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師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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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富貴不情不願的被胡氏拖著回了老宅。

    一進門,他就不耐煩的掙開胡氏,衝進院子裏狠狠地踢著雞柵欄,以發泄心中的不滿。

    幾隻老母雞嚇得在柵欄裏左竄右撲,胡氏趕緊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小祖宗,你就消停二日吧!”

    “哼!”向富貴一把將她甩脫,蹬蹬蹬的跑進了堂屋,一臉委屈的盯著向梁道:“爺,我什麽時候才能出去玩啊?!”

    向梁將向富貴攬在懷中,垂下鬆鬆垮垮的眼皮,掩蓋住雙眼迸發出的嚚猾和陰毒。他慈愛的摸著孫子的發頂,“快了,快了。富貴啊,你再等兩天,爺領你去個好地方玩。”

    ******

    第二天一大早,顏傅揣了參,坐著趙老爹的騾車去了縣城。這次趙老爹沒跟著一塊進城,出來了這些天,他不放心家裏,正好趁這個機會回去看看。

    雖說劉氏養的那些豬雞每日都有趙茂親自喂看,趙茂的一日兩餐也有師父家供應,用不著擔心。但趙老爹還是想回去瞧瞧兒子,別看他外表粗獷,內在卻心思細膩,也是個疼孩子的主兒。

    顏傅按著向福的記憶,找到了位於東門大街的德安堂,就是上次趙小玉出事,向福來請大夫的那家醫館。

    因著時辰尚早,這會兒醫館中並沒有什麽人,兩個半大的孩子在廳裏掃地,還有一個年輕人在櫃台上稱藥。

    見沒人招呼自己,顏傅便抬腳往櫃台的方向走去。

    那人的餘光早就掃到了顏傅,但他並沒有抬頭,而是繼續自顧自的綁著藥包。

    顏傅站定後拱手相問:“請問...這位小哥,你們收藥嗎?”

    被問的年輕人撩起眼皮冷漠的掃了一眼顏傅,從他洗白泛起毛邊兒的衣領一直打量到墊了五六層內襯的鞋麵,這才不屑的收回目光,一聲不吭,像是沒有聽到顏傅的詢問一般。

    嘿,什麽毛病!

    顏傅心有不悅,木著臉又問了一遍。

    “吵吵啥?”連接裏間的布簾兀的被人掀開,走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矮瘦男子,留著兩撇搞笑的八字胡,背著手的樣子像極了東海龍宮裏的hr總監——龜丞相。

    年輕人一見到他,霎時活了過來,表情也不再是一臉的不耐煩,而是洋溢著熱情和活絡。“掌櫃的,您來的正好,”他衝著顏傅的方向努了努嘴,“來了一位賣藥的。”

    被喚掌櫃的那位“龜丞相”,斜楞著三角眼兒打量了一番顏傅,同先前那位年輕活計的做派如出一轍。他仰著下巴,略帶傲慢的拖起長腔:“來~賣什麽藥啊?”

    此時的顏傅真是不想賣了,為了這參,自己差點兒命喪豹口。不過想到那十畝才下了秧子的地,他生生忍住了邁腿的衝動。“山參。”

    “龜丞相”眉毛一挑,嗤笑道:“嗬,山參,口氣不小。”那副蔑視的神情似乎在說:你認識山參麽就敢來賣?

    顏傅覺得自己沒必要向他證明什麽,敷衍的再次拱了拱手,準備離開。笑話,難不成縣裏就隻有你們一家醫館?

    就在這時,裏間又出來一個人,顏傅定睛一看,認出了此人正是向福前幾日請的那位,人稱易大夫。

    沒想到易大夫還記得向福,二人寒暄了幾句,聽說顏傅是來賣參的,便叫他將參拿給他看。

    顏傅思索了一秒,從懷中掏出一個大紅色的小布包。他仔細的將布包一層一層的解開,最後露出一根全須全尾的山參。

    易大夫目光閃了閃,笑道:“你我也算是舊相識了,知道你家中艱難,這樣吧,這根參我就收下了。”說完就伸手抓參。

    顏傅胳膊向後一撤,躲開了易大夫的雙手。“即是熟人,易大夫便開個價吧。”

    易大夫與“龜丞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似笑非笑地甩下了自己的袖子。

    顏傅也學著他的樣子,將手縮進袖口之中。

    接著,二人在袖子裏比劃起了價錢。

    易大夫先是比了個四,顏傅冷笑,當初你那幾根須子都訛了向福三十兩,這根山參足有之前的兩三倍粗,你卻隻肯出價四十兩,你們家銀子怎麽那麽值錢呢!

    見顏傅搖頭,易大夫又比了一個四十五兩。

    這次顏傅直接抽出了手,他今兒就根本不該來這兒!

    “五十兩,”易大夫咬咬牙,半是敲打半是威脅道:“你去打聽打聽,滿縣城的醫館誰還能出到我這個價錢!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個店了!”

    顏傅小心翼翼的包起參,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德安堂。他這樣的態度自然更加激怒了易大夫等人,易大夫黑著臉衝顏傅的背影啐道:“有本事這輩子都別得病,若再落到我的手裏...”

    後麵的話顏傅沒聽見,即使聽見了他也不在意。出了東門大街,他朝著另一個方向開始轉悠。

    虹富縣是南安州最大的縣,街道繁華,人口眾多,顏傅走在人流之中,受傷的右手緊緊護著懷裏的山參。

    走著走著,他忽然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

    是小偷?還是...

    他故意拐了個彎,往一條僻靜的小胡同走去。

    後頭的人也跟著進了胡同,顏傅裝作不經意間的回頭,發現對方是個跟易大夫差不多打扮的年輕人。

    難道是德安堂的人不甘心,所以直接叫人來搶?

    顏傅扭了扭脖子,對方隻有一個人,就是再來三五個,自己對付起來也是綽綽有餘。

    年輕人不近不遠的跟著顏傅,眼看快要出胡同了,他怕將人跟丟了,趕緊快跑了幾步。誰知他剛出胡同口,就迎麵對上的顏傅的一雙冷眸。

    “你是誰?為什麽要跟蹤我!”

    那人顯然被嚇了一跳,話也說得結結巴巴,“我,我...我不是壞人!”

    顏傅眯了眯眼,難道這人是向福的舊友?“你認識我?”

    “不,不認識...”那人急忙擺手,“我,我也是個大夫。是德安堂易大夫的徒弟...”

    顏傅不等他說完就冷了臉,怎麽,姓易的真當別個都是傻子?!

    “我不是,唉!”年輕人漲紅了臉,跺腳的同時重重拍了一下大腿,“我也開了一家醫館,就在北門大街的後巷子口。”

    一刻鍾後,顏傅跟著年輕人來到了城北的一家小醫館——聚仁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