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旦又去了趟劉禹錫的那座妖陵，帶了些靈丹妙藥，最後回了大雍的禦書房，斟酌了一道聖旨。
    陽光又穿過窗欞，斜斜打在鄭旦的臉上，鄭旦正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吹幹聖旨上的墨汁。
    鄭一瞧得有些出神，恍若麵前這個銀發披垂的人，就是曾經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
    鄭旦將聖旨卷好，請了重臣來，各位重臣也沒什麽意見，鄭旦便將聖旨交給鄭一，
    “鄭一，蕭旭大婚那日，所有重要的人都會參加，但…朕就不去了。屆時，你將聖旨當廳傳讀。”
    “是，皇上！”
    鄭旦屏退了大臣，隻留了鄭一、鄭二，還有老虎辛巴。
    鄭旦又將懷裏的小破房子取出，放在龍案上，手指在房子上輕輕拂過，雲逸竟從房子裏飛身而出。
    見到雲逸，辛巴立馬開心得撲了上去。
    雲逸久久沒見過外麵的天日，先是一陣發黑眼風的天旋地轉，又被辛巴撲了一下，瞬間便跌落在地，辛巴直接在雲逸臉上一頓蹭。
    鄭旦起身，喚辛巴離開，向雲逸伸出了手，
    “大師兄。”
    雲逸盯著這隻手，不敢握住，但觀鄭旦的眼眸，仿佛少了些戾氣，便輕輕搭住了鄭旦的手。
    鄭旦一把拽起雲逸，在雲逸的側肩拍了拍，轉身走回龍椅，於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淡然道：
    “大師兄，武功沒了可以再練，這些黑色的丹藥可以助你，紅色的，需要你喂給邵玉，騰峰他們。”
    說到邵玉、騰峰等人，雲逸忘了害怕，急急追了幾步，
    “奇了，我覺得皇上他好像有所轉變，身上黑色的燒疤在逐漸脫落，皮肉好似在新生，隻是還是沒有呼吸。騰峰他們，倒是保持如初。”
    “死去的太久，發現的太晚，這些靈丹妙藥也沒有起死回生的作用，隻能慢慢來。這些黑東西有作用，可是…我不想再給他們吃，就先拜托大師兄照料他們了。”
    “小師弟，你這話什麽意思？”雲逸望著眉心中火焰流動的鄭旦，產生了一絲不安，“你要離開我們？”
    不得不說，雲逸和鄭旦是有靈犀在的。
    鄭旦將小房子揣進雲逸的手裏，看似淡定道：
    “我近日總是覺得渾渾噩噩，不甚清醒。情緒也很不穩定，難以控製。這種腦海世界的抵抗，我也很累，我遲早…會變成另一個人吧，或者說…變成黑暗！”
    鄭旦張開自己的右手，看著手掌中清晰的紋路，落寞道：“我該去往屬於我的地方。趁我還清醒，沒有傷害你們，沒有造下太多殺孽，和你們道個別吧。”
    “總要道個別吧？”鄭旦硬扯了個微笑，回身握著雲逸的雙肩，
    “大師兄，我感覺到…我不同了，有時候會不記得曾經的事，有時候，剛剛做過的事，一轉眼就忘記了。我對你們來說，很危險。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舍不得離開蕭旭，舍不得你們。”
    “我腦子裏鑽進東西了，甩不掉，我的思想被腐蝕了，最近又記起了很多往事，思想大部分算是我自己吧，所以，想趁著時機和你們道個別。”
    鄭旦不停呢喃著，眼裏泛了淚花。
    有時候，鄭旦是願意和雲逸說心事的，就好像看到雲逸的時候，就會變得脆弱，就變回了那個小師弟一樣。
    雲逸擁緊了鄭旦，仿佛感受到了鄭旦內心的掙紮與痛楚，
    “小師弟，無論你走到哪裏，我都陪著你，我們以前說好的。”
    “我會變成魔鬼！”
    “那我陪你變成魔鬼！”
