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的印象衝上了腦海，那天的“見麵”不是很愉快，徐遊對他的記憶也就停留在各大雜誌的報告上，至於那天坐在車裏的顏父，他幾乎淡忘。
    “您好叔叔。”
    徐遊等待著他的開口，顏書池的開口也很簡明“聽說你和我女兒談戀愛了？”
    “是的叔叔，說來慚愧，因為工作原因，一直沒時間去拜訪。”
    “嗯，你在顏修公司上班吧？”他的話語中帶著不怒自威。
    徐遊不卑不亢“是的。”
    “找時間見一麵吧，讓我看看我女兒看上的男人是怎麽樣的。”
    “有機會一定讓依依帶我拜訪您和阿姨。”
    “好。”
    掛斷電話，徐遊回憶的心頓時消散不見，隻感覺後背發涼，哪怕他和顏依的戀情是正大光明，可那天顏書池的壓迫感太強，不是一個階級。
    “這都什麽事啊。”徐遊自嘲一句後也踏進燈光照耀的十字路口，向著淩竹離去的反方向步行回家。
    ……
    又過了兩個星期，冬的意識越來越明顯，可時間過得太快，明明還沒怎麽感受秋的涼爽，寒風便迫不及待的肆虐大地。
    整個省城都被這種陰暗籠罩，更有甚者早早的穿上過冬保暖的衣物，抵禦今年多舛的天氣。
    總之，今年的冬來的太早太早。
    這天清晨，徐遊就到了公司，還沒等坐下，湯組長就拉著徐遊接見了諾美廣告的代表，準備談判接下來的合作事宜。
    整整一上午，他們才和諾美廣告短暫分離，談判結果不是很如意。
    中午，徐遊和湯組長並肩從會議室走出來，徑直走到了吸煙區。
    徐遊遞給了他一支香煙，隨後慵懶的靠著牆壁，一隻腳抵著柱子，笑道“真夠操蛋的，諾美廣告的胃口真大啊。”
    湯組長點上了徐遊遞來的香煙，猛吸一口後回道“徐經理，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他們的實力擺在那，也不知道顏總怎麽想的，沒有那個金剛鑽非要攬那個瓷器活，談判的時候我們完全處於下風。”
    “看他們那個高高在上的姿態真是讓人厭煩，可沒辦法，說白了其實我們都是打工的，給老板做事自然要為公司提供價值，不然我們沒了價值就會被一腳踢開。”
    “顏總給的底線是多少，和你說了麽？”
    “點位無所謂，但一定要把我們清河的廣告免費投放在他們公司大樓的廣告牌上三年的時間！”
    湯組長無奈的笑了笑，顫顫巍巍的將煙頭遞到嘴邊“顏總真狠啊，雖然諾美廣告的地段不在市中心，可那一片是老商業街，好幾個一線品牌都在那片商業街的商場設櫃，算不上寸土寸金，可那麽大一塊廣告位三年的費用怎麽說也要上百萬了吧。”
    “嗯，差也差不多。可我們也得談的下來啊！每年找他們合作的有那麽多公司，為啥非得答應我們的要求呢，所以我看呐，這事兒沒戲！”徐遊撇了撇嘴戲謔道。
    湯組長點了點頭，認同的回道“近期省城不是很太平啊，好多企業都爭先恐後的往外地遷移，好像省城怎麽了一樣，可能這也是諾美思考的原因之一，他們也需要找到一家值得信賴的夥伴公司，抱團取暖，以便應對不久之後的風暴。”
    徐遊忽的怔住，不久前的淩竹和他說過，省城的企業有大變動，具體是什麽也說不上來，有先見之明的企業很早之前便將重點城市的渠道打通。
    可這一切似乎都顯得莫名其妙，上麵的政策也沒有放棄省城，至少表麵上，一切都很自然，沒有山雨欲來的氣勢。
    最後吸了一口煙，將煙頭塞進煙灰缸裏，徐遊就離開了吸煙區，準備下樓去吃飯。
    電話在這時忽然響起，拿起手機看了看，發現是張言打來的。
    徐遊頓時沒了吃飯的興致，和湯組長揮手告別後獨自走到了樓梯間。
    樓梯幾乎沒人經過，哪怕是中午的飯點，同層或者更高的人都會選擇電梯。
    吐出幾口濁氣，徐遊隨意的坐在了一節台階上接聽了電話“張言。”
    “徐遊，你和淩竹聯係了麽？這都半個月了。”
    “聯係了。”徐遊的話語沒有一絲感情，好似一台機器，冰冷且陌生。
    “那她那邊怎麽說？願意借我麽。”張言沒有關注到徐遊的語氣變化，焦急的詢問道。
    “張言，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雖然不情願，但有求於人，張言還是耐著性子回道“嗯你問吧。”
    徐遊仰起頭，多年前的和張言同學之情盤旋眼前，回憶著當年的他是怎樣，而如今又為何會變成這樣，究竟是社會改變了他，還是他本性就如此。
    人性永遠談不上有多麽的高尚，也不能用這個詞來形容，因為生活中會麵臨太多身不由己，或者利益抉擇。這麽做都隻是為了讓自己在這個如墨水般的社會更好生存。
