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正待開口解釋，便聽駱老太太轉身問向駱玖語。
    “三丫頭，你才跟隨西南軍凱旋歸來，按說祖母不該擾你。但眼下之事，事關你堂姐的清白、駱府女子的名聲、甚至駱府上下的顏麵，祖母不得不問你幾句。”
    駱玖語剛剛走到人群之中，便被駱老太太這般沉聲追問。
    “祖母，桑兒她才回來，你這般問她，怕是不妥......”
    駱慕辰雖不知祖母要問妹妹什麽，但見她這般在眾目睽睽之下詢問，實在覺得不安。
    他轉身走到駱玖語麵前，替她擋住駱老太太的視線。
    駱玖語自是知曉駱老太太意圖。
    就在剛才，她還因為說駱思瑩之事被駱老太太斥責，閨閣女子沒禮數。
    如今，為了駱思夢，身為閨閣女子的她，在眾人注視之下被祖母質問，又無關緊要了。
    瞧，祖母便是如此雙標。
    也對，在駱思夢、侯府女子清譽、乃至侯府顏麵之前。
    這位向來以侯府為重的好祖母，自會不惜以西南軍凱旋之功為棋子。
    即便是犧牲她這個邊關長大，自小不在侯府教養的“野丫頭”，亦是在所不惜。
    曆經前世無數心碎的駱玖語，此刻心中唯有諷刺，而無半點哀傷。
    她輕輕扯了扯兄長的衣袖，朝他展露一抹甜笑，隨後柔弱無骨地走向前。
    “無妨，祖母但問無妨。”
    “祖母且問你，西南之行，六皇子可曾陪伴你堂姐？歸來之時，又可曾護佑於她？”
    駱老太太沉聲發問，目光緊鎖駱玖語。
    駱玖語深知祖母對其中細節一無所知，但這位活了六十餘載的老祖宗，絕非等閑之輩。
    她深信“蒼蠅不叮無縫蛋”，六皇子即便再是尊貴，也必有可趁之機。
    祖母此番，無疑是欲借機將責任推至六皇子身上。
    憑借男女勢力之差，讓駱思夢扮演弱者，以求最大限度保全侯府。
    駱玖語雖對駱思夢無甚好感，亦不喜祖母之算計。
    但六皇子本就非善類，且此舉確能護佑侯府，她又何樂而不為？
    “祖母所言，可是六皇子攜堂姐同往西南，為太後取壽禮，後又相約騎馬，歸來時更邀堂姐同乘馬車之事？”
    駱玖語故作無辜，隨口答之。
    “正是！”
    駱老太太心中一喜，這個三孫女雖耿直，卻不會變通，這無意中助了她一臂之力。
    念及此，她心生一計試探道。
    “那你堂姐可有推辭？”
    二丫頭那點手段，多是從蔣氏處學來。
    欲擒故縱之術玩得極為純熟，駱老太太心知肚明。
    她不信駱思夢未將此招用於六皇子身上。
    “嗯，似是有過。譬如騎馬，我聽府中丫鬟所言，堂姐初時以身體不適為由，不願前往，後六皇子執意相攜，她這才應允。歸途馬車之上，我雖未見，卻聞六皇子定要堂姐共食，堂姐欲下車，六皇子亦不許。”
    駱玖語邊說邊托腮細思，一副全然不解祖母之意，乖巧作答的模樣。
    瑾王本因駱老太太欺壓駱玖語要發火。
    現在見駱玖語此番模樣，卻覺這小狐狸甚是可愛，怒氣亦消了幾分。
    但這話聽在魏明耳中，卻極為刺耳。
    駱玖語小姐乃是六皇子心頭好，他不敢得罪，隻能低聲提醒。
    “駱玖語小姐，事實並非如此，您所聞……”
    “這位侍衛，你口中的駱玖語小姐，如今已是我朝昭華郡主，我老婆子見了亦需行禮。怎地，你是質疑昭華郡主之言？”
    駱老太太根本不給魏明解釋之機，直接以駱玖語的身份壓之。
    她的一時之氣，卻讓最寵愛的孫子駱慕辰與侯府眾人驚愕不已。
    大房之事，何須利用妹妹的名譽與榮耀，這又將二房置於何地？
    駱慕辰緊握雙拳，欲上前與祖母理論。
    駱玖語似感受到身後兄長的怒氣，轉身輕輕搖頭，示意他莫要輕舉妄動。
    她此番混淆視聽，一則為報複六皇子，二則為維護駱家名譽，三則欲讓兄長認清祖母與駱家真麵目。
    兄長與她不同，一直是侯府的榮耀，祖母的心頭肉。
    即便知曉祖母過於守舊，亦能忍則忍。
    前世祖母逼兄長娶世家女，美其名曰世族聯姻。
    彼時兄長對感情一無所知，便也順從了祖母。
    可結果呢？
    那女子另攀高枝，還辱兄長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令兄長一度抬不起頭。
    去了京郊大營便不回來，以至於家中實權他落，便宜了大房。
    今日，她定要在兄長心中種下質疑的種子，從而讓他看清祖母與駱家大房。
    眾人聽聞駱玖語已成昭華郡主，皆暗自打量這位駱家失蹤多年的千金。
    魏明更是震驚不已，六皇子方回京都，一切尚未可知，駱玖語小姐便已晉為郡主。
    如今該如何助殿下接近駱玖語小姐？
    他心中尚無定計，但深知得罪郡主之事，萬萬不可為。
    甚至，若能讓六皇子納駱思夢為妾，然後近水樓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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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不失為一計。
    魏明心一橫開口道。
    “駱、昭華郡主所言無誤，確是六皇子對駱思夢小姐有意，郎情妾意之下，這才……情不自禁發生了此等……事。”
    此刻，駱老太太亦不再糾結駱思夢是否主動。
    畢竟自駱思夢隨六皇子離去，便已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隻要六皇子願意負責，便已足夠。
    “那便好，”駱老太太轉身望向一直旁觀的福公公，施禮道。
    “福公公，今日之事，還望您做個見證，日後若貴人追究，老太太亦怕汙了名聲。”
    千年老狐狸，誰又不知誰？
    自駱老太太開口，福公公便已洞悉其意。
    但這些皆非他所需操心，他隻需對皇上忠心，聽命於皇上便是。
    至多幫幫皇上最寵愛的兒子——瑾王。
    其餘之事，隻看熱鬧便好。
    “雜家所見所聞，便是如此。至於內裏乾坤，雜家亦不得而知。隻莫要驚擾了陛下便是。”
    福公公依舊麵帶微笑，言辭含蓄。
    其意甚明，隻負責轉述，不做評判。
    駱老太太亦不多言，今日之戲，已唱至佳境。
    有福公公此言，便已足夠。
    她施禮後，轉身看向蔣氏。
    “好，老大媳婦，你便隨這侍衛，抬著六皇子與夢丫頭，去皇子府也罷，宮中也好。夢丫頭既已是六皇子之人，便讓六皇子給個說法，不必再回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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