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相信了我們，這件事也可以告訴你。”霍去病頓了頓，緩緩開口，“包括這句話，也是那時候的你說的。”
    裴觀星猛然一驚，霍去病這話裏的信息有點駁雜啊......
    過去的自己，讓他用一個關於自己身世的消息，換取現在的幫助......
    “你口中的‘那個時候的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是我回到了你的那段曆史？”
    霍去病想了想，似是也有些糾結，但最終還是點頭應道：“......對。”
    但很快他又補充起來：“那個時候的你，應該也能猜到現在你的反應，不然不會讓我來告訴你這些東西。”
    裴觀星眯了眯眼，陷入沉思，片刻後，他抬起頭，眉頭緊皺的問向霍去病：
    “可問題是，現在的我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啊。”
    裴觀星並沒有因為霍去病所說的“身世”信息而激動。
    反而思考起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
    這個消息有沒有可能，會因為回到過去的自己，通過告知霍去病。
    讓他告訴自己，最終造成時空之間的錯亂？
    那這個消息的來源到底屬於哪裏？
    自己因為霍去病而得知，但卻在某個時間段內，告訴了霍去病，讓他回來講給自己聽......
    裴觀星心中隻感覺這很混亂......
    霍去病見裴觀星陷入沉思，大致也明白他的糾結與猶豫。
    霍去病認真思索了一下，畢竟這些事已經過去上千年，“活”了這麽久，記憶沒有錯亂就已經很不錯了。
    “應該不用太過擔心，那時候的你肯定已經有過現在你的擔憂。”
    “既然選擇讓我來當這個傳遞的人，說明並不會引發其它超出規則的變化。”
    停頓了一下後，霍去病補充道：
    “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直到你們真的回到過去為止。”
    裴觀星挑了挑眉，精準的抓到了霍去病話裏，再一次泄露出來的問題與情報：“你......們？”
    霍去病的臉頰微不可察的抽動了一下，然後閉上了嘴：“......”
    果然，跨越曆史的對話，很容易就會讓人抓到問題啊......
    而且霍去病這些年裏，對外界的信息來源大多隻有每一位英靈。
    而這些英靈們，又隻有公羊婉和他相對來說更親和一點。
    其他幾人，見他都如同見到上司一般，說話很謹慎。
    根本不會像裴觀星這樣套話。
    除了公羊婉本身就經曆過這些事；
    聶錦山又十分的嚴肅古板；
    唐雨生對他尊敬異常外。
    大概隻有李鏗鏘和王晴這倆人，會想找霍去病問些過去的事情。
    但幾乎每次都是霍去病抬眸看他們一眼，兩人就都變成了“乖寶寶”......
    於是乎......和現在裴觀星的話術相比，霍去病自然隻能少說或者不說了。
    裴觀星見霍去病不再說話，也不再追問，隻是點了點頭：“那你說吧。”
    霍去病認真的在心中複盤了一遍，確定不會再多透露些什麽後，才複述起來：“接下來的話，是你的原話。”
    但並不像裴觀星預想中的那番長篇大論，從他的父母講起什麽的。
    霍去病接下來的話很簡短，簡短到裴觀星甚至都以為自己走神了，或者時間被快進了。
    因為霍去病隻說了三句話。
    但恍惚間，裴觀星似乎在霍去病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如莫比烏斯環，如克萊因瓶。”
    “現在的神國，既是你的過去。”
    “你本無根生，不必再向後看。”
    霍去病的聲音落下，裴觀星獨自一人怔怔發呆。
    如莫比烏斯環，如克萊因瓶。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聽到這句話了。
    莫比烏斯環很簡單就能製作出來，隨便剪下來一條紙條。
    翻轉一麵後，首尾相連就可以了。
    它唯一的特點，就是“沒有”盡頭......
    至於說神國是我的過去？
    裴觀星忽然回想起了一件讓他莫名發寒的事情：那就是，他在孤兒院之前的記憶......是沒有的。
    這件事仿佛被他刻意忽略掉了，或者說，在他經曆過的人生裏，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對於真正正常的孩子們來說，或多或少都能記住一些小時候的記憶。
    比如一些引起當時的他情緒激動的事情。
    但裴觀星......
    他的記憶非同一般，而且現在，遇到陳牧野之前的記憶也都回來了。
    但卻隻有一年的孤兒院記憶——那時的他六歲。
    當真是整整一年的春夏秋冬，從正常生活，到被欺淩，最後孤兒院毀滅，被陳牧野帶走——那時的他七歲。
    但在此之前的記憶，一概沒有。
    然而一旦有了“神國既過去”的說法後......
    為什麽神國中傳遞信息時，是裴觀星年幼時的聲音......
    為什麽神國對法則與氣運，如此饑餓與渴望......
    為什麽在第一次吞食法則時，會流露出小孩子般的心性......
    似乎都有了解釋。
    而這一切，也都印證了最後那句“無根生”......
    裴觀星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金色洪流流淌時那微弱的聲音已經消失、
    霍去病伸手拍著裴觀星的肩膀，他的嘴似乎還在一張一合，但裴觀星已經徹底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麽了。
    眼前的一切也開始變得模糊，黑暗中泛著點點銀光，從眼周開始彌漫，覆蓋住了他的視線，最終變得一片漆黑虛無。
    裴觀星腦海中不斷回蕩著的，是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以及如雷鳴般的心跳。
    但下一瞬，一切全都消失了，隻剩下尖銳的耳鳴，不斷衝擊著他的精神。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仿佛這就是他終於弄明白自己“身世”後，特有的反應。
    “不必再向後看！”
    一道聲音宛如驚雷，忽的炸響，驅散了他腦海中的嗡鳴，視線也開始緩慢恢複。
    這句話，同樣是過去的自己留下來的。
    前麵的一切，似乎隻是需要讓他知曉即可，那些並不重要。
    因為最重要的是，
    不要總看向過去，
    要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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