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入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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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牧寒的意識還沉浸在自己誕生畫麵的衝擊與痛苦之中,整個意識空間卻毫無征兆地劇烈顫抖起來。

    這並非簡單的搖晃,而是構成這片“國度”的基本法則本身在哀鳴、在扭曲。

    星辰背景開始出現裂痕,如同蛛網般蔓延,從中滲出更加深邃、更加混亂的黑暗。

    一種令人牙酸的撕裂聲在意識層麵響起,伴隨著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壓力。

    仿佛有什麽無比龐大、無比汙穢的東西,正從外部強行擠壓進來。

    轟隆!

    一聲巨響並非通過聲音傳播,而是直接震蕩在三人的意識核心。

    他們眼前的星空猛地炸開一個巨大的缺口。

    一隻猙獰可怖的,覆蓋著厚重暗沉甲殼的巨蟲頭部,硬生生撞破了空間的壁壘,探了進來!

    那蟲子體型難以估量,光是頭部就比之前顯化的女人正常形態還要龐大,布滿了層疊的、閃爍著幽光的口器,複眼如同渾濁的水晶,反射著混亂的光。

    它像是一條來自噩夢深淵的鑽地巨蟲。

    始終閉目微笑的女人,眉頭幾不可查地輕輕一蹙。

    那細微的動作,卻仿佛引動了某種規則的漣漪。

    “塔拉哈克。”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但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冷冽。

    “你無權闖入我的領地。”

    那巨大的鑽地蟲口器開合,並未發出實質的聲音,而是一種尖銳、粘稠、如同億萬隻蟲豸在腦內爬行的窸窣聲響。

    但這聲音,卻清晰地將信息傳遞給了在場的每一個意識體。

    “桀桀桀……使者而已,真理。”

    那蟲聲帶著一種褻瀆神聖的惡意。

    “真理軍團,無權幹涉我等與永恒的戰爭。”

    蟲子的複眼轉動,那混亂的光芒猛地聚焦到了薑槐的意識之上。

    薑槐瞬間感到一股冰冷、貪婪的注視,仿佛自己赤身**地暴露在解剖台上。

    “至於你……典獄長……”

    蟲聲帶著戲謔與發現獵物的驚喜。

    “原來你所珍視的那些脆弱靈魂,藏在靈薄獄那個小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

    令人作嘔的蟲豸爬行感隨著那狂笑聲在薑槐意識中放大。

    “我會親自去一趟靈薄獄,好好飽餐一頓!”

    “不僅僅是你的父母……”

    那惡毒的意識如同毒刺般紮入薑槐最深的恐懼。

    “還有你……更加重要之人的靈魂!桀哈哈哈哈!”

    就在那狂笑達到頂點的瞬間。

    一直閉目的女人,眼瞼微微掀開了一條縫隙。

    縫隙中並非眼眸,而是如同蘊含了整個宇宙生滅的,純粹而威嚴的光。

    “夠了。”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絕對的意誌。

    “荒蕪,退下。”

    話音落下的刹那。

    那龐大猙獰的鑽地蟲使者,連同它撞出的空間裂口,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瞬間抹去。

    沒有爆炸,沒有能量的宣泄。

    它隻是……分解了。

    化作了最微不足道的宇宙塵埃,消散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空間恢複了平靜,星辰背景上的裂痕也隨之彌合,隻留下薑槐冰冷顫抖的意識,以及那句惡毒的威脅,還在耳邊回響。

    那惡毒的蟲聲仿佛還在意識空間中留下粘稠的殘留,薑槐感覺自己的意識體都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即將失去掌控的憤怒。

    “它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吞噬我父母的靈魂?!我好像沒得罪過它吧!”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不解與即將爆發的怒火。

    女人臉上的微笑依舊,仿佛剛才那足以撕裂星空的入侵者隻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它針對的並非是你,典獄長。”

    她的聲音柔和地撫平了薑槐意識中的部分躁動,卻帶來了更深層次的寒意。

    “而是你體內承載的‘百骸’。”

    “荒蕪軍團曾征服過無數世界,湮滅過無數文明。”

    “但在久遠的過去,它們曾在一個不起眼的位麵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慘敗,整個蟲巢軍團幾乎被徹底抹殺,導致塔拉哈克蟄伏了漫長的紀元。”

    她的敘述平靜,卻勾勒出一段慘烈的曆史。

    “而造成那場滑鐵盧的,正是百骸。”

    “因此,塔拉哈克憎恨‘百骸’,憎恨與之相關的一切。任何能夠傷害到‘百骸’,或者‘百骸’所珍視之物的事情,它都會不遺餘力地去做。隻為宣泄那積壓了無數時光的怨毒。”

    薑槐明白了。

    不是針對他薑槐,而是針對他體內那股他至今未能完全理解的力量。

    而他的父母,他最重要的人,成為了這份仇恨的犧牲品。

    一種前所未有的焦灼感攫住了他。

    “那我不能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他的意識急切地呐喊。

    “立刻送我去靈薄獄!”

    他必須去阻止!

