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寒砦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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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那宋粲吩咐了那些個還在戰敗中懵懂的兵士,該去烽火告急的去烽火告急,該去準備的去準備各類防守事項。
遣散了軍士,倒是擔心了軍情緊急。
人都打到門口了,且是不敢再耽擱了去。便抱了宋若,與那校尉曹柯一路快馬直奔那寒砦危城。
還未到城門,便遠遠見積雪中,百姓紛紛攘攘大車小車的的迤邐而來,那亂糟糟的沿了道路黑壓壓的且看不到個盡頭。
隊列中,叫呼爹喚娘之聲絡繹不絕。拿不動的的包裹,丟掉的物品,將那路邊堆的一片狼藉。
見那些個出城之人,麵帶了慌亂,惶惶然踏了地上的雜物,且是一個慌不擇路。
宋粲抱了宋若,由那校尉領了,一路的逆向而行。逐漸,硫磺硝石燃燒的味道襲麵而來。前方遠處,且聽聞那夏軍呼號、吹角之聲彼此起伏。
這虎狼般的聲響,且是讓路上之人又是一個慌張,擠擠挨挨的且是一個無聲。於是乎,人多車雜,擁擁擠擠,堪堪不可行進。
倒是怕耽擱了時間,那宋粲索性圈了馬,脫離了擁擠不堪的道理,引馬踏了積雪,於莽原中狂奔。
不刻,便與那校尉到的那城門下。
遙遙見,那守城的軍卒、看街的衙役呼喝鞭打了那出城的百姓,以圖疏通了城門。然卻是一個愈演愈烈。盡管是棍打鞭抽的賣力,然與那塞堵一個收效甚微。
抬頭看,見那城門之上,隸書寫了 “銀川”二字才曉得此砦叫了這麽一個名字。心道,怎的叫了個這樣的名字來?
且在思忖間,猛然見一匹驚馬拖拽了車輛迎麵撞將過來。饒是驚得那宋粲抱緊了懷中的宋若,圈馬躲避。
擦身而過的驚心動魄後,與那校尉一起望那無人駕駛的馬車,被那驚馬拖拽了,一路丁零當啷而去,且是個心下鬱鬱。
校尉無奈,便高聲叫了那守城的兵士,令其讓開城門。
那些個兵士得了令,且是拿出個手段,做出個嘴臉來,瘋一般的一路棍棒打將過去,生生的與那堵塞中打出了一個胡同來。
進的城來,便見滿城的百姓神色慌張,商賈客商紛紛大車小車的裝了物品,大呼小叫的趕車催馬往那城門出擁去。那宋粲見此也是個不解,怎的這百姓如此的慌張?
他卻不知,這“銀川”雖是個新名,然,此地也曾是個經百年的兵戈交互,被屠了三次之城。
也不曾知曉,此城得名銀川之意。
隻因宋、夏邊境百裏,也隻有此地這埡口能通過商隊行得馬幫。西域、中原貨物便於此地交易,倒是能省去了各自路途所費。
商賈雲集之地,自然是個“銀錢交割川流不息”之所在。於是乎,此地便有了這“銀川”之名。
也是因為皆為路客,鮮有城中世世代代生長於斯的百姓。
然,商人重利,且惜命,倒是不肯與城池共存亡。大兵壓境,逃命,且是個理所應當。
且是與人群紛雜之中,拉了馬,抱穩了懷中的宋若,以鞭指了城中的紛亂問那校尉:
“怎的如此?”
那校尉亦是望了滿街逃城的百姓商賈,道:
“此砦,夾山而建,隻有一麵向敵……”
此話所問非答,倒是那讓宋粲聽了一個茫然。
殊不知,這銀川砦所處,卻是在這兩山之間埡口。
也就是校尉口中的“夾山而建,一麵向敵”。
此砦難攻,隻因這一麵迎敵,而敵隻可硬行登城,而不可圍困了,消耗城中物資圖勝。
倘若宋軍增援得當,反倒是一個消耗敵軍軍力之有利之所在。
然,亦是如此,此砦卻也是個難守,也是因為這“一麵迎敵”。
若增援不致,那城垣的後門便是逃出生天之路。一看無望,棄城跑路亦是個著實的方便,那叫一個騙腿就來啊。
所以,這銀川砦也有著“良心砦”之稱。或守或棄,卻隻在人心一念之間也。
卻如今,一場大敗,折損了守城的主力,遭的城外虎狼大軍堵了門的宣威。
這事鬧的,別說是那百姓人心惶惶,就連那些個官員、兵士亦是一個心理打了鼓,無心守城。想了怎的跑路,而不受失地的責罰。
見,沿途百姓富戶收拾那細軟,攜了家小裝了車,舍了房屋田產,紛紛的出逃,已成塞堵街之態。宋粲等人,且是沿街避開了人群一路艱難而行。
心道:若是多些如此之人出逃必亂軍心,如此以往,這砦子卻也不用去守它了。
那宋粲本屬殿前司,守得卻是京畿要地,自幼那兵書中的“守城篇”也是一個熟讀。也知這民心振,可振軍心。民心亂,亦可亂軍心。
如軍民一體,城雖小,舍生死守了,雖不免一個城破,亦可殘敵之眾。不過就是這玩命的打法,也是讓那隻想搶掠了過冬物資的大白高夏,著實的要認真的掂量一下自家的損失。
他們來此隻是來搶人、搶糧,而不是搶地盤。這個地盤他們搶了也沒太大的用處。而且,遊牧民族,在遊走,在快馬奔襲,且不在守。況且他們也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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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話又說回來了,這民心散了,別說是一城,便是一國又能如何?百姓搭梯助敵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心下所想,口中便出言,喃喃了道:
“民心亂矣……城不可守。”
這細小之聲,聽得身邊的校尉且是心下一寒。
遂又恍然大悟,強打起精神,大聲喚了看街的軍士,叫了他們的都頭來。令道:
“關閉城門,令百姓家中待命!”
