奔那吳王落馬處。然卻是人老體衰跑不出幾步便跪在地上哭嚎起來。
那王采得了馬匹飛奔而去,片刻,便到得那吳王落馬處,下得馬去,且聞得一個悲聲大放!
那聲“喚郎中!”亦是一個不似人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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