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左暖安的眼淚就要掉下來，賀影慌了，他趕緊抽了幾張紙巾給她。
    小賀：“你別哭啊，我不說就是了。”
    左暖安一雙泛紅的眼睛對視上他：“說完了？”
    小賀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著搖搖頭，自己剛才也隻是提到冰山一角，可看左暖安現在這個狀態，他怕後麵的話說完，隻會對她打擊更大。
    小賀：“原主的部分是講完了，但是整個故事還沒結束。”
    左暖安：“那你繼續講吧，我能接受。”
    她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了幾次，調整了下狀態。
    ——
    徐憐走後的第三年，左大勇再娶了，這次女方不再是深山出來的窮苦丫頭，而是個和他“門當戶對”的城裏姑娘。
    這城裏姑娘名為劉敏，待左家人極好，吃苦耐勞那股子勤快勁兒一點不亞於當年的徐憐。
    與整日裏麵對酗酒丈夫的徐憐不同，劉敏從來沒見過左大勇喝酒。
    與其說是新媳婦進門之後他把酒戒了，倒不如說是，左大勇自從甩掉左暖安這個包袱之後，又換回之前的皮囊“重新做人”了。
    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輪到劉敏生產，左家人一個都沒來，產房門口隻有左大勇一人守著。
    左大勇如願以償得了個兒子。
    原本不抱有希望的婆家，一聽自家有後了，一家老小緊鑼密鼓收拾東西趕了過來，左老太太激動得就差活蹦亂跳，纏身多年的風濕病仿佛不治而愈，臨出門進城前，她還在家燒了高香。
    這下病房內終於出現了左家人忙來忙去的身影，左老太太親自照顧起了新兒媳的生活起居，雞鴨魚肉樣樣不落，頓頓好吃好喝伺候著這娘倆。
    瞅見嬰兒床裏拽著被角睡得正香的孫兒，左老太太越看越歡喜，這娃娃長得俊，跟她家大勇小時候一模一樣。
    左老太太一直陪到孫子滿月，她才回了村，回到村後又大擺宴席招待起了街坊鄰居，傳遞著自家香火得以延續的喜訊。
    鞭炮放得連天響，東穀村的動靜差點驚動了整座山頭，那天去左家吃席的人，當年左大勇娶徐憐進門的時候也都來過。可今天，無論男女老少，他們好像沒有一個人記得曾經還有個叫徐憐的女人。
    ——
    小賀：“估計徐家夫婦最後臨終都以為自家女兒還在城裏吃香喝辣。”
    講到最後他也不吃了，這故事，太苦了。
    實際上隻有徐憐和左暖安太苦了。
    左暖安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她狠狠拍了下桌麵：“他也配有兒子？！就該讓他斷子絕孫，我要是徐阿姨，化作厲鬼也要把他帶走！”
    左暖安：“那現在呢，左大勇這麽畜牲不如，他總該遭到報應了吧？！”
    她現在對自己的這位“父親”可以說是恨之入骨，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奔去他家把人揪出來碎屍萬段。
    小賀重重歎了口氣，無奈搖著頭：“沒有。”
    小賀：“再娶之後，左大勇的日子反倒過得一天比一天好了，左家人都說劉敏是福星，自從生了兒子之後，左大勇在外務工都有力氣了，左家不僅從老破小搬進了大房子，還買了輛幾十萬的車，聽說他那兒子也出息，左大勇走到哪都炫耀。”
    聽到這，左暖安一顆心算是徹底掉進了冰窟窿。
    如果老天能讀懂她的心聲，那肯定能聽見左暖安埋怨他的不公。
    聽見她“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控訴。
    左暖安：“別告訴我這事還是隻有你知道？”
    她也納悶，賀影怎麽就跟百事通似的，每次到了重要節點他都能幫著起到大作用。
    小賀：“這件事發生在我媽那個年代，因為徐阿姨的慘狀太觸目驚心，以至於轟動全國，各大報刊借著這事還吃了一個月的紅利，估計就算咱家那幾個不知道，但父母那輩肯定還是有聽說過的。”
