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棒梗全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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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棒梗被倆穿著製服的警察,跟拎小雞崽兒似的,生扽進了派出所。
    一把推到收監室,棒梗臉蛋子蹭著冰涼的水泥地,火辣辣的疼,手腕子也讓人一路擰的生疼。
    他耷拉著腦袋,不敢看那些穿製服的,覺著一個個都跟廟裏的金剛似的,冷森森的嚇人。
    門在身後“哐當”一聲關嚴實了,外頭的聲兒全沒了。
    屋裏就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頂上一盞白剌剌的電燈泡,照得牆皮跟死人臉似的。
    空氣裏一股子劣質煙葉子、汗臭和舊木頭混合的怪味兒,壓得人喘不過氣。
    一個歲數大點的警察坐在桌子後頭,國字臉,眉毛挺重,眼神兒跟小刀片似的在他身上刮。
    另一個年輕警察站在旁邊,拿著個硬殼本子和鉛筆,木著個臉。
    “叫嘛名兒!”老警察聲兒不高,可跟石頭砸地上似的,梆硬。
    棒梗縮在硬邦邦的木頭椅子上,身子還在篩糠“賈梗”
    “賈梗?”老警察眉頭擰成了疙瘩,旁邊那年輕警察抬眼皮瞅了他一眼,嘴角往下撇了撇。
    “多大?”
    “……十……十五。”棒梗聲兒更低了。
    “十六?”
    老警察眼神兒在看棒梗,明顯不信,“到底十五還是十六,住哪旮旯?”
    “十六,住95號大院!”棒梗渾身發抖,不敢說假話,他到底是十五還是十六自己也不清楚,虛歲不虛歲的他有點懵。
    老警察和年輕警察互相瞅了一眼。年輕警察在硬殼本子上“刷刷”地記著,鉛筆尖兒劃拉紙的聲兒在死靜的屋裏聽著倍兒刺耳。
    “為嘛拿刀捅人?衝誰去的?”老警察聲兒陡然就厲了,身子往前探,那倆小刀片似的眼珠子死死盯著棒梗,像要把他釘穿嘍。
    那壓迫感跟潮水似的湧過來。棒梗覺著快憋死了,後背的冷汗“唰”地濕透了汗褂子。
    “大力家欺負人!他找我們家要錢!大資本家早上罵我奶奶!”棒梗猛地一抬頭,聲兒因為激動又尖又啞,帶著哭腔,“他們都欺負我們家,欺負我沒爹,欺負我媽,大力還和我小姨搞破鞋!”眼淚“嘩”地就下來了,糊住了眼前白剌剌的燈泡和老警察那張冷冰冰的臉。
    老警察木著臉看著他,手指頭在桌子上“篤篤”地敲著。
    “胡說八道,陳大力同誌我們都認識,你動刀子?你這是要人命!”他聲兒冰冷,字字都跟錘子似的,“小小年紀,心腸這麽黑?誰教的?說!以前還幹過嘛缺德事兒沒有?”
    “沒有!我沒有!”棒梗想都沒想就嚷出來,身子因為激動往前探,“我就想把他們家的狗弄死,我沒想過捅他,是他自己出來的,他不出來我也不會捅他!”
    “放屁?”老警察冷笑一聲,眼神兒裏的冰碴子更多了,“攥著刀衝人攮,你管這叫不想?”他猛地一拍桌子,“啪”一聲巨響,震得棒梗一哆嗦,“老實交代!以前還做過什麽事情,一般人沒你這個膽量,一看你就是慣犯。”
    審訊室裏死靜死靜的。就頭頂那燈泡“滋滋”地響。
    老警察那倆看穿一切的眼珠子,年輕警察手裏等著記的鉛筆頭兒,都跟千斤墜似的,壓在棒梗心坎兒上。他覺著從來沒這麽孤零零過,跟扒光了扔雪地裏似的。
    “我……我……”棒梗嘴皮子哆嗦著,腦門子上全是冷汗
    巨大的害怕和眼前這讓人憋死的威壓,跟隻大手掐住了他脖子。
    他腦子裏一片空白,那些以前覺著沒事兒、沒人知道的“小活兒”,這會兒跟開了閘似的往外冒,帶著一股子想趕緊說清楚、求個痛快的勁兒。
    他幾乎是禿嚕嘴就出來了,可是還是忍住了沒說。
    下一秒,他就覺著眼前黑影一閃,腰上挨了一股子沒法抗拒的猛勁兒,整個人被粗暴地從椅子上提溜起來,跟塊破抹布似的,“咣”一聲狠狠摜在冰涼的牆皮上!