這令還沒下完,便被那驚的瞠目結舌的宋粲的慌忙叫了一聲:
“不可!”給攔了下來。
怎的?硬性關閉城門,這缺心眼的事倒是能立止此態。然,這沒屁眼的手段卻不能用在此時。
大戰在即人人自危,法度?那壓根跟沒有一樣。
被你殺和被敵軍殺,於那些個百姓而言左右都是個死。
城中百姓不得生,必成哄鬧之勢。發展到最後,暴力對抗也是有可能的。反正是沒個活路,還不如拚了去!我雖命賤,然,你也不是個刀槍不入!拚一個夠本!
屆時,城中官衙自會彈壓。你這都不戰自亂妄殺百姓了,倒是不用敵軍屠城。
那校尉聽了這宋粲的“不可”二字,且是一個一怔。卻又見這位配軍先生低頭思忖了道:
“如你這般,這城便不可守了去……”
剛想回言,卻又見這配軍自顧逗了懷中的嬰孩,又陷入了沉思。如此倒也隻能拱了手不敢問來。
心道:說的也是。這大敵當前,自己人先打起來的話。這城麽,守不守,也就那樣了。倒是自家這不敢問,且是一個奇怪,為何不敢問他?倒是威壓,或是一種無端的盲目信任?且是不敢說來,方正就是一個不敢問。倒是i心下一個怪哉,我平時也沒那麽膽小啊?
而宋粲所慮者,是能不能守住這“一麵相敵”的良心砦,保不保得住這砦後的一馬平川。
思前想後,望了那懷中與玩耍的宋若,心下卻想起那龜厭的模樣來。
家中弄瓦的宴上,倒是唬得那官員並那家小一個個敬若神仙,在別人看來,他身上都是些寶物,且是眼睜睜的被那幫大媽給洗劫了去。
不知這邊砦百姓可曾對這“神仙老虎狗”的玩意且是做何感想?想罷,且是一笑。
便麵露輕鬆,嬉笑了吩咐那校尉道:
“勿憂!本座請了三茅宗壇法師,此人乃國師也。敵軍若明日攻城,那法師必駕火龍助戰,定叫那西夏虎狼之師焚滅於城下!”
那校尉聽了眼前這配軍先生不著四六的話來,下巴差點驚掉了去。
心道:我去?這也能行?這邊城小砦的,漫說是神仙,連個像樣的城隍、土地廟都沒有,哪曾有過天師?還火龍?這漫天下了好幾天大雪,且是能燒的起來!你這爺倒是沒六的可以啊!沒把你燒糊塗吧?
那宋粲見了那校尉這張嘴瞪眼的模樣,且也是知道這話連自己都騙不過。而眼前這滿眼的不相信校尉似乎也不傻。
卻也停下馬來,正色對那校尉道:
“此城城高幾何?”那校尉叉手回道:
“回先生,城高三丈。”
宋粲追問:
“壕廣?”那校尉趕緊又回:
“寬二十步,深一丈。”
宋粲聽罷點頭,又問:
“砦中守城可備猛火櫃?”
那校尉聽罷一愣,道:
“猛火櫃倒是守城利器,且是夠用……不知先生問他做何?”
宋粲聽罷,且笑,卻笑而不語。
心下卻也知那校尉曹柯此問為何。斷是如同自己當年一樣,覺得那玩意就是個雞肋。猛火櫃噴射不過十步,隻能架在城頭待那敵軍登城方可使用,且要折騰好半天,卻隻噴了一下。不僅操作過程是個繁瑣,還會占了人力去。這破玩意既然需要三五個人去伺候了。
然,此法不可使人立斃,敵眾也有勇猛者,烈火燒身而不退。挾火上城,引火於眾者大有人在。烈火焚身,人必吃疼,呼號奔跑不死不懈,倒是城牆之上自家守軍人多,如此便是一個殲敵八百自損一千的玩法。若說此物是個雞肋,倒也是高看了它去。
想罷,遂又笑問了道:
“猛火櫃所用油料可有儲備?”
