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顧淵也喜歡她稀罕她，我算什麽！我都下賤到追著人家賴著住到人家家裏了，人家都不理我！”
    錢瑞雪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小一點，但屋裏的錢金元還是聽到了。
    “你們在這裏吵什麽！”
    他出來後連忙關上門：“你沒看到小淵他情緒那樣差？這個時候你們就不能哪怕是演一下戲嗎？考慮過別人感受沒有？”
    “爸，我都說過了，我這個人做人就是這樣一點都不會演戲，該是怎樣就怎樣，活了二十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你讓我改？”
    錢瑞雪不以為然，憤憤走了出去。
    “哎，瑞雪！”錢曉雪攤上前想要追她，卻被自己父親拉住了。
    “別追了，我又想了想，讓她來幫忙照顧病人，還不夠幫倒忙的！還是五嫂過來吧！”
    錢曉雪攤微微感到意外，低頭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話：“爸，還是我來吧。”
    “你？那怎麽行！”
    錢金元連連搖頭：“本來是想讓瑞雪來照顧這個女孩，沒準師弟看到她悉心照顧會回心轉意，你來算是怎麽檔子事？”
    “我留在這裏，比五嫂留在這裏要強！妹妹不願意做的事情，我願意替她做！我會趁機勸說顧淵對妹妹回心轉意！”錢曉雪攤口氣很堅決。
    “這事……還是從長計議再考慮一下吧，我總覺得有點不靠譜。”
    錢金元看到門開了，立刻轉移了話題：“那個，你妹妹現在要幫忙處理醫院的事情，你就多操點心吧！”
    顧淵沒有說話，默默一點頭走了出去。
    在蘇芸陷入沉睡之後，他就像個幽靈，往返於家和醫院之間。
    在醫院裏他除了管理日常事務，還利用醫院網絡跟全世界的醫學專家溝通，但始終沒有人能明白他說什麽。
    或者說始終沒有人懂得他在說什麽。
    那個給自己做便當，活潑愛小又嬌柔脆弱的女孩子不見了，隻剩躺在床上氣若遊絲，隻靠著設備維持生命的軀殼。
    駕車在路上，行走在醫院走廊，那些喧鬧的車輛，病人和家屬們都似乎不存在，他的腳步輕盈又冰冷。
    “嗨。”錢瑞雪如願以償做了院長秘書，但兩人的關係卻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曾經，她想用這種方式來拉近兩人的距離，此時卻發現距離根本不是關鍵，心的距離才能決定一切。
    顧淵照例還是微微一點頭，什麽話都沒說。
    手指尖的鋼筆停止了轉動，他發現有一個南非醫生給他回複郵件。
    “全球醫療網”是聯合國創立的醫術交流網站，在這裏各國的醫生隻要核對身份之後都能發言留言，互相交流經驗。
    他所發的詢問帖，已經好幾天無人問津了。
    其他有關於疑難雜症方麵的問題，總有一些自命不凡的醫生說兩句，但他這個問題卻是連看懂的都很少。
    這位南非醫生告訴顧淵，他不明白什麽叫做“白色晨星”。
    但是在他老家的密林裏有種昆蟲叫做冰蛙，誤食了這種毒蛙之後的人就會沉睡不醒，若無特殊設備維持生命就一直睡到死。
    顧淵眉頭聚攏起來，原本黯淡無光的雙眼突然有了一絲神采。
    手指點動，他迅速給南非那名醫生回了信息：“方便提供樣本嗎？”
    “不大方便，冰蛙數量稀少棲息與密林深處，十分危險。”南非那哥們回答的很快。
    “高價收，酬勞十萬美金。”顧淵眼皮都沒眨一下。
    “我試試看，怎麽交易？你那邊急用嗎？不會是非法用途吧？”
    就在此時，門開了。
    錢瑞雪端著一杯咖啡緩緩走進來，她端咖啡的姿勢很笨拙，生怕被燙著似得。
    咖啡放在桌上，潑出來大半杯。
    錢瑞雪頃刻間臉紅了，兩隻腳內八字站在那裏。
    “辛苦啦，以後這種事……我自己來吧。”顧淵的客氣，卻被罵了她一頓還難受。
    用手絹輕輕擦拭下桌子，她還是忍住心裏的酸痛感覺保持儀態走了出去。
    在門前輕輕回首，對方卻不曾投來一瞥。
    顧淵還在忙著跟那個南非人談論交易事宜，這或許對蘇芸的病症是個轉機。
    “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走著瞧吧！”錢瑞雪攥緊拳頭，身子微微在顫抖。
    從小到大，她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玩具，時裝……但這次她想要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男人。
    這是父親和姐姐給予不了的，隻有她自己能夠爭取。
    突然一個粗魯的聲音喝道：“別擋路我找你們院長！”
    “你這是什麽態度！你是什麽人啊隨便往裏闖？”
    錢瑞雪被推的火了，大小姐脾氣立馬上來了：“你誰啊？什麽單位的？”
    “市局的！”來者俗氣的寬臉還高高揚起鼻孔，掏出自己的工作證亮了下。
    此人工作證上的造型更加不堪，就像是一隻剛剃過胡子的大猩猩，張開兩隻略呆的眼睛看著錢瑞雪，後麵寫著市局刑警隊隊長，孟宗遠。
    “請進，我就是院長。”顧淵抬起一隻手示意錢瑞雪不要說話。
    “你就是顧淵？果然隻是個毛頭小子而已，就你這歲數還當院長？”
    “這裏是醫院又不是敬老院。”
    顧淵不鹹不淡的回了句：“請問副隊長大人有何指教？”
    雖然隔得距離有點遠，但顧淵依然可以看清那名片光鮮的頭銜前麵，帶著個刺眼的“副”字。
    有時候主職和副職之間，有著天壤之別。再者說來洪西楓在市局刑偵隊長的位置上幹的風聲水起，還輪不到這種貨色頂位。
    “哈，眼神不錯呀！”
    孟宗遠臉上僅有的一絲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欲求不滿的猙獰：“但是我聽人說，你這個人做買賣不規矩啊！”
    “我也聽人說，新來的刑警隊副隊長有點腦殘呢。”
    顧淵淡淡一笑，把手裏的鋼筆丟在桌上。
    “你說什麽！”
    孟宗遠立刻把眼一瞪，猛地一拍桌子：“你把剛才的話再給我說一遍，你聽誰說的！”
    “你們的上司，洪西楓隊長，或者應該叫她洪副局長。”
    顧淵低頭開始處理文件：“不好意思，今天我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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