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禹錫駐足在門口，目光穿過火焰，凝望著鄭旦白色的身影走進房間，接著房門合上，緊跟著機關啟動。
    鄭旦返回了地麵上的半月樓五層。
    劉禹錫望著這一片火海，內心突然就空落落了。
    是鄭旦沒留下隻言片語便離開了，還是這些撫慰寂寥的作品化為灰燼了呢？
    劉禹錫再一次有了那種，縱使自己高高立於萬人之上，可心底依然孤寂一人的情緒。
    縱使自己為這個人謀得了皇位，可這人依然怨恨著自己。
    仿佛兩個人的心，從來就隔著千山萬水，刀山火海，無法跨越……
    劉禹錫從未像現在一樣，產生了累的感覺……
    許是這些傾注了心血，多年來安撫著自己的作品在耀眼的火光裏，付之一炬，抽走了自己的靈魂。
    許是，自己和這個人從來就不是隔著蕭旭，隔著雲逸，隔著無雙，而是隔著一大片汪洋心海。
    那是不管怎麽努力，付出多少，都碰觸不到鄭旦心底的海。
    劉禹錫木然回到六樓，望著圓床上，那人睡過的凹陷被褥，上麵還團著那一團白貓。
    劉禹錫倏忽伸出了手，白貓在睡夢中，猝不及防就到了劉禹錫的手中。
    一聲慘烈刺耳的貓叫聲後，一切又歸於寂靜。
    劉禹錫扔了手中已經毫無筋骨，七竅出血的貓屍，緩緩爬上床榻，趴在這淺淺的凹陷裏，深深得嗅了一下，鄭旦留下汗漬的地方，然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像是極其疲憊。
    沉沉睡去！
    …………
    回了東宮，不能稱之為小老虎的“辛巴”，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跳下龍床，在鄭旦的腿彎處蹭了蹭，隨著雲逸離開。
    “哥哥，睡一會兒吧。”
    “不睡了，該早朝了吧？你睡會兒吧。”
    聽著這話，鄭一便招呼了一眾宮女，開始給鄭旦洗漱更衣。
    蕭旭半倚在龍榻上，瞧著鄭旦被換下白衣，換上玄色的龍袍，戴上威嚴的龍冠，莫名泛上一陣心疼。
    許是心疼，這瘦弱的雙肩，原本不想扛著一個國家。
    “哥哥，人妖殊途……”
    “禹錫他是兄弟，不是妖。”
    “我是說…妖族崛起……”
    “你看著辦！但是，那些不殘害生靈，正統修行的，放過，莫要傷及無辜。妖，不代表都是壞的。”
    鄭旦盯著袖口上栩栩如生的龍，抬步往外走。
    “哥哥……”
    “再給禹錫一次機會！”
    凝視著威嚴的玄色身影踏出寢宮，蕭旭深深歎了一聲。
    …………
    鄭旦一路乘著宮中龍輦到了宣政殿，雲逸和辛巴已經在等了。
    鄭旦向辛巴招招手，示意一同進去。
    “大師兄，一直都是這麽嚴謹！”
    “被狐妖抓走，你還沒治我的罪。”
    三人一虎行在通往宣政殿前殿的廊道，後麵跟著一眾小太監，宮女。
    “你可是我心愛的大師兄，怎麽能治罪？”
    聽著鄭旦這心情轉好的話，雲逸適時道：“不知廉恥”。
    “嗯…好聽！”
    …………
    伴著鄭一的一聲“皇上駕到！”
    鄭旦於側麵行至龍椅前站定，輕撩了龍袍坐下。老虎乖乖臥在龍椅旁邊。雲逸立在了老虎後麵，鄭一則垂首站於另一側。
    這辛巴上了朝堂，引得眾大臣一陣惶恐，接著就是一陣小聲的議論紛紛，最後，
    眾大臣跪地齊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其中，包括已經趕到的蕭旭。
    還有掛件。
    鄭旦不得不承認，在勤政好學上，掛件是值得表揚的。
    可諷刺的是，鄭一直喊了幾回“有本請奏！”
    這眾臣隻是麵麵相覷，卻是無人上前……
    “怎麽？朕多日沒上朝，卿等無本可奏？”
    鄭旦倚在寬大的龍椅扶手上，隻覺得這江山真是劉禹錫的。
    於是嗤笑道：“是不是朕的宰相大人不來，這早朝，朕以後都不用上了呢？”
    眾臣嚇得惶恐跪地。
    鄭旦又是一聲嗤笑，“去！請宰相大人來。”
    於是，這滿朝文武跪在地上，等著劉禹錫前來。當然，除了蕭旭和掛件。
    直等了半個多時辰，傳來的消息卻是：劉大人睡得正香，不敢驚動！
    鄭旦哈哈大笑，從龍椅裏起身，下至殿中，從這些劉禹錫提拔的人中穿行。
    竟看到了在四思郡時遇到的陸生員。
    鄭旦哼了一聲，冷笑道：“怎麽？你那點氣焰也被劉禹錫掐滅了？”
    “微臣…”
    “你覺得，這朔國是朕的還是劉大人的？”
    這話讓眾大臣那跪麻了的腿又是一陣顫抖。
    鄭旦甩了寬大的袖袍，大踏步走向龍椅。
    帶起的風鼓起了袖袍，將寬袖上的長龍完全展露，隨風舞動……
    “賀蘭雲逸，去，再請劉大人！”
    雲逸得了令，邁著四方步走出宣政殿。
    鄭旦懶進了龍椅，竟讓鄭一將早膳裏的幾樣小粥拿來，放在扶手的雕龍上，大快朵頤起來。
    這做派，眾大臣自然是看不下去的，畢竟這裏可是宣政殿，鄭旦坐的可是龍椅。
    當然，除了蕭旭在咧嘴笑。
    “哎呀，眾愛卿啊，劉大人什麽時候來，你們什麽時候起。朕呢，也陪著你們，隻不過，朕要先吃早飯，餓了。”
    眾臣垂首，麵麵相覷。
    鄭旦可不管這些人現在是多不滿，或者多忐忑。直吃的打了飽嗝，又和鄭一要了自己的小紫砂壺，握在手裏仰頭喝了一口茶……
    …………
    直到巳時，劉禹錫終於是來了。身穿鶴袍，仙氣飄飄、風度翩翩。身後跟著挺拔俊逸的雲逸。
    劉禹錫徑直行至前方跪下行禮，沒看兩側跪著的眾官員。
    雲逸則直接走回自己的位置。
    等著劉禹錫喊完那冗長的“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鄭旦抬手道：“眾愛卿平身吧！”
    劉禹錫同眾官員一同起身，鄭旦立馬陰陽怪氣道：“朕可沒讓劉大人起來。”
    這一眾大臣又難了，扶著自己顫顫巍巍的膝蓋，半起著身，斜瞟著又跪下的劉禹錫，不知道是該跪還是該起。
    鄭旦輕嗤：“各位愛卿要是想陪劉大人一起跪便跪吧。朕看看有多少人，再決定一下，朕要不要禪位給他。”
    這話可把眾大臣又嚇了個透心涼，心飛揚。齊齊站直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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