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杆子的關心，徐遊沒有過多言語的表示，隻是搖了搖頭。
    隨即上樓，走向昨天他睡過的明雷房間，隨後將房門反鎖。
    也不顧一身濕透，他躺在了沙發上，雨水順著衣袖滴落下來，就好像他的心徹底死寂，隻有絲絲希望的聲音蕩漾，證明他還活著。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沒有辦法每件事都逐一想清，甚至不能看透哪怕一件。
    就像他說的，他好像活在了一個被人操控的人生中，一舉一動都被監視。
    ……
    隔天大早，他因為寒冷被凍醒，渾身的濕漉變得堅硬，徐遊終於抽了自己一巴掌啐了一口髒話，這才脫下衣服去了衛生間洗漱。
    洗漱完，他的鼻子被堵塞，渾身沒了力氣。
    杆子端來一碗粥，語氣很是關切，說道“徐遊你是傻逼吧？大冷天淋濕了也不知道去洗澡就那麽睡了？咋不冷死你這個叼毛。”
    徐遊很受用他的關心，語氣也變得恭敬“他媽的別提了，被一個傻欒玩意兒坑慘了。”
    見他不想再說，杆子也不逼問，把粥放在桌子上“把粥喝了，然後好好睡一覺，我去給你拿藥，吃完了你再睡。”
    ……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黃昏將近。
    拉開窗簾，他許久沒見到這一幕了，治愈了心靈。
    遠處的海岸線雖被一幢幢房屋遮擋，但各種海鳥相互交織，嬉戲於天空，橘黃的天幕因為昨天雨水的洗刷變得清澈，如詩如畫。
    他下了床，洗漱完後感覺身體恢複了幾分力氣，這才走下樓，下樓的期間他的腦袋從空洞變得具有活力，瞬間便想起葉前堂夫婦今天會回來，於是他目標堅定朝著大門口走去。
    杆子就和個npc般，除了做粥就是在打台球，還發出了一聲熟悉的聲音“小遊，幹啥去。”
    ……
    沿著逐漸熟悉的石路走著，他的心情莫名被治愈，被這環境，和清新的空氣治愈著。
    電話被雨水淋濕失去了作用，而他也不打算立馬買一個新的，正好趁著這幾天的時間徹底放鬆自己，趁著山雨欲來的那前一刻徹底放鬆。
    他刻意避開了自己居住了十幾年的舊址，那一幕幕會勾起他的傷心事，於是他沒有走那條路，而是走的小路。
    即使是小路，他也熟記於心，走的很快，像小時候一般。
    近十分鍾，他走到了葉前堂家，也是他的家門口。
    上了樓，他心情坦蕩的敲了敲門。
    不久後，黃小紅打開了門，見到徐遊的那一刻很是驚訝，隨即興奮和不言而喻的失落複雜占滿臉部。
    “兒子，你咋來了。”
    “媽，您說這話，這不是我家嘛，我回家還要什麽理由嘛。”
    “哦對對，你瞧我這破嘴，說些什麽呢。這是你家，永遠是你家，是你的家……”她很是囉嗦，也重複了半天聽也聽不出些什麽有用的消息。
    葉前堂不如從前般精神，他沒有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而是佝僂著背摘菜。
    家裏的布局沒什麽變化，可人卻變了很多……
    徐遊很不適應這種沉默，坐在了葉前堂對麵，幫他一起摘著菜“爸，我回來了。”
    “嗯，聽到你聲音了。”
    “您不驚喜麽？”
    “電話裏不是說了麽？我知道你在山安。”
    “那您……”
    葉前堂沒有順著他的話繼續說下去，而是端起菜簍送到廚房，替黃小紅係好圍裙說道“老婆，我去買兩瓶油，家裏的佐料好像也不多了，你先炒著，我去去就回。”
    “嗯……”
    走到門口，葉前堂招呼徐遊“小遊，和葉叔一起吧。”
    “葉叔？”
    “嗯，一起麽？”他的表情波瀾不驚。
    “好……好……我和你一起去葉叔……”
    ……
    即將走到小賣部的時候，葉前堂忽然轉了一個方向，朝著碼頭的方向走去，徐遊不解“爸……葉叔，咱不是去買調料麽？”
    “跟上。”
    鑽過警戒線，葉前堂站在木板一直延伸到盡頭的方向，微微仰頭，像是注視著慵懶落日。
    徐遊在他背後看不清葉前堂的臉，但心思很是落寞，也好似知道了葉前堂帶他來這的目的。
    許久，隨著一陣海鷗低空掠過，葉前堂終於笑了笑，說道“小遊，還記的這麽？”