校尉想了,道:
“今夏增補了些個,原先舊料還未上交。且是不少……”
宋粲聽了且是一個欣喜,卻是有些不放心,又看了他,道:
“且問一下吧。”
校尉曹柯聽了,便吩咐身前那都頭道:
“著那火器司庫來見先生。”
都頭領命,便飛馬而去。
校尉回頭見宋粲且自顧與那宋若玩耍,便拱手道:
“先生要它作甚?”
宋粲逗了懷中的宋若,緩聲笑了問:
“可想見那火龍?”
此一句話來,且是讓那校尉曹柯一個瞠目結舌。心道:什麽玩意?火龍?你他媽的還來真的啊?別說什麽火龍了,先弄出來個天師讓我看看唄!
說話間一行人到得將軍衙門,見院內一片亂糟。
家丁、親兵來回穿梭且是一番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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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各營指揮倒是安生,便是如那霜打的茄子一般,各自憂心忡忡中無聲的占了一院子,等了主將的消息。
然,見宋粲這等配軍的模樣進來便是個奇怪,因是那校尉帶了進來卻也不便過問。
那宋粲見了這一院子的鴉雀無聲,便是眉頭一皺。
心道:這是邊軍麽?
固守危城,應各司其職,各自帶隊行了職責。再不濟,留所部,等了主將信兵便可。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心態,能在此烏泱泱站了一院子來?倒是不顧城池安危,且見了主將生死再行定奪,做一個進退麽?
想罷,心內歎息一聲,倒是想起那校尉宋博元帶兵。那叫一個將死校尉在。校尉戰死,偏副、小校也能各自帶兵,與敵死戰不休。
看了這一院子的蔫茄子,那宋粲也隻能心下暗自的一聲歎息。心下怨道:不是自家的兵,倒也說不得他們個是非。
於是乎,便抱緊了懷中的宋若,拍哄著隨那校尉穿過那無聲的人群,到得衙內的後堂。
那後堂的門窗被那風氈獸皮堵了一個結實,饒是個絲風不透。宋粲看罷,也是個暗自的點頭。
心想:這醫官倒是個行家裏手,如落到那平時遊方之手,便是單單的一個卸甲風,倒是不用麻煩了費事與那將軍治傷了。因為這事直接就劃歸那白事的知事,大喊了一聲“有客到”!
那校尉近前,便要急急的想挑開門簾,卻被那宋粲攔住,問了一聲:
“府中可有燒酒?”
校尉聽了宋粲要酒且是愣了一下,但卻又是一個不敢問。便點手叫過那府中的管事道:
“先生要飲酒,且去準備。”
管事聽言便叫過家人,自院中堆放的酒壇中提過一壇。
那宋粲抱了宋若,用手指捅開了酒封,沾了手指聞了一下,心下卻是一喜,倒是複燒的酒。道了一句:
“甚好!”
遂,將那懷中的宋若遞與那管事,對宋若吩咐道:
“與丈丈玩耍去,不可淘氣……”
那宋若便是懂事,乖巧了抱了那管事的走開。
宋粲令校尉將那酒澆灑在手上,又要了火折點燃,又用雙手揉滅了去。
校尉看了不解。
然,見那宋粲卻沒有與他解釋的意思,便又是一個不敢言。
那位說了,你這廝又是滿嘴胡柴,那北宋卻也懂得消毒?
這話說的,不過中醫就那麽神奇。到底有沒有的,我也不知道,也懶得找經典反駁。沒事的話您老去翻翻《後漢書》,信不信的,反正上麵記載的有,不知道是不是咱們的老祖宗沒事幹寫著玩的。
也別說中醫沒有外科手術,唐代的出土文物中已經有鑷子、剪刀,這樣常見的外科手術器械了。你說是那玩意是唐朝人吃西餐用的,我也不反駁。
宋代已經出現較為完整的常用外科器具,如針、剪、刀、鉗、鑿。
這玩意在《世醫得效方》和《永類鈐方》等書中都有記載,也有出土的實物。
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在太平盛世,人的平均壽命也沒現在說的那麽低。中國曆朝曆代龐大的太監團體都活的好好的。
閹割也屬於器官移除手術,那傷口創麵,自然也小不到哪去。
至於用蔥管導尿什麽的,比法國發明橡皮管導尿早了一千二百多年。
其中的缺血、感染、壞死都不知道咋回事。
北宋人沒有生物學微觀理解,沒有細菌引起感染這樣的概念。但,你不能說他們不知道這回事。
而且古人沒有你想的那麽無知,中醫也不是一開始就搞“天人合一,金木水火”。
還是閑話少說,看書。
咱們書歸正傳。
那宋粲揉滅了手上的火苗,便舉了手於胸前。這才讓校尉曹柯挑了簾,道了聲:
“門外候了。”便舉步進入房內。
進的室內卻聞的酒氣濃鬱。
見一須發皆白的醫官正將那麻油塗在手上,抬頭見宋粲入內,且厲聲道:
“爾乃何人?速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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