    棒梗嚇得想縮成一團,可沒地兒躲。
    “呃——!”棒梗的慘叫被硬生生憋回嗓子眼兒,變成一聲短促的悶哼。一股子形容不上來的、翻江倒海的劇痛猛地從肚子那兒炸開,瞬間躥遍了全身。這疼勁兒太陌生了,太狠了,比他從小到大挨過的所有磕碰都狠。
    他瞬間就弓成了大蝦米,腿一軟,要不是被揪著脖領子按在牆上,早出溜地上了。冷汗跟水潑似的從腦門子、鬢角往下淌,眨眼工夫汗褂子就濕透了。
    “我……我就拿過幾回!真的!就幾回!”棒梗顛三倒四地說著,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自己偷盜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歲數不大,偷雞摸狗、溜門撬鎖的勾當倒幹了不少!你當這四九城是你家開的?東西都是你的?”老警察聲兒陡然拔高,跟炸雷似的在小小的屋裏頭轟響。他猛地繞過桌子,幾步就躥到棒梗跟前。
    “給我記死嘍!”老警察的聲兒貼著他耳朵根子響,帶著濃重的煙油子味兒和冰涼的唾沫星子,“這是派出所!不是你們家炕頭兒!偷東西?還想拿刀攮人?反了天了你!給我好好醒醒盹兒!”
    肚子裏那股子擰勁兒還在,每喘一口氣都扯著疼。棒梗跟一灘爛泥似身子不受控製地哆嗦。
    他死死咬住下嘴唇,嚐著了鹹腥的鐵鏽味兒,才勉強沒嚎出聲兒來。世界就剩疼了,沒邊沒沿兒的疼,還有那白剌剌燈泡底下,警察那張冷得跟鐵板似的臉。
    賈張氏那邊,也被審訊了。
    “我的老天爺啊——!青天大老爺——!你們不能這麽缺德啊——!”
    隔著很遠,也能聽見賈張氏叫喚。
    “你們抓錯人啦!我老婆子黃土埋半截了,大資本家家裏都是錢,陳大力搞破鞋!你們不去逮他們,反倒抓我這老婆子!喪盡天良啊——!”
    賈張氏還在蹦躂,精力充沛。
    進了審訊室,賈張氏癱在一把同樣冰涼的木頭椅子上,整個人跟散了架似的。
    國字臉的老警察,和一個穿著灰不溜秋中山裝、手裏捏著個硬殼文件夾、一看就是街道上幹部模樣的中年人。
    倆人兒都冷眼瞅著賈張氏撒潑,臉上跟凍住似的。
    “行了,賈張氏!”老警察一聲斷喝,截斷了她的哭嚎,“撒潑打滾兒沒用!聽真著!”
    賈張氏的哭嚎跟被掐了脖子的雞似的,戛然而止,就剩下喉嚨裏“嗬嗬”的倒氣兒聲。
    她驚恐地看著老警察,又瞅瞅那個街道幹部。
    街道幹部翻開文件夾,清了清嗓子,用一股子刻板、公事公辦的腔調念道:“根據‘三清退’政策規定,還有城裏住房管理條例,查實,賈張氏,女,係無本市戶口、無正當營生的‘三無’人員,且在滯留本市期間,多次搞封建迷信活動,擾亂社會秩序,影響極壞,經研究決定,責令賈張氏,限期三天內,清退離京,返回原籍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