    “嘻嘻～我的大師兄是個傻子！你以前堅持的仁義道德，不堅持啦？跟我變成屠戮人間的大壞蛋啊？”
    “那…到時候，我就殺了小師弟，再陪小師弟一起走！”
    鄭旦忽然推開雲逸，像是變了一個人，惡狠狠道：“都想著殺我啊？蕭旭也要殺我呢！哼！現在本君願意放過你們，就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上，別惹惱我！”
    雲逸望著鄭旦又要冒火的雙眸，知道鄭旦此時又不完全是鄭旦了，便跪地俯首，“是，皇上！是我狂語了。”
    鄭旦甩袖離開，遠遠拋下一句，“辛巴以後便跟著你，你要輔佐好蕭旭！”
    …………
    這最後一個人便是劉禹錫了。
    鄭旦本是不願去找劉禹錫的，雖然現在不準備滅了劉禹錫，但是也不想看到劉禹錫。
    奈何，那黑暗物質告訴他，最後一塊石頭在劉禹錫手裏！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大概這句話，不太適合。但，兩人相見的這個狀態，分明就是仇人。
    兩人是在後宮那片被燒成廢墟的宮殿前見麵的。確切的說，是鄭旦去找了劉禹錫，然後將劉禹錫引到這裏的，大概是想讓劉禹錫看看，這裏的慘烈、荒涼。
    午後的陽光明媚、燦爛。微風時不時卷起地上殘留的黑絮，紛紛揚揚。
    鄭旦捏住一縷黑塵，在指間搓磨開，黑色便暈染在白色的指腹。
    劉禹錫望著鄭旦指腹上的黑色暈團發呆。
    換做平日，劉禹錫定是要上前，用白色的帕子輕輕擦拭幹淨鄭旦的手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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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旦則瞧著，如今穿著黑色長袍的劉禹錫，墨發披垂，眉心一抹綻放的荷花，恥笑道：“怎麽？是得不到這個人，便變成這個人嘛？”
    鄭旦仰天狂笑，“笑話，你看起來再像本君，都不是本君，永遠不是。”
    “你一直都隻是個，內心扭曲，可悲又無可救藥的人，弑兄弑父母，弑殺一切你想殺的，你就是個變態的殺戮機器。”
    劉禹錫袖間的拳頭攥到顫抖，久久，吐了一句，
    “可我唯一不會殺的，就是你！”
    “哈哈！那是你殺不了我，而且…你貪戀本君的這具身體，不是嘛？”
    劉禹錫的眉深深蹙了一下，仿佛對這句話，感到厭惡。
    雖然鄭旦又羞辱了劉禹錫，但劉禹錫記得蕭旭說過的話，不想讓鄭旦情緒太過牽動，便問道：“皇上找我什麽事？要我妖族臣服嗎？”
    鄭旦不再看劉禹錫，負手在背，冷冷道：“把那塊石頭給我！”
    無論是之前沙雕又真誠的鄭旦，還是如今冷酷無情的鄭旦，在劉禹錫眼裏，都是好看的，完美的。
    劉禹錫瞧著鄭旦的側顏，忍不住嘴角勾起，於懷裏取出了那塊黑石交給鄭旦，
    “吆，不用我動手，倒是讓我意外了。”
    “皇上若是想要我的命，也可拿去。隻要皇上你高興。”
    鄭旦摩挲著光滑的黑石，斜瞅著劉禹錫，心頭那股無名之火又下去了一些，於是撇撇嘴，
    “殺你怕髒了本君的手！”
    鄭旦飛身離去，劉禹錫望著那道玄色的背影，喊道：“皇上，你現在修為不夠，不足以開啟傳送陣，別損耗修為。還有，蕭將軍大婚，我也會去！”
    無疑，蕭旭被賜婚，劉禹錫是開心的，起碼覺得，現如今的鄭旦沒有那麽愛蕭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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