    “記得葉叔，這是笑笑失蹤的地方。”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這裏是你和笑笑一起成長的第一站，你們都是出生在船上，當時條件苦，你媽和笑笑媽即使懷著你們也要出海幫忙，沒算好日子，你們就出生在了船上，人生中第一張照片也是在這個碼頭拍的，可惜照片不慎遺失了，當時你們還小，所以不記得。”
    “後來我和徐哥去了外地，家裏的生活才慢慢好起來，在後麵你們一起長大……”
    葉前堂絮絮叨叨半晌，終於說完了他們的成長史，更像是回憶了一遍當初條件苦幸福甜的日子。
    “葉叔……”
    “小遊，給我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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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前堂接過點上深吸一口，像是看透一切，側著身對徐遊笑道“其實你和笑笑挺像的，你們也蠻般配的，但終究是沒那個福分，這事強求不來的，也其實我一直都把你當我親兒子，一個稱呼而已。”
    “葉叔您什麽意思，我不是很懂。”
    許久，他終於下定決心“忘了笑笑吧，和顏依那個姑娘好好的，將來帶著孩子來看看你黃姨就夠了，這也是我所能看到最好的場景了。”
    “是不是顏依和你們說了什麽？”
    “說了什麽不重要，重點是我和你黃姨很支持你們兩個孩子在一起！你是個男人，要有擔當，你也一直挺有擔當的，之前因為笑笑的事情就能看出，可你馬上也要當父親了，你這個時候不該去想著別的女人，哪怕是我的女兒，你明白麽？你需要拿起你的擔當！”
    “之前接受你稱呼我們為爸媽是我認為笑笑還活著，那個時候的我們都是感性的，我也認為你們兩個孩子還能在一起，這聲爸媽受之無愧，可如今一切都是泡影，在這麽叫就對女方不公平了，知道了麽？”
    徐遊徹底啞言，說不出半個字來。
    見他沉默，葉前堂再次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會爭取和你黃姨再要一個孩子的，實在不行就去領養一個，就當你沒盡完的孝道了。”
    “人生很長，要向前看，我這個年紀已經沒什麽看不開的了，總有一天你會理解我這個決定的。”
    說完拍了拍徐遊肩膀，轉身離開。
    徐遊腦子徹底成了一團漿糊，他不想這麽做，可葉前堂的決定幾乎沒有被駁回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下意識的朝著葉前堂的背影喊道“爸！爸爸！我和顏依結婚那天你會來的吧？”
    “會！你在這個世界上也沒其他親人了，隻有我這個叔叔能去參加了。”
    葉前堂離開了，徐遊也終於哭了出來，這次他哭的不像之前那般撕心裂肺。
    隻是默默流著淚，好似隻感覺有一些東西在慢慢離開他的世界，可他不知道是什麽，也抓不到摸不透。
    甚至可以用莫名其妙來形容，這種感覺很是壓抑，就連發泄都做不到！
    ……
    這個夜晚他沒有回杆子那，而是待在了葉家。
    他失眠了，在葉笑曾經居住的房間失眠了。
    失眠過後又是一陣噩夢。
    他又夢到了許久未曾光臨的那個噩夢，那場暴雨實在是太大了，葉笑站在碼頭木板上如一片隨時會被吹散的葉子，孤零零。
    時不時的雷暴如同殘暴大蛇，狠狠打擊在附近的海麵上，激起陣陣擋不住的波瀾，煮熟的海水變成顆粒狀，撞擊在葉笑身上。
    徐遊就這麽冷漠的看著，麵對葉笑的呼救他不動於衷，又或許是風暴聲太大他聽不清。
    總之，他隻能看著，做不出行動。
    就在她即將又一次倒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時，徐遊終於怒吼一聲，跑上前抓住了已經溺水的葉笑，他們手上的藍白手環緊緊拉扯，似乎有用不完的力。
    這一次的他終於行動，雖然結局依舊慘烈，周圍的房屋都被吹散，他們也被海水淹沒。
    可他終於能抱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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