    每個人的選擇都是複雜斟酌過後的產物，這才能構成社會，而生活在社會中的我們，自然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些許墨水——蒙住眼，髒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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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考片刻，徐遊終於問道“你還記得最初創立回家吧的初衷麽？”
    張言很明顯沒料到徐遊會這麽問他，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徐遊也不著急，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燃，靜靜的等待他的回答。
    終於，張言回道“最初創立的初衷隻是因為想幫社會做點貢獻，但也夾雜著一些私心，比如尋找葉笑，這點無可厚非吧？幫助社會的同時完善自己，體現自身的價值，再順便得到些許報酬，這就是我的初衷。”
    他的回答十分誠懇，促使徐遊也不得不相信他的話“這點我相信，你的初衷一定是好的，可這個社會會吃人，所以你也一定有苦衷，我相信你，我相信你還是高中時期我認識的那個張言，你有所改變，卻一成不變。”
    張言嗬嗬笑了笑，在電話那頭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猛吸一口後感受著煙霧刺激精神的舒適感，半晌才說道“是不是淩竹和你說了些什麽？”
    “是！”徐遊沒有辯解。
    他歎了口氣，許久才說道“她和你說的沒錯，我當時確實沒有選擇救那個小女孩兒。”
    “為什麽？”
    “因為我的公司不可能圍著她一個人轉，回家吧目前不包括保潔人員，在職員工有上百人，各種成本太高，而我們網站每天都至少能接收到成千上萬條尋找啟示。最初得到那個小女孩的消息是我們公司一個得力幹事抓住的，他在一個偏遠的山區找到了她，可也隻是見了一麵並且還是一張迷糊的照片。”
    “徐遊，你知道為了她我們付出了多少麽？整整五十萬！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她的父母自從張貼了尋人啟事在我們網站上後我們的員工就馬不停蹄的根據其他人提供的線索摸排，幾乎跨越了整個省市，十三個城市！但是最後我們公司財務出了點問題，但我頂住壓力剛想繼續撥款的時候……你知道她的父母幹了什麽麽？”
    “幹了什麽？”
    張言的拳頭捏的咯吱作響，深吸口氣後繼續說道“她的父親沒有付出任何成本，隻是把女兒的信息提供給了我們，但我們找到了些蛛絲馬跡，並且付出了近五十萬的成本，這些就不說了。得知我們財政出了問題，辦案的員工沒錢繼續尋找的時候，她的父母竟然集結了一幫子親戚來我們公司鬧事！說是我們公司的不負責任才導致女兒一直沒找到。嗬嗬，可笑麽？當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好給辦理這個案子的幹事又打去了十萬塊！然後你應該也聽淩竹說了，雖然最後小女孩兒最終還是被找到了，可是我們公司的名譽已經被那個惡心的男人搞臭，他得理不饒人，還要求我們賠償精神損失費三十萬元！我去他媽的，惡心的人，惡心的人性！”
    “所以徐遊，你說究竟是這個社會變得勢利，還是我們人變得淡薄？”
    徐遊一時間說不出話，原來這才是事情的真相。
    如果真按張言所說，他這幾年承受的壓力不比任何人少，除了公司轉型的壓力之外還有輿論的壓力，以及看不清的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他隻能盡力隱藏自己的尾巴，將自己包裹成一隻密不透風的球，這樣才不會被小人拿著放大鏡來觀察，尋找著一絲絲的錯誤。
    可他也不敢完全相信張言所說，因為他雖然圓滿的補齊了這個故事的前因和後果，可畢竟和淩竹所講不同，而這些年過去他也不可能不找淩竹解釋，矛盾依舊存在沒有解開肯定有原因。一邊是自己曾經的愛人，一邊是多年好友，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相信誰。
    畢竟人性不能琢磨，也不能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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