    對上左暖安質疑的眼神，小賀嗤了一聲，估計等會她又該說“在古代知道太多事要被拉去砍頭”的話了。
    小賀：“你不用這麽看我，這件事我也是前一陣閑的沒事幹去查的。”
    他不會告訴左暖安，為了讓她在這個世界之後的每步路都走得平穩，自己早就幫她打探好了一切。
    賀影覺得他肯定是瘋了，為了調查這件事，他忙前忙後跑了快一個星期，有那時間他在被窩裏打遊戲好不好？
    到現在也沒研究明白自己究竟抽了哪門子風，左暖安有手有腳的，自己為啥要大包大攬什麽都替她考慮好。
    “那賀老師可真是有夠閑的，不過不管咋說，小左同學都要感謝賀老師。”
    為表答謝，左暖安恭恭敬敬雙手舉起飲料杯敬了他一杯。
    賀影被她這副樣子可愛到了。
    小賀左手握拳放到唇邊佯裝咳嗽，揚起的嘴角硬是被他壓了下去。
    害，她一個女孩子，多替著考慮點又咋了，反正左暖安也不是別人，誰讓他就樂意替她操心呢。
    左暖安：“那請問賀偵探，原主家裏都這種情況了，她平常過年都去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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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賀：“回家。”
    左暖安：“......”
    回家？！那是她的家嗎她就回，左大勇都那麽對她了，原主該不會還想著報答生育之恩吧？！
    左暖安現在的表情都能拿來做表情包了：“那她為啥要回去啊？！看著別人一家團圓她心裏不難受嗎？！”
    壓抑的氣氛過去了一些，小賀又開始專注於麵前的火鍋：“不知道，這是她的事，不是你的事，那就不歸我管。”
    左暖安：“那我今年過年去哪啊，我總不能真像她一樣回左大勇家吧？！”
    小賀：“那你跟我回家也行。”
    左暖安：“大哥，這種時候就先別說風涼話了。”
    小賀幾根手指放到一起碰了碰：“掐指一算，後天就該是原主啟程回家的日子。”
    他一雙眼睛泛著亮光，露出兔牙：“到時候你就跟我一起走，咱倆一起回我家過年，咋樣？”
    左暖安托著臉想了又想，她總覺得關於左大勇這事，小賀落下了點什麽，裏麵肯定還有些他不知道的細節。
    不管怎麽說，直覺告訴她，原主這個“家”自己都得親自去看一眼。
    左暖安：“我先去左大勇家看看，要是情況不對，我就去找你。”
    說到底那畢竟不是自己的家，要是實在沒地方去，小賀家也是可以考慮的。
    可左暖安不明白，自己答應小賀之後他怎麽突然就這麽開心了。
    “喂，你剛才不是還因為我家門不幸唉聲歎氣的嗎，怎麽現在連演都不演了？”左暖安舉起筷子的另一頭狠狠敲了下賀影的帽沿。
    “誰說我笑你的家世了，賀哥生性愛笑不行啊？”
    賀影在調查清楚之後冒出的第一想法就是，帶左暖安回自己家過年，但又怕被拒絕，所以猶豫別扭了好長時間，他才決定說出口問問她的意見。
    現在一看，左暖安好像答應得還挺爽快的，這倒是他沒想到的。
    沒過一會，熟悉的場景再現，服務員端著份小蛋糕過來了。
    左暖安：“你是真不想讓我減肥啊，怎麽一跟你出門吃飯就吃小蛋糕，你明明知道我嘴饞根本忍不住不吃，吃一次就胖三斤。”
    “那看來，這還是賀哥和左大小姐之間特有的吃飯流程嘍？”賀影把小蛋糕正正好好擺在了她的麵前，頗有邀功領賞的意思，“既然這樣的話，那以後出來吃飯，我就挑個再大一點的，讓你一次胖五斤！”
    “你敢！”左暖安桌下的腳毫不留情踢到他腿上，“一天不跟我唱反調你就渾身癢癢是不是？”
    賀影彎下腰拍了拍腿上的灰，笑得賤兮兮：“哪有，賀哥不和你唱反調，左大小姐每天得過的多沒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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