    女人臉上的微笑第一次染上了一絲無奈,雖然那無奈也帶著神性的疏離。

    “恐怕不行。”

    “就在剛才,塔拉哈克投射意誌的同時,它的軍團已經行動。”

    “通往靈薄獄的穩定路徑,已被荒蕪的力量截斷、封鎖。”

    陸晚吟一直冷靜地旁觀,此刻也忍不住急了。

    她的意識波動帶著明顯的質疑與焦慮。

    “你不是說自己全知全能嗎?!既然全知,怎麽還會讓它的意誌闖進來,甚至被它竊聽到關於薑槐父母的信息?!”

    麵對這近乎指責的質問,女人並未顯露任何不悅,嘴角的微笑弧度不變,仿佛在解釋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宇宙公理。

    “全知,並非全能的壁壘。”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在闡述法則本身。

    “我知曉萬物流轉的軌跡,洞悉存在的每一個節點,過去、現在、以及無窮可能的未來,都在我的‘視界’之內。”

    “真理的光輝遍及一切,沒有什麽能夠真正對我隱瞞,但‘知曉’,不等於絕對地‘掌控’一切變量,尤其是在另一個同等級數的意誌,選擇以最粗暴、最不符合‘秩序’的方式強行幹涉之時。”

    她微微偏頭,像是在感知某種餘波。

    “塔拉哈克以自損部分本源為代價,撕裂了我領域的邊緣,強行將它的惡意投射進來。”

    “這行為本身,就是對‘真理’的一種褻瀆,一種暫時的‘汙染’。在我察覺並抹去這‘汙染’之前,它那混亂的意誌,自然也短暫地‘聽’到了你們意識的漣漪,以及我與你們的交談。”

    “這並非‘竊聽’,更像是闖入者在被驅逐前,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房間裏的些許塵埃。”

    她的解釋充滿了神性的淡漠,仿佛在訴說星辰的運轉規律,而非自身的局限。

    “別廢話了!”李牧寒的意識波動帶著焦躁,“趕緊說,現在還有什麽辦法?”

    女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星辰背景下顯得既慈悲又冷漠。

    “辦法,自然是有的。”

    她的聲音如同宇宙的背景輻射般無處不在。

    “塔拉哈克不是已經告訴我們了嗎?”

    她似乎意有所指,引導著他們的思路。

    “它說,除了典獄長父母的靈魂……還有典獄長你,‘最重視之人’的靈魂,它也會一並吞噬。”

    這話讓薑槐心頭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了他。

    女人繼續說道:“既然它一心要闖入靈薄獄,甚至不惜暴露目標,主動封鎖了常規路徑,製造混亂……”

    “那我們便借它撕開的‘門’,跟隨在它身後,悄然潛入。”

    她的語氣仿佛在闡述一個精妙的棋局。

    “借荒蕪之力,入寂靜之地。以敵之矛,攻敵之盾。”

    “事實上……”

    她那閉合的眼瞼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帶著一絲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

    “我已經為此,做好了安排。”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的某個角落。

    雛雪手裏提著一個普通的白色塑料袋,袋子裏裝著新鮮的蔬菜、一塊上好的牛肉,還有女兒最喜歡吃的那種小番茄。

    她哼著不成調的歌,想著晚上要給女兒做一頓豐盛的晚餐,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

    然而,當她走到那間並不算豪華,卻充滿溫馨的小公寓門口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一股異樣的味道鑽入了她的鼻腔。

    並非食物腐爛的酸臭,也不是垃圾堆積的穢氣,更不是常見的血腥味。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帶著某種金屬質感和腐朽氣息混合的味道,冰冷、死寂,仿佛有什麽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剛剛來過。

    “.....荒蕪.....荒蕪!!?”

    這味道讓她瞬間渾身汗毛倒豎,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膽寒”這個詞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具現在她的感官裏。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放棄了等待電梯的念頭,轉身就衝向一旁的樓梯間。

    “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這樣.......”

    高跟鞋踩在水泥台階上發出急促而淩亂的“噠噠”聲,與她越來越急促的心跳混雜在一起。

    她跑得太快太急,腳下一個踉蹌,右腳的高跟鞋飛了出去,砸在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

    她甚至沒察覺,赤著一隻腳繼續向上狂奔。

    手裏的塑料袋因為劇烈的擺動而脫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裏麵的食材滾落出來,紅的番茄、綠的青菜散落一地。

    此刻的她,頭發散亂,衣衫不整,一隻腳穿著鞋,一隻腳光著,沾染了樓梯間的灰塵,顯得“十分狼狽”。

    但她完全顧不上了,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快點!再快點!

    “求求你,隻有這個孩子.......不要,千萬不要.......”

    終於,她衝到了家門口,用顫抖的手摸出鑰匙,卻因為太過慌亂,幾次都插不進鎖孔。

    最後,她放棄了鑰匙,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撞開了那扇熟悉的家門!

    “砰!”

    門被撞開。

    客廳的燈詭異地亮著,暖黃色的光芒此刻卻顯得異常刺眼。

    而映入眼簾的,是她畢生最恐懼的景象——

    她的女兒,那個她視若珍寶的女孩,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客廳中央的地板上。

    身下,是一大片已經開始變得暗沉的血泊。

    女孩穿著她最喜歡的兔子睡衣,此刻卻被染得猩紅,渾身是血,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雛雪的瞳孔驟然收縮,世界在她眼前失去了聲音,隻剩下那一片絕望的、刺目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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