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飯店很多。
    段丹青特意挑了一家川菜館。
    李彩玲覺得奇怪：“你以前不是不吃辣嗎？”
    段丹青理所當然道：“你也說了是以前，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現在我就想吃川菜。”
    她微微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香啊——”
    老板哈哈大笑，衝她豎起大拇指：“識貨，想吃什麽？”
    “回鍋肉，水煮魚，麻婆豆腐，再來個口水雞。”
    她看了下自家四個人，不是女人就是小孩：“飲料就橙汁吧。”
    “程叔，橙汁是鮮榨的不？”
    老板：“當然是鮮榨的，自己找座位坐。”
    段丹青：“好嘞。”
    因為段丹陽的狀況，她挑了個在角落的位置，李彩萍和段青峰把段丹陽卡在最裏麵，段丹青坐最外麵。
    段家三個孩子的口味其實隨段爸，都有些口味重，隻不過平時李彩玲這個掌勺的口味淡，大家才跟著李彩玲吃清淡的。
    平時想吃辣，都是買的辣椒醬。
    但自從段爸進去，段家三姐弟，已經一年多沒怎麽吃辣了。
    菜一上來，姐弟三個根本顧不上說話，連最小的據說有自閉症的段丹陽都快把筷子揮出了殘影。
    段丹青：“……”
    這娃筷子揮的這麽好，哪裏自閉症了？
    唯一不愛吃辣的李彩萍悻悻的說道：“……平時可真是虧了你們的嘴了。”
    三姐弟不嘻嘻，埋頭苦吃。
    吃著吃著，外麵吵起來了。
    聽聲音是老外。
    段丹青問路過的老板需不需要幫忙。
    老板很淡定：“不用，你吃你們的。”
    段丹青好奇，跟過去一看，一個白人老外指著另外一桌激動的問‘為什麽不一樣，明明他們點的同樣的菜。’
    老板：“不一樣怎麽了？人家能吃你就能吃嗎？”
    “你也不看看你們老外那張破嘴，真給你上一樣的菜你能吃了嗎？”
    白男很固執：“我就要一樣的。”
    老板：“行行行，一樣的一樣的，我給你做一樣的，你給我吃完，不吃完不準走。”
    白男昂頭：“吃完就吃完！”
    老板嗤笑一聲，把他麵前基本沒加辣的宮保雞丁拿回去，換了一份正宗的宮保雞丁放到他麵前：
    “你吃，吃不完你今天就別走了。”
    老外很倔：“吃就吃。”
    很多老外吃中餐會用筷子，但這個老外沒有。
    他直接用勺子挖了一勺塞嘴裏，剛嚼了幾下臉上的表情就凝固了。
    很白的臉瞬間紅溫，連手都紅通通的，像是被開水潑過一樣。
    老板催促：“吃啊，繼續吃啊，這可是你特意要的正宗的宮保雞丁，你可不能浪費。”
    老外看樣子很想吐出來，但是老板和周圍一圈客人服務生看著，他硬是沒吐。
    好久才終於咽下口中的菜，馬上開始灌可樂。
    灌完可樂又吃菜，吃一口又灌可樂。
    段丹青在旁邊看著老外用一個小時吃了一份宮保雞丁，光可樂就喝了快二十瓶。
    她忍不住搖頭：“何必呢？”
    誰知恰巧被老外聽到了，老外打了個氣嗝，衝她搖搖手指：“小女孩，你不懂。”
    段丹青：“……”
    還我不懂！
    不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真不明白這種人。
    麵子就那麽重要？
    老外走後段丹青問老板：“你這麽整他，不怕影響生意啊？”
    老板不以為然：“一個老外能有什麽影響？我的主要客戶還是咱們華人。”
    “這些白人就是來吃個新鮮，賺不了幾個錢屁事兒還賊幾把多，我倒是巴不得他們不來呢。”
    段丹青：“……”
    哦對了，這是八零年。
    不是中餐已經在老外中間開始火的四十年後。
    現在的唐人街的華人和外麵的白人雖然不如以前關係那麽僵硬，可也沒好到所有白人都敢隨意上唐人街來吃飯。
    很多白人這個時候還把唐人街當成和黑幫和黑人一樣的洪水猛獸呢。
    連陰陽菜單都在娘胎裏。
    這兩天是段爸入獄以來，段家日子過的最舒服的兩天。
    吃過飯，段青峰要去玩，李彩玲帶著段丹陽回家。
    段丹青打算好好逛逛唐人街。
    說實話，她上輩子幾次來唐人街都是來去匆匆，還真的沒有仔細逛過。
    結果走到一個拐角，就看到一個熟悉的白男一手扶牆雙腿跪地，嗚哇嗚哇吐的稀裏嘩啦。
    他身後，有幾個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孩子正在圍過來。
    段丹青看了他們一眼，問白男：“先生，你還好嗎？”
    幾個男孩愣了下，領頭高高瘦瘦的那個問道：“丹青姐，你認識他？”
    唐人街就這麽大，大家從小都在這條街上長大生活，不說十分熟悉，大部分人也都認識。
    段丹青點了點頭，說道：“剛在程叔店裏吃飯認識的。”
    她指了指白男吐出來的穢物：“看，程叔家老二的手藝。”
    程二最喜歡整治這些不聽勸的老外，總是會在他們的菜多加辣椒，雖然在嗜辣的人看來加兩個跟沒加沒啥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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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男孩也知道，他們樂的哈哈大笑：“那我們走了。”
    走之前不忘叮囑段丹青：“丹青姐，談戀愛別找白男哦，白男沒幾個好東西。”
    段丹青：“……”
    白男見他們走了，小聲嘀咕道：“誰說的？我們白人好男人也很多的。”
    段丹青詫異：“你會說中文？”
    白男一臉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胃：“是的，我跟我的朋友學過一些。”
    “這位小姐，能不能麻煩你把我送回家？”
    “我好難受，我的胃裏像燒了個洞，我好痛苦，我需要醫生……”
    段丹青：“那你應該去醫院。”
    洗胃灌腸什麽的。
    白男：“不，醫院不行。”
    他顫顫巍巍的掏出錢包：“我有錢，我給錢，我出錢，請把我送回家，我家在……”
    段丹青從他的錢包抽出一張百元鈔：“這是我的小費。”
    然後幫他招了一輛出租車，完事兒。
    笑話。
    陳俊生可才幹過替白男搜羅小孩的事兒，她又不是腦幹缺失，才不會送一個不認識的白男回家呢。
    又是一筆額外收入。
    段丹青心情格外美好。
    她把錢揣兜裏，買了一堆水果回家。
    然後又碰到了慌慌張張的趙阿婆。
    趙阿婆見到她眼睛一亮：“丹青，你可算回來了。”
    “你趕緊回家看看吧。”
    “陳俊生的媽找到你家了，非讓你家把陳俊生交出來，不然她就要吊死在你家門口。”
    段丹青火冒三丈，拔腿就跑：“我他媽幹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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