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眼淚落下，揚起嘴角，正欲抬頭，一片陰影驟然落下，瞬間將她籠罩。
    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懷抱將她緊緊擁住，雖不柔軟，卻堅實而溫暖。
    她想掙紮，卻難以掙脫那緊實的懷抱。
    男人的身體在細微地顫抖，似在極力壓抑內心的情緒。
    “對不起……桑兒，對不起……若我能早一點去找你……對不起。”瑾王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滿是悔恨與自責。
    這些話，駱玖語聽得一頭霧水，正欲開口詢問，卻突然感到後頸處傳來一滴溫熱。
    瑾王，竟落淚了？
    駱玖語心中驚疑不定，不明所以地望著懷抱著自己的瑾王殿下，淚水無聲地滑落。她深知男女間如此親密之舉於禮不合，然而此刻，心中那份負疚之感卻愈發強烈，隻能任由他盡情宣泄情感。
    馬車外的夜雨心中暗自嘀咕：這氣氛不對，瞧那影子……難道主子對駱小姐太過逾越了？哎，這男人啊！
    良久，瑾王終於回過神來，駱玖語隻覺肩頭一輕，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清晰起來，久違的新鮮空氣湧入胸膛。
    “咳，適才，多有冒犯，還請見諒。”清冷之聲難掩瑾王麵上的羞赧與尷尬。
    “無，無妨。”駱玖語心直口快，又補了一句，“況且殿下已道過多次歉了。”
    “……”
    本就尷尬的氣氛，此刻更是凝固如冰。
    駱玖語心中暗罵自己多嘴，怎就管不住這張嘴呢？然而，為何除了家人，唯獨在瑾王麵前，她會如此肆無忌憚？
    小丫頭低首垂眸，雙手輕撫腮邊，猶如做錯事的孩子被當場捉住，這情景竟與記憶中的某個片段不謀而合。
    瑾王心中那道裂痕中，忽地射入一束光芒，雖刺眼，卻讓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捕捉。或許，這正是解開一切謎團的機會。
    “你曾問及本王，你我是否相識。”瑾王神色鄭重，緩緩言道，“確然，我們自幼相識，且……頗為熟稔。”
    他字字斟酌，句句留意，時刻觀察著小丫頭的反應。畢竟年歲已長，小丫頭麵對那段失去的記憶，能接受幾分，他心中並無把握，唯有謹慎行事。
    “熟稔？”駱玖語眉尖輕蹙，心中暗自思量，複又抬頭，對上那雙熾熱而溫柔的眼眸，認真地問道，“可是因殿下常往臣女家中，與爹爹切磋武藝，故而識得臣女？”
    “……”
    馬車外的夜雨終究沒能忍住，笑出聲來。無奈，誰讓他耳力過人，將這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然而，危險的氣息瞬間彌漫，夜雨連忙退避三舍。
    “咳，”瑾王微微一頓，斟酌片刻後言道，“也不盡然。”
    “莫非是殿下與兄長議事之時，偶遇臣女？”
    家中能與瑾王相提並論的男子，唯有父親與兄長，總不能是去找大伯與三叔吧？
    “桑兒。”
    “臣女在。”
    突如其來的稱呼，讓駱玖語心生緊張，仿佛被父親喚去談話一般，這是何故？
    小丫頭端坐其身，神情緊張，瑾王心中無奈。
    也罷，適才自己太過嚴肅，倒嚇著她了。
    他輕抿雙唇，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正視駱玖語，輕聲言道，“你兒時，我們時常相伴，甚至形影不離，可謂……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更甚者……”
    那幾乎脫口而出的話語，終究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咳，總而言之，乃總角之交。”
    夜雨聽力過人，心中暗自嘀咕：主子這話，怎地如此耳熟？對了，他曾如此形容過駱小姐與那個小啞巴來著。主子真是……
    駱玖語聞言，心神大亂，半晌未能回神。
    “殿下，您與我，竟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總角之好？”駱玖語心中驚疑，卻未敢將這質疑之言宣之於口。
    “正是。”瑾王麵色淡然，仿佛所言皆是稀鬆平常之事。
    既已決意坦然相對，顏麵便也顧不得了。
    “殿下已屆雙十又三之齡，而臣女不過及笄之年……”
    “本王尚未過二十三歲的生辰，你，也快十六歲了。”
    “......”
    “年齡之事，無須太過介懷。”瑾王輕笑一聲，目光溫柔地望著駱玖語。
    駱玖語一時語塞，這是重點所在？
    眼前之人，是她素來敬仰的瑾王，與他親近，她並無半分不願。隻是那些關係，讓她心中記憶翻騰，一時難以平複。
    在她心中，他猶如父親般偉岸。
    怎料，竟會……
    “這，這怎可能？臣女六歲時，殿下十三歲了吧？”駱玖語滿心困惑，糾結不已，“臣女並非嫌殿下年長，隻是，隻是……”
    她本想解釋，卻越說越亂。
    駱玖語並非介意年齡之差，她與兄長亦是相差近六歲，七歲之距，並不算長輩與晚輩。
    隻是想到自己尚是垂髫之年時，瑾王已近及冠，心中難免生出幾分異樣之感。
    更何況，皇族貴胄與邊關野丫頭，世人眼中，怎會有交集？
    瑾王早已料到駱玖語會震驚，畢竟在她記憶中，他們從無交集。
    他也深知，即便世人都棄他而去，他的小丫頭也絕不會嫌棄他。
    但她那迷茫的眼神，仍舊讓他心痛如針紮。
    既已決意走到她麵前，光明正大地守護她，他便不能也不會輕易放手。
    既她忘了過往，又不同於尋常女子那般主動，他便得想法子讓她記起。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此事雖令人困惑，但實則乃本王母妃與你母親，在你出生時便定下的娃娃親……長輩之命，不可違抗……”瑾王語帶真誠，稍作停頓，又添了幾分深情，“或許是從小耳濡目染，你那時總追著要嫁給本王，還讓本王喂你吃飯、背你去玩、教你寫字……你還曾……”
    最後一句，瑾王並未言明，隻是以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駱玖語雖見他未言，卻也已然明白。
    她耳根微紅，瑾王卻似未見，繼續無辜言道，“所以當你在水中那般對本王時，本王還以為你記憶恢複，想起了兒時……”
    “別說了——”駱玖語連忙打斷。
    “你不信？我真的……”
    “我信。”駱玖語舉起右手，果斷製止了瑾王的追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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